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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站暴行

  康慧一出现在校门口就被同学团团围住,不同的议论声在她耳旁持续聒噪。
  “康慧!康慧!你听说了吗?沉明斯前几天一生气把手机摔了,送去检修的时候,发现他偷拍女生照片,现在在警察局里做调查。”
  “里面有你吗?”
  “你们拍了些什么?”
  她摆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朝问话的人翻了个白眼,“这么想知道,你就去问警察叔叔。还有不要问我有没有被拍,去问那个人有没有拍我!”
  杜黎从人堆的缝隙里,摸索着拉出康慧的手臂,把康慧一把拽了出来,“你研究出你爸爸那个字条什么意思了吗?”
  康慧回头看了一眼人群后,边跑边说道:“没有啊,我跟我妈都用放大镜看了,什么都没有发现,那些字都太晦涩难懂了。”
  康慧在之后的每一天住校时间里,都会跟温希琳发短信,互相交流那张字条的含义。
  有时候她们会说康耿可能是真的迷路了,没有找到去寺庙的方向。
  两人有时候也打趣康耿这个医生的字体就像死蛇挂树一般,毫无美感可言,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好好写。
  直到康慧高考结束以后,温希琳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电话里一个操着川渝口音的女人,说想邀请母女二人来家乡做客,想报个恩情。
  碰巧康慧跟自己的小姨安排出国旅游的时间在几天后,温希琳便欣然答应了这个请求,康慧顺带把蹲在家里无处可去的杜黎一同带上。
  三个人跟着当地的村民游山玩水,不仅一个景点都没有落下,还舒舒服服地躲过烈日灼烧。
  晚上举办的篝火晚会里,康慧跟杜黎兴冲冲参与了篝火舞会,几十个人手拉着手,围绕着大火燃烧的柴堆,富有节奏地踢腿,而温希琳则是坐在一旁跟着村民聊天。
  橙红的火势无比旺盛,映照在康慧的眼中熊熊燃烧着,她醉心于观察火花,打断了众人跳舞的步伐,人群也渐渐松散开了。
  而康慧却愈发走进那一堆火,她丝毫没有感受到烈火炽热,只是想着一点一点靠近它,并且不自主地伸出手,企图把火花抓在手心里。
  到处张望康慧身影的杜黎,一声惊叫,拉出了背面被烧得冒出巨大水泡的手,“康慧!你怎么了?这是火!”
  康慧神情恍惚地说道:“我…我不知道,我觉得我可以抓住的。”
  杜黎拉着康慧跑去水龙头底下,一边冲洗伤口,一边大喊着温希琳快来帮忙。
  温希琳赶来查看康慧伤口的时候,像是刚刚哭泣过,红着眼眶,又因为看见康慧肿大的手背,赶忙擦了擦眼睛。
  “忍一下啊,康慧,医院很近的,妈妈在就不要害怕。”立刻带着康慧开车去了附近的医院包扎伤口。
  护士一边给伤口消毒,一边关心地问道:“这个创面很大啊,可能会留疤的,小姑娘,怎么那么不小心?”
  康慧咬着嘴唇说:“我发呆了。”
  护士轻笑着耐心安慰:“要住两天院哦,护士姐姐帮你清理创面和换药。”
  康慧目送着护士走出病房,才缓缓开口说道:“妈妈,我有一次做梦,梦见爸爸的车在山脚停了下来,周围都是大石头,路好像被堵住了,爸爸的意思会不会…”
  温希琳皱眉抚摸着康慧的脑袋,“你果然跟爸爸心连着心,刚才跟村里的阿姐聊天,她们说有个叫康耿的医生是第一个赶到这个村子里救援的志愿者,最后离开的时候一句话也没有说,纸条是从他的急救箱里找到的,她们一直留着。”
  “直到一个附近寺里的和尚问她们,有个叫康慧的孩子一直在等他的爸爸康耿,有没有这个人的消息,她们才把保存好的纸条转交给和尚,那个和尚好像叫…”
  康慧听到这里已经泪流满面,哽咽地抢先一步说出了和尚的名字:“叫知叙。”
  出院的时候,护士微笑着给康慧的手腕系上了一个保佑平安的简单红绳,康慧一直戴了好几年。
  她也不知道执着的意义是什么,仿佛红绳戴在手腕上,就会心安一样。
  康慧顺利考上了医学院,父亲没有走下去的路,她替他继续走下去,她也说是受到生命的指引…
  五年后,康慧被安排到昆明的一家医院规培,原本平静的城市被一场火车站大屠杀而闹得人心惶惶。
  当晚几个携带锋利砍刀的黑衣人,一路从火车站的广场砍到候车大厅,他们谋划已久,身上携带了多种行凶的刀具,一见到人便恶狠狠地挥出刀尖。
  无辜群众带着恐慌的情绪极力想要躲避凶残的刀,行李都纷纷散落在地,血液飞溅在地面上,不少孩子也亲眼目睹这一场暴行,甚至有一对父母在自己孩子面前倒地死去。
  康慧所在的医院接收了大部分伤员,因为血库告急,康慧正一筹莫展地对着痛苦呻吟的伤者不断安慰。
  事后不久,通过多个目击伤者的回忆,才清晰得知,这一群暴恐分子因为笃信杀戮能够指引着他们登上极乐天堂,这一荒谬的说辞造就了人间惨案,不少人都为之感到愤恨。
  几天过后,伤者大多都通过及时有效的治疗恢复到平稳状态。
  康慧也忙碌着联系了不少病人的家属,以及清点游客物品,她从中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一个出现在牛皮封纸上的名字。
  她以巡房为由,走到了那个人的床边,正给点滴调整速度的时候,对方猛然惊醒,惊叫了出来。
  他拽着康慧的手腕,急切地询问道:“那个小孩呢?瘦瘦的,头发很短,穿着蓝色羽绒服…”
  康慧仔细回忆了记录,缓缓说道:“是不是还带着蓝白相间的眼镜?他在儿童病房,受了点轻伤,但是吓得不轻,现在还没能说话。”
  对方长吁了一口气,正低头缓解情绪的时候,又似乎是想起来什么,小心翼翼地抬头多看了康慧几眼,紧接着又垂下脑袋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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