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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关风醒来时已是傍晚,黄昏夕阳从窗外掠进,照在被褥上,有种温温的暖意,他坐起来,发觉出了一身汗,身体在发烧后有些虚飘,还好烧已经退了,好久没睡得这么沉,他坐在床上想了半天,才把昨晚到今天发生的一切连接起来。后来严少卿和杜遥争论,他感觉很累,就回了卧室,不过才进门就支撑不住,随便坐到沙发上昏昏沉沉睡了过去,至于怎么换的睡衣,怎么上的床,他一点记忆都没有了。
  也许是当时烧得太厉害,不记得了,他最近的精神状态很差,可能跟大量吃药有关,偶尔会出现神智混乱的情形,所以关风没多想,拿了套衣服出了房间,大量出汗后,全身粘糊糊的很不舒服,他准备好好泡一下。
  房间很静,不过关风来到大厅后,发现家里有人,宝宝正坐在地板上逗喵喵玩,严少云在旁边看电视,电视音量很小,似乎怕吵到他。
  「关关!」看到关风,宝宝立刻丢开小猫,跑到他面前,用力抱紧他的腿,仰头看他,问:「关关病好了吗?关关要睡觉才能好。」
  关风摸摸宝宝的额头,很正常的温度,小孩子病来的快,去的也快,就像杜遥说的,到晚上就能活蹦乱跳地到处跑了,当然,这也要归功于杜遥的医术。
  严少云也跑过来,担心地问:「关大哥你觉得怎么样?」
  「没事,只是最近没休息好,多睡了一会儿。」
  关风摸摸宝宝的头,自己的病没什么可紧张的,只要这小傢伙没事就好,因为他的离家出走,大家都忙惨了。
  「关关。」衣摆被拉拉,宝宝示意关风蹲下来,凑到他耳边说:「我跟卿卿和好了,卿卿不是要送我走,他是故意那样说,好让那个男人不要我。」
  这个原因关风也猜到了,微笑说:「是啊,宝宝这么可爱,大家怎么会不要你呢。」
  「可是我还是生卿卿的气,他喵喵的!」宝宝眨眨眼睛说。
  「为什么?」
  「因为他骂关关啊,这次都是宝宝错,可是他不骂宝宝,却骂关关。」早上宝宝睡得迷迷糊糊,不过严少卿嗓门很大,他被惊醒了,听到严少卿骂关风,他很生气。
  关风愣住了,抬起头,正好跟严少卿的眼神对个正着,严少卿本来在厨房做晚饭,听到关风的说话声,就急忙跑了出来,听了宝宝的话,他很尷尬,本来想问关风的病情,一时间也问不出口了。
  为了缓和气氛,关风笑了笑,对宝宝说:「不是这样的,他不是骂人,他只是说话声音大了些。」
  「是啊,声音大的可以揍人了。」严少云在旁边阴阳怪气地说。
  严少卿瞪了他一眼,「盛饭去,别在这当大少爷。」
  严少云去了厨房,宝宝仰头看看严少卿和关风,人小鬼大,感觉他们有话要说,也抱着小猫跑开了,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关风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看周围,问:「杜伯伯呢?」
  「他回去了,只留了葯,让你按时吃药。」
  关风熟睡时严少卿一直陪着他,有许多话想对他说,可是现在真正面对时,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看看关风的脸色,不像早晨那种病态的红,忙伸手去摸他额头,却被关风闪身避开了,觉察到自己的突兀,严少卿訕訕地缩回手,说:「这次谢谢你。」
  「没什么。」
  上次闹得那么僵,关风从没想到还会跟严少卿再见面,看他穿着自己的围裙,在厨房准备晚饭,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想请他离开,不过严少云已经在餐厅摆碗筷了,宝宝也在,把人赶出门这种事关风做不出来。
  「我妈来过,听说你病了,就没让我叫醒你。」气氛有些僵,严少卿急忙没话找话说。
  上午在知道宝宝没事后,严少云就打电话跟母亲说了,严母后来赶过来,听宝宝说了事情经过,很感激关风,听说他病了,急忙回家燉了一下午鸡汤,让严少云带过来给关风补身子,其实关风醒来时严少云也是刚来不久,他本来晚上是要去画廊打工的,因为关风的事就打电话请了假。
  严母离开时本来想带宝宝一起走,不过当时宝宝烧刚退,还有些蔫蔫的,为了不让病情反覆,严少卿就提出先让宝宝留下来,不过他这样做还是有点私心的,有宝宝在旁边当调剂,他跟关风在一起就不会觉得太尷尬。
  听了严少卿的话,关风点点头,彼此没什么话可说,他转身去浴室,严少卿急忙叫住他,他对关风的生活习惯很了解,劝道:「你刚醒,身子还虚,洗澡会晕,先吃饭吧,饭后再洗。」
