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幕 微光II
魔法灯光微弱，夜色下的街道在视野中飞驰。
腾腾，脚步急促，携着风声。
利奥在莎莎的指引之下，穿越基克街道，翻越数座高屋。
“黑光来自噩魔，它们多半盯上了你，你该考虑向这座城市的中心前进，迅速召集与其抗衡的队伍。”
噩魔们的袭击可以说明很多事...水城区已经极为危险，莎莎粗略地分析了形式，给予利奥建议。
向岩城区前进，最好能与市府首脑直接谈话，告知今夜席卷湖岩城的危机。
“...”
利奥紧皱眉头，脚步不停，琪萝西与另一名已死的女孩刚赶到基克街道，一定有重要的消息告知他...往糟糕的地方考虑，岩城区恐怕也出现了不小的麻烦。
动身前往岩城区真的是个明智之举？
难以预料...
事实上，尽管有异神洛丝的预警，利奥亦没阻止污蚀们前进的脚步，湖岩城严峻事态正向最坏的地方发展。
他不由得叹口气。
“离开水城区...它们会对其他人下手？”
利奥看向悬浮在肩边的红色光团，沉声道：“我不希望忧诺他们因我遭殃，但一昧逃跑也意味着我无法保护他们。”
规避只是权宜之计，他必须想办法掌握主动权，要知道，污蚀们不会善罢甘休。
一旦污蚀们无法直接对他出手，或许它们会将魔爪伸向他身边的人。
“如果我实力足够，无需召集抗衡的队伍，无需躲藏...你帮助我找到污蚀的所在，我来与它们对抗。”
利奥眼神闪烁，渐渐放缓速度，在一处不易察觉的阴暗角落停步。
获取灰银柄之力后，乌鸦森林的自由神都不堪一击，守护失落之戒的两大污蚀首之影亦被他斩灭。
种种事实告诉他，他的实力足以力挽狂澜。
当然，在猎魔人与污蚀交锋的漫长岁月中，谨慎的行事风格，洞悉阴谋的智慧，刺破危机的直觉，以及足够的实力，都是赢得胜利的必要条件。
只不过现在，利奥试图以蛮力掀翻污蚀的棋局，直取污蚀首，与其对决。
在实力足够的基础上，这的确是最直接有效的办法。
“没那么简单，古语‘蛭灵首潜伏水面之下，噩魔首藏在阴影之中’，污蚀首向来难以捉摸，伺机而动。”
莎莎直截了当，“即便有失落之戒的帮助，我也无法找到它们的藏身之所——”
污蚀首绝不简单。
哪怕两只污蚀首都已入侵水城区，除非它们想，否则不会被莎莎找到。
可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人预料，莎莎的声音戛然而止。
“咯咯咯，咯咯咯。”
漆黑的街道两侧吹来阴冷的笑声，散落在阴影中的房屋群上，渗进瑟瑟发抖的窗户的缝隙里。
笑声伴随着风的呼啸。
寒冷的风拂过头顶，利奥不禁抬头。
街道，房屋，它们上方的乌云如同被海风吹涌的浪潮，翻滚着，涌动着，从中间裂开微弱的缝隙，皎洁的月光从中飘落，将周围景物漆黑模糊的轮廓照亮些许。
但很快，涌动的浓郁乌云将几束微光收回，街道的阴影亦接连走出蛭灵那高大狰狞的身姿。
沙沙，脚底摩擦碎石的轻响。
一共十九只，清一色的蓝色鳞片，犹如甲胄紧紧烙在膨胀的肌肉表面，细密的青色血管从小腹延伸至淡蓝色的，可见椎骨的后颈，浊眸镶嵌在狰狞的兽颅上，血口微开，锋利的牙齿映射寒光。
修长的尾巴隐于身后的影子，随着它们的脚步，在街道的地面上划出痕迹。
很快，它们停住，死盯着利奥，保持着距离，没有再前进一步。
“...左边。”
莎莎没有隐去身形，淡红光团始终停在利奥肩头，向他低低出声，“我感受到蛭灵首的气息。”
利奥立刻看过去，一道红褐色的影子映入他的黑眸。
两棵景观树之间，身形比大树还粗壮，收起的蝠翼，浊红色的眼睛，与怪蛙相似的头颅，以及熟悉的腥臭。
“这...”
