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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生死释然

  齐渊的眼神很奇怪,看的骆雪浑身不自在,只有两人的凉亭,连飘入亭中的落叶都带有一丝诡譎,「二主说什么,我听不太懂。」
  看出骆雪的疑惑,他也不急着帮她解答,嘴里说出的是八竿子搆不着边的话语,「以后喊我齐大哥吧。」
  这让她着实吓了一大跳,纵使齐渊比起任展天较为亲切,但任展天昨晚提醒她身分的话语还言犹在耳,让她无法忘却,「二主万万不可,骆雪既已进了掠虎寨就不能逾矩。」
  只见齐渊微微倾身,薄唇离骆雪耳畔只馀一吋,轻声传来,「你永远都不会成为掠虎之人的。」
  骆雪不懂这句话的涵意,才正准备问清楚,齐渊却忽地摊在骆雪身上,她这才回神过来,「二主!二主!」
  纤手不停的摇晃着齐渊,却惊见双手染上一片血红,骆雪手足无措的大喊,「来人!快来人呀!」
  骆雪惊惶的声音很快就引起注意,陆然和映露都从不远处奔来,她勉力的撑着齐渊的身体,不让他跌下,就在这时,骆雪忽感身上一轻,任展天已将齐渊抱着,往他厢房急奔而去。
  看着任展天一闪而逝的身影,骆雪也跟着拔腿就跑,齐渊突如其来的晕厥太怪异,她放心不下。
  等到她奔至齐渊厢房,齐渊已经躺在床上,一旁的任展天正在为他诊脉,陆然和映露也在骆雪之后踏进厢房。
  从任展天紧拢的双眉,骆雪猜的出齐渊病的不轻,她双眼满是惊愕,还未从惊吓中恢復过来,此刻,骆雪肩上传来一股令人安心的力量,「你要不要先去换件衣裳?」
  骆雪回头一看,发现是映露,听见她的疑问,骆雪才看见她的左肩全染上了血,再转首,从齐渊嘴角不断渗出的血液,她立刻就知道自己身上的鲜红从何而来。
  见到骆雪迟迟不肯移步,映露开口再言,「你先去吧,二主这是陈年痼疾,一时半刻好不了,有寨主在,你不用太过担心。」
  听见映露的保证,骆雪才步出房间,在回返的路途中,她不停回想着每次和齐渊的会面,他总是掛着浅笑,一身悠然气息,好似没有任何事可以困扰他,虽说她与他相识不深,但她对齐渊的印象是极好的。
  没想到那抹间淡旷远下,竟是如此沉重的病体,思及此,她对齐渊又多了几分同情。
  匆匆换过衣服后,骆雪又赶回齐渊厢房,在她还没踏入时,远远望见齐渊已然清醒,两指搁在自己的腕间,像是在替自己诊视,骆雪心中大石总算落了地,却在下一刻,听到让她更为震惊的话语。
  「看来撑不过春天。」率先开口的是齐渊,他的表情语气轻松自然,丝毫感觉不到生命将尽的哀愁。
  「也不是全然没有希望。」任展天依旧冷峻着脸,比起他,齐渊的医术更为精湛,连他都这么说,肯定是无计可施,但任展天不愿意就此放弃。
  「能拖到现在,已经是奇蹟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齐渊掀开锦被,打算下床,任展天伸手欲扶,他却笑着婉拒了。
  「你会有办法。」任展天站在床边,紧握的拳头洩漏了他无比担忧的心情。
  「活了这么长时间,也够了,我不贪心的。」齐渊嘴角那抹笑靨没有退去,对于生死,他早已释然。
  齐渊走到房门前,一打开,就看见泪眼婆娑的骆雪,这让齐渊有点讶异,「小丫头,你怎么哭得这么惨?」
  骆雪直挺挺的站在齐渊面前,她对于方才最后一句很有意见,什么叫活够了?他觉得活够了,那盼望他活下来的人呢?她越想越生气,粉拳就直接落在齐渊的胸膛上。
  「你不可以这么不负责任,你是掠虎寨的二主,说什么也不能撇下大家不管,就算要死,也是好多好多年以后的事,现在不准!」骆雪一拳方落,任展天便一个箭步挡在齐渊面前,抓住她意欲落下第二拳的左手。
  任展天的眼眸透出冰冷阴寒,即便她是女子,气力不大,但齐渊的状况不比常人,他不能让她继续放肆。
  齐渊稍稍推开任展天的身躯,让他可以正视骆雪,看着泪如雨下的她,齐渊不禁失笑,严格算起来,他只和她见过五次面,有一次还是在她昏厥之后,但她哭的好像是挚友亡故一般,一股暖流盈满他的心头,「别生气,要死也不是现在,我还有三个月的时间,丫头,原来你是个女力士呀。」齐渊作势咳了两声,但一眼就看的出他是装的。
  骆雪这才破涕为笑,明明重病的人是他,却反过来逗她开心。
  即便是死亡的阴影垄罩着他,也不见他忧伤自怜,能够做到如此的安定沉稳,骆雪对齐渊更是另眼相看。
  她相信,这样的齐渊一定能找出方法救他自己。
  在那日之后,帮齐渊端药送饭成了骆雪的工作,也因为如此,她时常能看见任展天在齐渊房里在研究着他的病情,有好几次她想在一旁静听,但齐渊总是藉由各种理由支开骆雪,之后她也识相的不再多待。
  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不能让她知晓?
  今日,骆雪一贯的送汤药到齐渊的厢房,但房中只有齐渊一人,他双眼紧闭,好似睡着了,骆雪便把汤药放在床边的矮桌,而后打算离开。
  这时,齐渊突然开了口,「慢。」
  随着清亮的嗓音,骆雪停下脚步,发现齐渊已经醒来,他倚在床边,一双眼笑意盈盈,拍了拍他床榻的位置,「来这边坐。」
  骆雪虽是一脸困惑,但她还是落坐在他身旁,而齐渊并没有先行说出留下她的目的,他端起汤碗,一口嚥下,看他毫不犹豫的吞下苦药,骆雪皱起眉头,曾经,她耐不住好奇偷尝了一口漆黑如墨的药汁,那苦味在她嘴里绕了两天还散不去,对于齐渊一日得喝三次,她是满心同情。
  将瓷碗搁在一旁,他平静无波的表情好似刚才他喝下的只是一般的茶水,还未待骆雪出声,他率先啟嗓,「这不是病,而是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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