  这是在关心他?关风一愣,但想到自己照顾过宝宝,严少卿关心自己也只是出于礼貌,于是说:「没事,我的身体没那么弱。」
  「不弱还会连床都走不到就睡过去?」严少卿忍不住反问。
  他知道关风喜欢泡热水浴,但他现在这种身体状态根本不适合泡浴,不过严少卿说完就觉得自己的话说得有些重了,他有注意在跟关风说话时的口气,但长年养成的习惯很难改变,也许以前关风不会在意,说不定还会笑着反驳,可是以他们现在的尷尬状态很容易让人误会他是在质疑。
  关风果然愣住了,不过不是惊愕于严少卿的语气,而是奇怪他知道自己睡在沙发上,也就是说后来是他扶自己去床上的?这不是不可能,以前他第一次去严少卿家,严少卿也是在他睡后抱他去床上的。
  这种联想让关风的心绪突然乱了,有种被人窥视到的不悦感,还好严少云及时出来,打断了短暂的僵局,说:「关大哥先吃饭吧,我妈煲的葯膳鸡汤很补的。」
  被严少云这么一说,关风无法再拒绝,随严少卿来到餐厅,严少卿帮关风盛了饭,本来想坐他身边,严少云却把位子先佔了,坐在关风另一边的宝宝看看严少卿脸色,主动爬下椅子,把座位让给他,小指头指指对面。
  「卿卿坐这里,我和喵喵去那边。」
  严少卿本来是有这个意图,不过被宝宝直接说出来,反而觉得很尷尬,把母亲煲的鸡汤给关风盛上,说:「吃饭吧,我坐哪都行。」
  严母很擅长煮菜,鸡汤煲得不淡不腻,严少卿也照顾关风的胃口,只做了几道清淡的菜,关风一天没吃饭,早就饿了,不过看看桌上摆的菜肴,都是自己平时喜欢吃的,又有些食不知味,严少卿虽然个性大大咧咧,但在某些地方心很细,看着菜肴,关风不知是该感谢他为自己着想,还是该漠视他这种礼貌性的行为。
  是礼貌吧,都已经以那种激烈的方式分手了,严少卿还怎么会用心照顾他?这样做无非是因为他帮过宝宝而已,关风吃着饭,胡思乱想着。
  吃完饭,关风要收拾碗筷,被严少卿阻止了,吩咐弟弟去做,又去榨了果汁,作为饭后饮料端上来,严少云洗完餐具,把课本和带来的煲粥杯收拾好,准备回家,宝宝看到,眼睛眨眨,突然把饮料杯推开,跑到关风身旁,搂住他的腰,也不说话,只把头埋在他腰间,紧紧抱住。
  三个大人都愣住了,还是关风心思敏捷,说:「喵喵好像想看电视,宝宝带它去客厅看电视吧?」
  宝宝抬起头看看蹲在地上的小猫,严少云很聪明,急忙拿了杯牛奶倒进猫食盆里,拿去客厅,小猫立刻一溜烟地跟着跑过去了,关风看看掛鐘,说:「柯南也快开始了,要录下来吗?」
  「不用,我直接看就好。」
  宝宝追着小猫跑去了客厅,严少云转身回来,狐疑地说:「宝宝好像不想回家。」
  「别以为他小,其实他什么都懂的。」关风说:「可能是昨天你们说要送走他,把他吓到了,所以不敢回家。」
  「是啊,还懂得拿着攒的零花钱离家出走,自己找地方住。」严少卿无奈地说。
  宝宝是他大姐拼了命留下的,所以不管出什么事,他都不会把孩子给那个混蛋男人,昨天纯粹是故意跟男人那样说,让他认为宝宝身体不好养,也许会考虑放弃,结果男人没放弃,却被宝宝听到了那番话,偷偷溜出了家。今天他跟宝宝道了歉,还以为小孩子没记性,马上就会忘记,可是看到这一幕,他才明白他那些话真的伤到了孩子,那个小东西什么都懂的,他甚至不再信任自己,怕像喵喵那样被丢弃,所以把关风当做避风港,聪明的孩子,居然比自己更了解关风,知道他一定会帮他。
  严少卿有些伤感,觉得被拋弃的那个好像是自己,宝宝三岁就跟着他,像牛皮糖一样到没他不行的程度,现在居然转投向别人,可能是小孩子都有种直觉,知道谁会对自己最好,就像昨晚他会打电话给关风一样,那种全心全意的信任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的。
  「小孩子嘛,不会记仇的,过几天就忘记了。」
  沮丧的模样不适合严少卿,他给关风的感觉一向都是率直外放,还有份迫人的强悍,见他这样,关风忍不住劝道。
  「希望是这样了。」见走不了,严少云只好重新坐下来,抱着玻璃杯呷饮料,垂头丧气地说:「虽然宝宝找回来了,可那混蛋再来要人怎么办?他有钱有势,又是宝宝的亲生父亲,我们斗不过他。」
  「那件事不是已经解决了吗?怎么那个人又来要宝宝?」
  牵扯到严少卿的家事,以他们现在的关係,关风知道询问很尷尬,而且他也没必要去关心,可是宝宝可怜兮兮的样子让他实在放不下心,所以在这个时候,还是暂且把那些不愉快放开,先把宝宝的事解决再说。
  「那个人渣!」
  说起这件事严少卿就一肚子火,上次他给了那傢伙一百万,拿到了那份所谓的监护权转让书,以为宝宝的事就顺利解决了,谁知两天前男人的律师突然找上他,说那份授权书是男人在他们的威胁下被迫写的,不具有任何法律效力,并要求他们在一周内把孩子交还给他的生父,否则就依法起诉他们,严少卿也是没办法,才以宝宝身体虚弱的借口想让那男人改变主意,结果反而导致宝宝离家出走。
