锚与勿忘我|第一束

  079
  她从水里被捞了出来，如同一只溺水的狐狸，尾巴都不动了。
  迷迷糊糊之间，她感觉被一头巨大的狼叼住后颈，一点点拖上了岸。那匹狼有着金色的毛发，四肢修长有力，甩毛的时候溅了周围一圈水。它用厚厚的肉垫按住狐狸的爪子，用力舔着狐狸脸，试图让这只可怜的小动物苏醒过来。
  “哇！”茉莉吐出一大口水来，从动物世界回到了现实。她趴伏在地上咳嗽，四肢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又酸又软，嗓子也痛得厉害。赫里斯在旁扶着她的肩膀，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你差点死掉。”
  “……还用你说。”茉莉嘶哑着嗓音，恶狠狠的回答。
  男人对女O的坏脾气习以为常，甚至没有停下帮她顺气的手，过了一会还从旁边递来一个水壶。茉莉喝了两口，递了回去，觉得脸火辣辣得，一定是因为溺水的缘故。
  “我们在哪里？”她朝四周看去，所在之地是一片幽暗的浅滩，四处飘落着战斗的残骸，远处连绵黑色的森林。“兵工厂的水道连通着附近的河流，我们很幸运，这里暂时是安全的。”在茉莉昏迷的时候，赫里斯已经查勘了四周一圈，荒无人烟，只有虫鸣鸟叫。
  “从这里要怎么回去？”
  “别担心，我已经和后方取得了联络，明天这个时候会有小型飞艇来接我们。”
  男A脱下腰间的挎包，变魔术一样从里面掏出各种各样的折迭物体，很快就在低洼的湿地上制造出一片干燥的区域。
  茉莉呆呆的坐在地上，她受到的训练不包括野外求生。
  好在科研组跟着部队一起穿着特质材料的紧身衣，水汽很快散尽，不用担心着凉和温差的变化……与此同时，趁她神游，赫里斯走过来一把把女人抱起，放到了刚铺出来的干燥坐垫上，旁边摆放着已经拧开的营养液。
  茉莉回过神来，一下涨红了脸，他是在侮辱她！
  ——的确很贴心，但她也是一名战士，刚刚才做了那么惊天动地的事，她会自己照顾自己！
  赫里斯在茉莉身边坐下，后者忿忿不平的喝着营养剂，一脸不爽的样子。
  “部队里只有这个口味。”他好心解释，却不知道哪里踩中了对方的痛脚，女人整个人都要跳起来：“我知道！我什么口味都可以！……你根本不明白！”她抓着自己的头发：“你是不是觉得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困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赫里斯——其实心情挺好的，面对如今这个状况。
  他自觉上次扔下狠话就走很过分，一直想找到机会与她独处。事实上，他一点不希望她参与任何危险的任务中，特别是为了其他人；但肖娜告诉他，这无关任何人，而是茉莉自己的意愿，她希望自己的存在有意义。
  男A对此并非完全理解，却愿意选择尊重——他会照看着她。
  赫里斯的沉默在茉莉看来就是承认：“你果然是这么想的？”
  “我完成了我的任务！X-3是我找到的，我装进盒子，扔到了你们手上，我！”她说着说着，声音哽咽了：“我是有用的……”
  操！不准哭！茉莉扭过头，用力擦掉脸上的泪珠。
  为什么她不能好好的说话，友善一点，平静一点，和对待其他人一样？
  为什么总在他面前表现得这么糟糕，像一个任性的小孩……也许她想要的只是一个称赞！
  赫里斯低头看向茉莉，女人撇着嘴，绿眼睛里浸着水，胸口因为激动而不停起伏，似乎在等待一个拥抱——可是如果他抱了，她一定会破口大骂。
  “……真麻烦。”他忍不住低声道。
  茉莉震惊的回头：“你还在嫌我烦？”
  “……不是。”赫里斯觉得有点好笑，赶紧制止住自己上扬的嘴角。
  女人气得浑身哆嗦：“你就是在嫌我烦！你还叫我不要来烦你！”
  她好在意这句话，赫里斯想。茉莉脸蛋脏兮兮，红发乱七八糟，湿漉漉的眼睛气势汹汹的盯住他，像一只愤怒的小动物。他伸出手抓住她——果然一碰到手臂，女人的眼泪就扑哧扑哧往下掉，嘴里开始骂骂咧咧，和男人预期中一模一样。
  “你有什么了不起，混蛋！”她拼了命踢他，咬他抓住她的手：“自以为是的Alpha！”
  “我没有嫌你烦。”男人任凭她在怀里乱滚，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你就是！你叫我不要来烦你，”她简直要把这句话裱起来挂在墙上：“谁要烦你了？跟踪狂！你最好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赫里斯将炸毛的红球紧紧按进怀里，一句话都不说了，免得哪里又戳爆她敏感的神经。
  “……你为什么不说话？”茉莉在他怀里哭了一会，抬头质问。
  “…………”关键时刻，赫里斯灵光一现，终于说出了对方想听的话：“你做的很棒。”
  怀里的毛球安静了。
  “很厉害哟，玛莉亚。”他再接再厉，低头亲了亲她的头顶：“如果没有你，我们根本没办法成功回收X-3。你很聪明，又勇敢。”
  他感觉到胸前还是被眼泪打湿。茉莉的头在他胸口挪动，小声说道：“其实你说的没错……”
  “……我不应该再去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