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幕 误解II

  误解难以消除。
  可惜。
  当持剑议者踏上第三处台阶瞬间，利奥取下身后的森咒，流畅地翻转剑身，横在胸前，起毛的布条碎片散落一地，寒光从剑格开始，流遍漆黑的剑身。
  来回捆解三次有余，布条也够破的了。
  四名议者立刻注意到模样狰狞，黑气涌动的森咒，他们内心不禁一颤。
  这把断剑像活物一样，不可思议。
  “slmop！”
  持剑议者平复讶异，用力掷出紧握的小块低魔晶石，这是为了防备法师的魔法。
  咻。
  啪的一声，硬物撞上利奥的肩膀，在咒语的作用下，晶石颤抖着碎裂，放出波动，周围的元素活跃度迅速降低。
  成功了。
  这个过程太过顺利，让这四名议者不禁迟疑。
  一名合格的法师，肯定对低魔晶石有所提防。
  反观眼前的利奥·塔内库。
  他抖了抖肩膀上的晶石碎片，阴影遮蔽的脸庞似乎露出了笑容，“原来如此。”
  他好像才明白过来，低魔晶石的作用。
  “对风绿倒是有点作用，其他的不受影响。”
  利奥自若地说着，仿佛被挑起了兴趣，完全没有了警惕的样子。
  没有在意对方的“挑衅”，持剑议者沉下心，既然低魔晶石发挥作用，就该进行下一步。
  “...”
  他身上亮起微光，朝着利奥附身冲刺，从下往上，剑刃迅疾，破空凌厉。
  速度非常快，之前的“莫格诺里首领”便是在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直接被他斩首。
  影子一闪，
  铛！
  点点火星在剑身的下半段荡开，持剑议者脑子一片空白，本能地后退几步。
  差点踩空。
  稳住身形，回过神来，他表情错愕，发现自己的剑刃被弹开，对方用断剑指着自己的喉咙。
  隔着很微妙的距离。
  如果那把狰狞的断剑再长一点，剑刃就会架在他的喉咙边上了。
  “你...”
  持剑议者眉头一拧，他回忆着那个瞬间，似乎有黑气涌现，随后就被断剑弹开了。
  可是低魔晶石已经发挥了作用，对方不可能使用魔法，更别说在剑刃碰撞的瞬间释放。
  持剑议者身后的三名议者也感受到了压力。
  他们的身形渐渐紧绷。
  站在旁观者的位置上，他们只看见持剑议者凶悍地冲刺挥剑，随后被轻描淡写地弹开。
  双方有很明显的实力差距。
  “你不是法师，利奥·塔内库。”
  持剑议者如临大敌，打起十二分精神，沉声道：“巡兵们很快会赶到这里，你跑不掉的。”
  利奥·塔内库使用的并非法师手段——这更让人误解，佣兵们认为其法师身份也是冒充的。
  而后半句则像是无意义的虚张声势。
  “巡兵？”
  利奥挑了挑眉，他萌生出别的考虑。
  这些佣兵工会的佣兵通知了巡兵吗？不论这句话的真假，湖岩城的市府力量插手这件事，是他不愿意看到的情况。
  因为他还想从佣兵口中获取有关莫格诺里的消息，方便他了解事情真相。
  一旦市府力量插手，想获取消息就得费工夫了，而且他也不好解释他的动机与所作所为。
  这也是之前他建议贝拉米不通知泰拉丝神殿的原因之一。
  泰拉丝神殿也算是湖岩城的市府力量。
  “有点棘手。”
  利奥抬了抬手，话音刚落。
  这四名议者眼前一花，诡异的黑气撞上他们的胸膛，强烈的痛楚让他们眼前一黑。
  武器几乎握不稳，回过神来，他们发现各自摔倒在台阶上。
  怎么回事？
  不可思议，这是第二次了。
  一股寒意顺着尾椎向上攀爬，他们很有默契地陷入沉默，并且保持着瘫坐在地的姿势。
  这次他们算是认清实力差距了。
  与此同时，台阶下的佣兵骚动起来，不少持弓的佣兵弯弓搭箭，对准了台阶上的利奥。
  “射死他！”
  底下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数根箭矢脱弦呼啸，撞上利奥身边涌动的黑气墙，摔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众人一怔，包括那四名坐着的佣兵议者。
  很快，几根精良的箭矢顺着台阶滚落，回到底下佣兵的脚边。
  鸦雀无声。
  持弓的佣兵有些手抖，其他佣兵直勾勾地盯着台阶上的利奥，但没有人想冲上去。
  沉默良久。
  “鉴于你们通知了巡兵，时间不多...”