  「你让宝宝的父亲写监护权转让时有没有威胁他?」听完严少卿的话,关风问。
  「怎么可能?」严少卿气急反笑:「要是我可以威胁他,就不会借钱还他那一百万了。」
  说到借钱,严少卿的话猛地一顿,很敏感的话题,他急忙略过去,说:「再说,那混蛋毕竟是宝宝的亲生父亲,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动他。」
  如果时光倒退五六年,被人这样诬陷,他说不定真会去跟那个人拚命,不过现在一切都不同了,心里有了太多的牵掛,他根本无法舍下。
  想到这里,严少卿看看关风,也许无法捨弃的事物里,关风佔了首位吧。
  「那你们签转让书时有没有律师或公证人员在场?」
  严少卿摇摇头,别说公证人员了,就连一个外人都没有,他知道关风经常参加商业会谈,在这方面的见识比自己高,见他脸色郑重,忙问:「是不是很麻烦?」
  「你们太大意了,这么大的事怎么没请公证人员?没有见证人,很容易被反咬一口。」
  「是啊,那个混蛋律师还混淆黑白,说我大哥找黑道上的人要挟他的当事人,还说以我们的身分,就算闹到法庭,法官也不会相信我们,如果庭外和解,那男人念在我们抚养宝宝的份上,会给我们一笔钱,作为补偿。」严少云在旁边愤愤不平地说。
  虽然他们兄弟关係很僵,但面对大事时,严少云还是站在自己哥哥这边的,想起那个律师的嚣张嘴脸,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恨恨道:「有钱人没一个好东西,以为有点钱就了不起啊。」
  「少云!」严少卿呵斥他。
  觉察到自己说错了话,严少云立刻剎住,小心翼翼对关风说:「对不起,关大哥,我不是说你,你是好人。」
  这种气话他根本没放在心上,关风笑了笑,又问了一些当天严少卿跟宝宝的父亲交涉的具体内容,以及律师的留言,最后问:「那份转让书现在在哪里?」
  「在我妈那里,我想实在不行,就交给法院处理,那也算是主要凭证。」严少卿说。
  他现在后悔得不得了,如果当时他不是太急于解决麻烦,就不会被那混蛋耍了,关风说的请公证人员的事他都懂,不过人急无智,根本没去深思,没想到会阴沟里翻船,因为那一百万他跟关风闹翻,结果最后都打了水漂,严少卿越想越生气,却又无可奈何。
  其实他知道以自己过去的经歷,如果上了法庭,胜诉不大,一边是社会名流,又是宝宝的亲生父亲,另一边却是有过犯罪经歷的人,只怕宝宝的抚养权争不到,还会被男人诬陷个利用孩子讹诈的罪名,不过事到如今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走一步是一步,这场官司一定要打,不管花多少钱。
  「少云你先回去,明天不是还有考试吗?」不想弟弟为这些事烦心,严少卿说。
  「我不去了。」
  「什么?」
  严少云犹豫了一下,说:「今天我跟妈商量了一下,准备把房子卖掉,我輟学见工,也可以补贴家用。」
  关风不是外人,严少云也没避讳,严少卿却愣住了,对母亲和弟弟的擅作决定很恼火,祖屋如果可以卖掉,上次他就不必跑来跟关风借钱了,严少云更不可以輟学,没学歷没专长,輟了学能做什么?不过他不想在关风面前多说,道:「别说了,你先回去。」
  「不要老把我当小孩子,这些事如果你们一早跟我说,也许不会闹成这样,宝宝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外甥,我也有份的!」
  被呵斥,严少云很委屈,忍不住大声辩解,家里现在这种状态,他怎么可能安心念书?那男人那么坏,宝宝绝对不可以交给他,可是要打官司,那就是扔钱的无底洞,家里没多少积蓄,所以当听严少卿说打官司时,他就决定輟学,不再给家里增添负担。
  「你们吓到宝宝了。」
  宝宝听到了争吵声,抱着小猫紧张地跑到门口,怯怯地看他们,似乎想劝解,却又不敢说话,关风急忙制止他们,又对孩子说:「宝宝,帮我把葯拿来好吗?」
  注意力被转移,宝宝立刻跑去取了关风的葯,还很贴心地倒了杯温水拿给他,说:「这是感冒药,不可以再吃安安片,爷爷说葯混着吃,会中毒的。」
  「谢谢。」
  关风把孩子哄走后,示意严少卿兄弟冷静下来,说:「事情没到那么严重的程度,我认识一个律师朋友,问问他,也许他可以帮上忙。」
  「很厉害的律师吗?」严少云急忙问。
  「就是我弟弟的朋友啊,你在画廊帮忙,应该经常见到他的。」
  关风说的就是关悦的情人燕子青,严少云倒是经常看到他,每次他一去就跟自己的老闆嘻嘻哈哈,很没正经的样子,看年纪像是大学在读生,所以严少云从来没问过,没想到燕子青居然是律师。