利奥瞳孔不禁一缩，它无疑是之前于乌鸦森林旁拦路的血色怪蛙，但模样与之前有了很大不同。
甚至可以说，有了惊人的改变。
多出了蝠翼，臃肿的身形转为精壮强悍，眼睛的颜色也有所改变。
它凝视着利奥，传出若有若无的阴冷压力。
“它很危险...非绿非蓝的变色蛭灵首极为少见，并且，它的模样...与高级蛭灵也不同，也许是变异，也许...”
莎莎的声音出现在利奥耳畔，有些紧张，突然间变得焦虑，“糟糕，又有噩魔的气息...”
话音刚落，在利奥身后的一座木制房屋前，漆黑的轮廓蠕动着，从冰冷的街道砖面里伸出，接连化作悬浮在半空中的黑色光团。
起码五只噩魔，但不止这些...
白色的，在黑暗中显得有些醒目的触须越过前面的噩魔们，静静停在街道的某块砖面上。
突如其来的寒意席卷而来。
“小心！”
莎莎在一旁提醒。
咔擦，肉眼可见的寒霜撕裂数块石砖，仿佛流动在地面的闪电，窜向利奥的所在。
同时，利奥眼睛微眯，他没有转身，手心的银辉微微闪烁。
在离利奥脚跟半米处，寒霜顷刻间散开，化为水雾，散落一地。
试探无果，白色触须缓缓收回，在五只噩魔身后的浓郁黑暗里，漆黑的触须慢慢踩在砖面上，庞大的黑色身形随着移动而清晰，闪烁光泽的黑色竖瞳立在顶部，视线不离利奥的后背。
“十二只噩魔，还有噩魔首，在你身后。”
莎莎强压着不安与紧张，将这个极坏的消息告诉利奥。
从这一刻起，莎莎才意识到，噩魔首与污蚀首极可能早就潜伏在水城区之中，是她与利奥的到来惊动了它们。
这意味着逃跑毫无意义，反倒给了污蚀们设下包围圈的时间。
对此，莎莎不禁感到懊恼，以及更甚的不安。
所幸污蚀们没有立刻发动袭击，它们围住利奥与莎莎，似乎在等待更好的时机。
噩魔首与蛭灵首一直在观察利奥，这位消灭了藻祟的，突然出现的人类。
“...”
利奥沉默着，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解开身负的森咒，黑气游过剑刃，洗刷出刺目的锋芒。
猎魔刃的出现让蛭灵首身后的一众蓝色蛭灵们有些骚动，但在蛭灵首的威压下迅速恢复平静。
“你必须想办法脱离。”
莎莎的声音充斥着明显的不安，“先解决噩魔，它们——”
“如果我能在这里解决它们，事情就会容易很多。”
利奥直言不讳，黑眸倒映出前方的蛭灵首，同时他也在留意着身后的噩魔首。
他的话让莎莎一怔，她立刻意识到，利奥或许有些盲目自信了。
之前的噩魔们在大宅前发起袭击，后来又在这里包围他们，噩魔首也亲自施力试探，它们肯定认识到了利奥的实力———现在，污蚀们仍然停留于此没有离开，这意味着它们同样有所准备。
而利奥很可能并未意识到这一点，之前战斗的顺利，以及他内心的焦虑，都或多或少地磨灭了他的警惕。
“如果它们在这里杀死你，事情会更容易。”
莎莎迅速提醒，“自大是最不易察觉的种子，它已经在你的内心发芽。”
“无论如何。”
利奥打断莎莎的发言，黑眸的寒芒一掠而过，“我会实践自己的想法。”
森咒的剑刃划出清澈的光，指向前方的蛭灵首。
这仿佛吹响的号角，蛭灵们与噩魔们顷刻间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