  利奥平静地散开黑气墙，低头看着台阶上瞪着眼的三男一女，声音十分清晰。
  他们看利奥的眼神像看着一只怪物。
  “不，我们并没有通知巡兵，今晚的事情只有我们知道。”
  持剑议者嘴角抽了抽，打断利奥，嘶哑着开口：“我想我们弄错了一些事情，朋友。”
  他转头看向其他三位同伴，问道：“你们也这么想吗？”
  马卡拉率先出声，强作镇定地点头：“当然。”
  “我也这么想。”“呃...是的。”
  丽贝卡和另一名持锤议者也表态，他们的笑容勉强又苦涩。
  真像一出闹剧。
  当然了，如果利奥没有遇上藻魔，实力没有更进一步，闹剧就会演变为残酷的厮杀了。
  “自我介绍，利奥·塔内库，水城区法师。”
  利奥对地上的持剑议者伸出手，后者抓住，随后面色尴尬地站了起来。
  底下的佣兵又是一阵骚动，他们面面相觑，不少人放下了武器。
  “佣兵工会议者，马杰里。”
  持剑议者最先开口，他的地位似乎是这四人里最高的。
  “佣兵工会议者，马卡拉。”“佣兵工会议者，丽贝卡。”
  丽贝卡和持着巨斧的马卡拉同时站起，也是几乎同时开口。
  “佣兵工会议者，赫特。”
  手持巨锤的大汉憨厚一笑，显得毫无心机。
  “你们似乎对我有不少了解？马卡拉曾称呼我为有钱的法师。”
  利奥从袖口扯下一段布条，将森咒随意地捆在后面，语气自然，“今天是第二次见面了。”
  “呃...误会总是接连不断。”
  马卡拉脸色一变，尴尬一笑，“我对我的所作所为向您致歉。”
  这的确是他和利奥二度碰面，他还击伤了跟着利奥的某名神殿使徒。
  “我们可以进去谈，阁下是为了调查莫格诺里而来的吧？正好，让我的弟兄收拾一下屋子，将情报整理给阁下。”
  马杰里笑着出声，他一边示意底下的佣兵解除戒备，一边提出进屋详谈的建议。
  这群佣兵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利奥没有拒绝，他的确想听听有关莫格诺里的情报。
  五人进屋，随后有佣兵跟进，收拾地上的尸体，血污，翻倒的桌椅，甚至有人取来了酒水与果蔬，同时点亮了屋里的烛火，橙黄色的火光温暖明亮。
  双方详谈一阵，误解很快消除。
  “你们搬来了自己的货物，骗过了商会与莫格诺里，然而你们认为那并非莫格诺里的真正首领？”
  利奥饮下一口酒，抛出问题。
  “没错，他们策划这件事显然有着复杂的动机，首领也一定是位谨慎的人...”
  马杰里说的不错，藻魔的确谨慎。
  “...另外，他们所说的密道并不存在，我们已经派人调查过。”
  “佣兵工会准备怎么善后？”
  “呃...商人与莫格诺里相互勾结，水城区法师与佣兵工会联手维护秩序，您看如何？”
  马杰里的表情微妙，他看起来想拉拢利奥。
  “嗯。”
  让四位议者面面相觑的是，利奥反应平淡，仿佛根本不关心这个结果。
  “你们...有没有碰上什么奇怪的东西。”
  利奥话锋又一转，终于问出他最想问的问题。
  有关阿特维尔，有关怪物。
  “奇怪的...东西？”
  四名议者若有所思，他们实则十分不解，这算什么问题？
  “没有。”
  他们如实回答。
  “好吧。”
  问不出什么东西了，他该回去了。
  利奥站起身来，表明他想要离开的意图，四名议者也紧张地站起身。
  他没说什么，径直离开了莫格诺里小屋，在逐渐明朗的紫黑天幕下的街道远去。
  这四名议者松了口气，他们脸色阴沉。
  “他可真奇怪，完全猜不出目的。”
  丽贝卡摸着白皙的下巴，轻声道：“就为了问问莫格诺里的消息？莫格诺里不就是个自以为是的杂鱼群吗？”
  “这水可真深。”
  “马卡拉，他（利奥·塔内库）是泰拉丝神殿的人？”
  “我不知道。”
  “不管怎么样，我们别插手这件事了。”
  马杰里冷冷地道：“今早告诉那些蠢蛋巡兵事情经过，再处理掉那些商人，清点一下他们的财产，我们损失够多了。”
  不论这些佣兵工会的佣兵是否出城，他们真正的目标还是那些商会的钱财。
  这一点是不会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