  关风拿过手机要打电话,严少卿却把水杯和葯推到他面前,说:「先把葯吃了。」
  关风愣了一下,不过还是听他的话把葯吃下后才打电话,手机接通后,他跟关悦说了严少卿的事,想请他拜託燕子青帮忙,关悦听完后,说:「难怪那个小工读生昨天突然请假,原来是因为这件事啊,这案子有点棘手,不管那个男人是好是坏,都是孩子的父亲,法律是倾向于他的权益的。」
  关风看了严家兄弟一眼,见他们都很紧张地看着自己,忙问:「你让燕子青想想办法好吗?这件事对他们家很重要。」
  「你太感情用事了,小风。」关悦在对面不快地说:「首先,那个男人要认领儿子不算错,其次,就算严家有什么问题,也跟你无关,都已经分手了,你何必多管闲事?」
  关风知道自己跟严少卿分手的事瞒不过关悦,但此刻被点出来还是有些尷尬,他帮忙併不是因为严少卿,而是心疼宝宝,这么乖巧的孩子,他实在不忍心看着他受到伤害。
  「是不是燕子青最近很忙?还是他对这种民事诉讼案不擅长?」揣摩着关悦的口气,关风轻松反问。
  关悦气得在电话对面翻了个白眼,儿子在感情上笨蛋得一塌糊涂,在交涉谈判上反应倒是挺灵敏,他说:「你不用跟我使激将法,想让燕青接案子也不是不可能,不过他的酬金很高,严家付得起吗?」
  「这些你不用担心,只要他能搞定这桩案子,报酬方面不是问题。」
  也就是说为了解决这件事,这笔钱儿子是出定了,关悦再次无语,严少云在他那里做事,严家的经济条件他很清楚,那么一大笔律师费,还有各种花销费用他们是出不起的,不过说归说,他当然不会真让关风掏钱,难得孩子求自己一次,再难也要帮,更何况这种事对他来说并不困难。
  不过这些话关悦不会对关风说,而是说:「知道了,明天让少云把那份转让书带过来,剩下的事让燕青处理,你们就不用管了。」
  「谢谢。」
  关风掛了电话,对严少云说:「这案子燕子青接了,虽然有点难度,不过相信他可以做好。」
  「绝对能赢过那个混蛋律师吗?」严少云很急切地问。
  「这世上没有绝对可以赢的律师,不过我想如果燕子青也会输,那这场官司就没人能打赢了。」关风微笑说。
  这一点他对燕子青很有信心,燕子青主要负责刑事案,这种民事案例对他来说只是小菜一碟,虽然监护权方面有些麻烦,但只要出钱,软硬兼施,相信没什么问题,尤其还有关悦帮忙,关风了解他那个弟弟的能力,想赢得了关悦,可不是件容易事。
  「费用方面我会想办法的,需要多少钱儘管说。」
  严少卿不想跟关风谈钱这个敏感的话题,但又不能不提,刚才听关风跟那边的对话,似乎费用不低,他已经做出了欠债的打算,不过不管怎样,卖房子和让严少云輟学他绝对不答应。
  「钱不用担心,燕子青是我的朋友,不会多要的。」
  关风也不想提钱,这让他总想起那段不愉快的争执,他避开严少卿投来的视线,对严少云说:「所以,别再想輟学这种荒唐事了,明年就要升学,你得好好努力才行。」
  严少云连连点头,他的梦想是考商贸大学,将来像关风这样从事贸易工作,能不輟学当然不想輟学,不过还是说:「那我会多打工,赚钱付律师费。」
  「这种事不用你管,快回家吧,别让妈担心。」严少卿打断他的话,说。
  严少云很不高兴地反驳他,「那为什么你不回家?」
  「我有宿舍,你有吗?」
  严少云没话可说,气得闭上了嘴,把东西收拾了一下,临走时问:「那宝宝怎么办?那坏蛋去家里找不到宝宝,说不定会去学校直接领走他。」
  想太多了,关风对严少云的担心感到好笑,学校也是有保安的,哪会让人硬把孩子带走,不过凡事还是小心一点为妙,他想了想说:「要不就让宝宝在我这里住几天,等事情解决了再让他回去,学校方面你们先帮他请几天假。」
  严少卿觉得这个办法不错,以宝宝对关风的喜欢,恐怕巴不得在这里常住,他没想到关风这么宽容,在跟他决裂之后,还这么帮他们,并让宝宝留下,他现在心里说不上是喜是忧,想说声谢,又觉得一个谢字太轻了,配不上关风为他做的这么多事。
  严少云走后,关风去客厅,发现宝宝和小猫头对头窝在沙发上睡着了,严少卿把他抱起送去卧室,等出来时,正碰上关风要去洗澡,两个人面对面走到一起,彼此都有些无措,最后还是关风先开了口,说:「如果你担心宝宝,也可以留下,这里房间很多,你随便住。」
  他说完,擦身走过去,严少卿急忙叫住他,转到他面前,说:「小风,上次的事是我乱说话,你别放在心上。」
  「没有。」关风把眼神别开了,向后撤开两步,现在这个距离实在太近了,他很不习惯。
  严少卿没再靠近,只是说:「我这个人很混,有时候火气上来,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那件事……我很后悔,我其实并没那样想你,只是看到你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很嫉妒,所以就……」
  因为太喜欢了,喜欢到无所适从的程度,喜欢到无法容忍看到关风跟别人亲密的样子,所以就口不择言,甚至动了手,但即使这样关风在他困难的时候还是选择帮他,这让他更加懊悔自己那晚的幼稚行为。
  「严先生,我想你是误会了。」关风打断他的话,轻声说:「我这次帮宝宝,不是因为你,而是我不想看到宝宝这么小,就要经歷那么多不开心的事,虽然我们之间有些问题,但我觉得你对宝宝的感情是真的,所以我才帮忙,仅此而已。」
  「小风!」
  很冷淡的口吻,就像他们初识时关风的模样,甚至更糟,彬彬有礼的举止,却透着让人无法靠近的疏离,严少卿心很乱,他终于体会到那晚关风说一切都结束了时的悲伤情绪,那一次他是真的伤到了关风,这个人根本就不是他想像中那种浅薄的世家子弟,他很重视自己,所以才会那么努力地想去了解自己,想拉近彼此的关係,可是自己却推开了他,用那种残忍的方式。
  『关家的六个孩子中小风是最真的一个,他要是把你当朋友,是可以把心都掏出来给你的。』
  这是杜遥临走时跟他说的话,其实那时候他已经明白了,可是他明白的太晚,关风是喜欢他的,他只是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觉,或者说笨拙的不了解那份情感,他只会通过一些小细节来表达,比如帮自己用心挑选衣服,比如在吃自己做的饭时很开心的道谢。
  其实幸福一直就在他身边,是他自作聪明地推开了,所以现在他想再靠近对方,感受那份关心和温情,哪怕再靠近一点都可以,只希望关风别推开他。
  「你瘦了很多。」看着关风清减的脸颊,严少卿轻声说。
  这些话从关风一醒来时他就想说了,只是严少云和宝宝一直在旁边,让他无法开口,现在近在咫尺,他越发觉得关风的削瘦,抬手想去触摸他的脸颊,却被关风闪身躲开了。
  「工作忙起来,是这样的。」关风淡淡说。
  这是最好的说辞,他想。
  他很累,心理上的,还有身体上的,习惯了寂静,今天家里突然多了好多人,关风反而感到不适应,而且因为感冒,加上一连串发生的事件,他精神上也很倦,不愿再多想,尤其是与感情有关的事,帮宝宝只是单纯的出于道义,与严少卿无关,更没想过要藉机得到他的好感和歉意,反正那种感情已经过去了,再也找不回来。
  见关风不想多谈,严少卿也没再迫他,关风状态不佳,现在实在不适合提那些不开心的事,他说:「以后别再乱吃药了,对身体不好。」
  关风点点头,道了声谢,很敷衍的道谢,让严少卿觉得很不是滋味,可能关风觉得自己的关心是出于某种目的吧,就像上次那样,但他真的很不适应关风的这种冷淡,感觉会把他们彼此拉得很远。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终于忍不住,他问。
  关风奇怪地看他,明显不明白他的意思,严少卿只好直说:「早上我帮你换衣服的时候,看到你……身上有好多瘀伤……」
  关风脸色变了,跟他之前担心的一样,真是严少卿抱他去床上的,还自作主张帮他换衣服,关风很生气,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发泄,好半天才说:「严先生,请尊重别人的隐私!」
  「我只是担心你!」
  「我不需要!」
  关风对严少卿的任意妄为很恼火,难得地吼了一声,但在看到严少卿担忧的目光后情绪稍稍平静下来,他不想再在这个男人面前失态,竭力让自己保持冷静,用平淡声音说:「我已经不需要了。」在被那样讥讽对待后,他就已经不再存有需要的奢望了。
  严少卿愣住了,看着关风转身走开,怔了半晌,突然一拳头砸在墙上。
  为什么他每次都把事情搞砸?明明就是担心关风,怕他被伤害,结果反而适得其反,当听到关风用那么冷淡的语调说不需要时,他才发现自己是多馀的,关风已经放弃了他,毫不留恋的,就像把所有有关他的东西都扔掉一样,感情已经没有了,不需要再留下。
  扔掉的东西,还可以再重新拾回来吗?他很没自信地想。
  跟严少卿的心情正相反,宝宝这几天过得非常开心,因为关风留他住下来,不用上学,还可以每天跟喵喵一起看漫画,更幸福的是关风会帮他做很多好吃的菜肴,跟外婆煮的菜不同,关风的菜偏向西餐,小孩子总是乐于接受新事物的,而且住在这里,不用担心坏蛋来捉他走,每天关风上班时,外婆会来照顾他,严少云也习惯了下了课就跑过来,这样的日子过得很开心,宝宝想,如果大家都住在一起的话,就更完美了。
  孩子过得很快乐,大人们就不那么轻松了,燕子青接了这个案子后,就开始跟宝宝父亲那边的律师联络,几经交涉后,总算有了商谈的馀地,一个星期后,宝宝开始上学,之后又是一番繁琐的文件签署协商,都全部都办完,那边正式放弃对宝宝的监护权时,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多月。
  宝宝在关风家住了这么久,离开时恋恋不捨地抱住他不肯放,也不说话,只是吧嗒吧嗒地掉眼泪,关风很好笑,不过也很感动于孩子的重情义,劝了他好半天,宝宝才止住泪水,扯着他的衣摆说:「关关,去跟我们一起住吧?」
  「别说傻话。」严少卿把宝宝拉到自己身边,说:「这是关关的家,他不可以离开。」
  「可是……王子一个人住在大城堡里,没有朋友,会很不开心的,我不想关关不开心。」
  严少卿怔住了,孩子是敏感的,也许想事情不像大人那样有条理,但却十分透彻,宝宝看出了关风的不开心,想用这种方式安慰他。
  这段时间严少卿经常以照顾宝宝的名义来找关风,不过两人实际交流很少,他看得出关风在避他,精神上似乎也很压抑,用温和有礼的举止把自己包裹起来,让外人无法窥视到他不开心的那一面,有时候他找话题闲聊,关风也只是礼貌性的回復,不会多说,就在他想办法努力进行实质性的沟通时,事情解决了,宝宝的离开也意味着他没再借口来找关风,一想到这件事,严少卿就很鬱闷。
  关风听了宝宝的话,笑容有些僵硬,严少卿急忙按了一下孩子的脑袋,说:「快谢谢关关对你的照顾。」
  「不用了。」
  见宝宝用力弯腰,做了个很标准的九十度鞠躬,关风忍不住笑了,其实他要谢谢宝宝才对,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导致他的忧鬱症复发,精神状态很糟糕,要不是宝宝和喵喵住进来,在某种程度上给了他缓衝的空间,他真怕自己会忍不住做出更偏激的事情。
  「是该谢的。」见关风反应平淡,严少卿心里很不是滋味,犹豫了一下说:「那笔钱,我会儘快还你。」
  同样是说到钱,感觉却完全不一样,这一次严少卿是真心说还钱的,不过跟钱相比,那份情意更难还清,严少卿现在的心情很复杂,对关风的感觉除了喜欢,怜惜,还有一份愧疚,很想为他做点什么,让他再开心一些,可是却发现人家根本无动于衷,就像他说的,已经不需要了。
  「不用勉强了。」很少看到严少卿这么拘谨,关风也觉得很不自在,不想多提钱,便随口说道。
  这次出力最多的其实是关悦,没有他把宝宝父亲以前那些不光彩的事都爆出来,事情也没这么容易解决,那个男人是浪荡子,在外面的露水姻缘不少,在打听到宝宝的身世后,想把他要回去,最开始跟严家索取八十万,是猜想他们拿不出那么多钱,没想到严少卿居然凑足了那个数,男人不甘心,才想出其他伎俩,却被关悦轻松搞定了,男人还要仰仗老婆娘家的势力,不敢跟他们硬碰硬,不过又不甘心被人要挟,在同意放弃监护权时狠狠讹了他们一笔。
  一些相关的律师费用都是燕子青自己出的,这个案子说起来是做白工,只有支付监护权的钱款是关风付的,不过几百万让关风一次拿出来他也有些吃不消,最后有一半是跟关悦借的,只是这些事他没有跟严家的人提起,要还清这笔钱对严家来说是个很沉重的负担,这件事是他揽下来的,妥善解决也是他的责任。
  严少卿知道关风有付钱,虽然并不清楚他究竟付了多少,但照那个混蛋男人的恶毒性格来看,他知道一定不是个小数目,这次关风帮了他大忙,这笔钱就算再艰难他也得还上。
  「那随便你了。」
  关风从小在富裕家庭长大,让他养成了对金钱并不看重的个性,既然严少卿坚持,他也就随意了,送他们出门口,严少卿还想再找话题多聊一会儿,关风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点点头算是道别,然后转身回去,把门关上了。
  「宝宝,你好幸福。」被关风冷淡的送客方式打击到了,严少卿蹲下身,双手按在宝宝肩膀上说。
  「你也会幸福的。」宝宝的眼睛亮晶晶地看严少卿,伸手安慰似的摸摸他的头,说:「关关那么好,不会一直生你的气。」
  这个人小鬼大的傢伙,严少卿掐掐他的鼻子,苦笑:「大人的事小孩子怎么会懂?」
  关风现在不是生他的气,而是把他完全摈弃在外,把他当陌生人看,他倒是希望关风像上次那样吼他,甚至出手揍他,不是他有受虐倾向,而是感觉那样的关风才更真实,温和儒雅的他虽然很完美,却仅限于表象,用温和沉静铸成一道城墙,将自己困在里面,也不让人进去。
  该怎么让关风明白他的后悔,重新接受他呢?严少卿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在一起这么久关风都把他当隐形,现在分开了不是更没希望?
  严少卿的担心不是没根据的,之后他几次邀请关风去家里做客,都被婉言拒绝了,听关风说忙,严母也就不勉强了,只有严少卿知道那都是借口,关风虽然很忙,但周末都有休息,不会连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
  其实是根本不想再跟他见面吧?
  「怎么?约不到人啊?」
  严少云经过严少卿的房间,看到他被掛断电话后一脸鬱闷相,就知道电话那头一定是关风,在他印象中大哥从没有这么紧张在意过一个人,严少卿从小就横行惯了,只有别人听他的份,就算现在转做正行,性格也没好多少,好像只有在关风面前他才会乖乖的,可惜人家根本不在意他,严少云觉得这很正常,在他看来,以关风的家世,气质,还有个性,什么型的找不到,哪会把他大哥放心上?
  不过,如果说完全不在意也未必,如果只是普通朋友关係的话,关风会这么用心地帮他们吗?严少云发现每次关风吃大哥做的菜时表情都很柔和,虽然什么都不说,但一定是喜欢的。
  「不关你的事。」严少卿知道弟弟不会说什么好听的,他沉下脸呵斥。
  严少云根本不怕,往门框上一靠,悠悠道:「要我帮忙吗?」
  严少卿不说话,眼神斜瞥他,满是不信,严少云没在意,讥笑道:「你以前不是经常玩夜店吗?怎么连这点小事都搞不定?」
  玩夜店那些都是少年时代不諳情愫的轻狂行为,能跟真正的恋情相提并论吗?不过严少卿不想解释,否则弟弟又要嘲笑他长这么大居然连恋爱都没谈过了。
  见哥哥不说话,严少云先开了口,说:「关大哥的邮件里经常问起宝宝,如果我说宝宝想让他来,他一定会同意的。」
  这招严少卿也试过,可惜根本不灵,不过如果开口的是严少云,或许关风会考虑一下,他狐疑地看看弟弟,这小子一向把他当仇人一样看,怎么会突然这么好心地帮他?
  「说吧,你要开什么条件?」
  「别把别人都想得那么坏,我只是觉得我们该好好请请关大哥,他为了付那笔监护权转让的费用,还跟我们老闆借钱呢。」
  严少卿一愣,急忙问:「是关悦说的?」
  「是他说溜了嘴,不让我告诉你们,不过我认为这么大一笔钱,我们不能让关大哥帮我们付。」
  「我什么时候说让他付?我会慢慢还的。」
  话虽这么说,不过严少云带来的这个消息还是让严少卿很震撼,心更乱了,思绪翻滚,真想立刻跑去关风那里质问他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跟自己说?又想郑重跟他道声谢,但左思右想,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做,关风现在不想见他,冒然跑过去只会增加他的困扰,关风做事是个极有条理的人,所以慢慢来也许会更好,比起这个,他现在更想去会会关悦,有许多事他想再问清楚些。
  不知严少云在邮件里是怎么拜託的,最后关风答应他周末来严家吃饭,听了这个消息,严少卿开心的同时又有些失落,明明他们才是更亲密的人,可是关风现在跟严少云的关係却好过他,甚至连宝宝在关风心中的地位都比他重,真不知是该喜还是悲,不过总算关风同意来做客,这也算是个好消息了。
  周末严少卿特意好好收拾了一下,发型理顺,鬍子剃得乾乾净净,衣服也精心熨过,关风不注重服饰档次,但很在意整洁乾净,所以严少卿做得很细心,即使以前被母亲逼着去相亲他都没这么打扮过。
  傍晚,关风准时到了,还给大家都带了礼物,严少卿很惊讶自己也有一份,是件高档衬衣,以前关风常帮他买衣服,了解他的尺寸,他很高兴地接了,严少云在旁边阴阳怪气地说:「别那么高兴,每个人都有,你又不是特别的。」
  即使是这样,能再收到关风给他买的衣服,对严少卿来说也是个意外惊喜,至少表示关风还把他当朋友,不过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晚饭时严母把凤玲也叫了过来,还让他们坐一起,旁边是宝宝贝贝两个小孩,然后才是关风,离那么远,严少卿想帮关风夹菜都不可能,看着宝宝和严少云很殷勤地帮关风夹菜,严少卿鬱闷地把脸埋进饭碗里,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中途趁盛汤的机会,严少卿把弟弟拉一边,小声问:「我们一家人吃饭,把凤玲叫来干嘛?」
  「妈叫来的,宝宝那次出走凤玲姐也帮了不少忙,妈说顺便也要谢谢人家。」
  那哪是谢?那根本就是在给他们製造机会,不断让他给凤玲夹菜,还一直说凤玲有多贤惠懂事,言下之意根本就是把她当媳妇看,每次被母亲支使帮凤玲盛饭盛菜,严少卿就心惊胆战,眼神不断瞄向关风,就怕他误会自己跟凤玲有什么,不过关风似乎根本没在意,席间一直在跟严少云和宝宝聊天,完全把他当隐形人看。
  「小风吃不了那么多,别再夹菜了。」
  到最后,看到关风碗里高高摞起的菜肴,严少卿终于忍不住吼道,一欠身把他的碗拿过来闷头吃下去,关风的饭量他知道,他早就饱了,只是不好意思拒绝大家夹菜而已,他总是这个样子,为了配合别人而委屈自己。
  一桌子人都被严少卿突如其来的吼声吓到了,严母回过神,见关风很惊愕,还以为他生气了,忙轻轻拍了严少卿一下,说:「你自己碗里有饭,怎么还抢小风的?」
  「没事,伯母,我正好……也饱了。」觉得饭桌上的气氛有种微妙的尷尬,关风急忙笑着回答。
  其实关风刚才也被严少卿吓了一跳,不过还是很感谢他的帮忙,这么多饭菜他的确吃不了,不吃又失了礼数,幸好严少卿帮他,眼神扫过凤玲,马上便收了回来,严母和凤玲的想法很明显,关风觉得自己没必要再掺和进去,实际上今晚要不要来,他犹豫了很久,但想到一直拒绝,严母心里会很过意不去,为了不让老人担心,所以才会同意。
  至于见到了严少卿后该说些什么,他不知道,甚至还为要不要给他带礼物伤神过,最后还是在骂了自己一顿后随便选了件衬衣了事,已经分了手,他希望自己可以坦然一些,但看到凤玲对严少卿的亲热举动,心里仍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不适。
  看来,还是没有彻底走出来啊。
  吃完饭,关风借口明天要做事,要早点回家,严母没怀疑,让严少卿送他,关风回绝了,说自己去路口叫车就行,只有两个人的空间很尷尬,而且路程颇远,他不想找罪受。
  「家里就有个计程车司机,干嘛还要另外叫车?反正少卿也是要回宿舍的,正好顺路。」严母笑眯眯对关风说。
  严少卿的家跟他家是两个城区,根本就不顺路吧?关风还想拒绝,严少卿已经取了钥匙,说:「一起走吧,我今晚没喝酒,别担心出事。」
  他就是为了送关风,才滴酒未沾,关风没法再回绝,跟大家道了晚安,坐上车,车在开到一个路口时,严少卿突然停下车,探过身来,关风吓了一跳,却发现严少卿只是帮自己扯过安全带系好,刚才他心神不定,忘了系,不过一瞬间的贴触交错,他的心居然剧烈跳起来,不受控制的感觉,让他对自己这种反应感到气恼。
  「谢谢你。」车重新开动起来,他听到严少卿这样说。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关风很奇怪,转头看他,却只看到半边侧脸,刚毅有棱的轮廓,就像严少卿这个人。
  车里有些沉寂,因为关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严少卿也没有解释,他去见过关悦,知道了关风跟关悦借钱帮助自己的事,但关风不提,他也就没特意提起,甚至觉得谢这个字太轻了,不足以表达他对关风的感激,一直都很想见他,可是现在真的近在咫尺,却心思翻腾,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近还经常去道场吗?」这种寻常话题比较适合交流下去,严少卿问。
  「太忙,很少去。」
  「那你身上的伤……」严少卿觉得奇怪,本能问道。
  关风身上的伤很多,有些还是重叠在一起的,看来不只一次受伤,除了去道场,他想不出其他让关风受伤的原因。
  刚问出口,他就看到关风脸色变了,把脸别到一边,淡淡道:「这种问题,我不需要回答你。」
  又说错话了,本来很好的气氛就这么搞砸了,严少卿气得在心里甩了自己一个嘴巴,他本来想趁机跟关风好好谈谈的,看来这次是没希望了。
  还想再措辞说些什么,关风先开了口,「我有点困,睡一会儿可以吗?」
  就算知道这是关风不想跟自己聊天找的借口,严少卿也只能答应,看着关风头侧到车窗那边,也不知睡没睡着,他不由有些沮丧,连带着回去的路程也变得遥远起来。
  「我记得这个路口,我们第一次撞车就是在这里。」
  在经过某个路口时,严少卿放慢车速,想起当时的情景,他嘴角忍不住浮起微笑,明知关风睡着了,不会给他回应,却还是说下去,「你当时的反应很好笑,有些吓呆了,还有些生气,向我撒钞票……」
  那一次关风的豪爽举动让他记忆犹深,他居然没对那个撒钱的动作有多反感,反而觉得很好玩,所以还好意提醒关风换车,那么清晰的画面,但此刻经过相同的地段,他才发现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可是那一刻的关风,他想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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