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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靖康之耻后的帝姬 第32节

  早就在心底深处,这般幻想过无数次。将这群没有人性,残暴的金贼,千刀万剐。
  韩皎大声怒吼:“金贼,找死!”
  “跟金贼拼了!”
  “拼了!”
  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小娘子们齐声大叫,纷纷奔去捡刀。金兵欲上前夺,被激怒的小娘子们,疯狂挥刀一阵乱砍。
  局势一下混乱了,完颜宗干不敢动,只眼珠子惊恐不定四下乱转,与赵寰沉静的目光对上,他愣了下,怒道:“你待如何?”
  真好啊,血性未泯。
  赵寰的手臂早已经痛得麻木,不是靠着强大的意志力撑着,她早就倒下去了。
  她选的这条残酷之路,有她们作伴,就不会那么孤单。战局瞬息万变,赵寰不敢保证能走到哪一步,但她此刻,以后,都永远无悔。
  赵寰难得笑了下,道:“完颜宗干,你读过书,你深知你们做的事情,天理难容,会遗臭万年。但你不在意,因为你为了权势,什么断子绝孙的恶都能做出来。”
  她的笑淡下去,与他们平时对她们那样,轻蔑得像是看在阴沟里觅食的臭虫蚁,“你们金人一直蔑视大宋人是孬种,是软骨头。你看,你们号称战无不胜的金兵,成了大宋小娘子的手下败将。”
  完颜宗干额头青筋直冒,眼珠子都快突出来,手握成拳,眼见就要暴起。
  “因为,这才是人间的正义与公道!”赵寰抬起下巴,傲然地道:“若我是你,首先该考虑的是,赶紧让你的金狗们放弃抵抗,将我们送走。”
  完颜宗干怔楞住,赵寰嗤笑一声,“再过一阵,被你的好侄儿知晓了,他可是很乐意将你拿来献祭。”
  别说是完颜亶,任何一个完颜氏见到眼下的状况,他们都乐意痛下杀手。完颜宗干想明白之后,很快做出了取舍。
  不过,他岂敢放心智多近妖的赵寰,装作不在意地道:“说心狠手辣,柔福帝姬也不遑多让。想得美,放走你们,你照样会将我杀了。要死就一起死,能得柔福帝姬陪葬,也不算枉死!”
  赵寰看穿了完颜宗干的狡诈与虚张声势,只是,她也得赶紧离开。
  这群小娘子们在愤怒的劲头上,能与赤手空拳的金兵一战。但若是完颜亶来了,布置弓箭手一阵乱射,她们都得死。
  “我不稀得杀你,留着你的狗命,让你们叔伯兄弟们之间互相残杀,那样才好玩。”
  攻心为上,拼的就是谁不怕死,先前赵寰已经赢了一局。
  再次,就是得失利益,完颜氏之间的内斗厮杀,是完颜宗干最大的软肋。
  赵寰嘲讽不已,望着完颜宗干闪烁不定的眼神,缓缓再下了一剂猛药,道:“尤其是你那个疯侄儿虽难以控制,毕竟他还年少,比起其他兵强马壮的弟兄子侄们要好用。傀儡少年皇帝在你手上,你挟天子以令诸侯,与完颜宗弼兄弟之间再杀来杀去。有趣,真是有趣!”
  完颜宗干聪明,聪明人就想得多。他若是赵寰,也会留着他的命,比直接杀了他要划算得多。
  很快,完颜中干就下了决定,道:“好,我放你们走!”
  随即,他冲着被小娘子们砍得嗷嗷叫的金兵们一声怒吼:“退下,都给我退下!速速去备车马,放他们走!”
  金兵们赶紧抱头逃出来,邢秉懿见状,忙大喊道:“既然他们怕了,我们暂且留他们一条狗命!”
  小娘子们累得直喘气,满身满手的血,地上躺了好些尸首与伤残的金兵。
  完颜宗干完全不顾他们的死活,连声催促下令他们去准备。
  完颜亶回了他原先的王寨,若是被他赶回来,他命危矣!
  金兵们飞快送来了车马,邢秉懿与姜醉眉,韩皎一起帮忙指挥,将受伤的小娘子们搀扶了上去。
  完颜宗干眼珠子使劲往下翻,看着在命脉处的锉刀,小心翼翼道:“如今我已经全部答应了你,你可否将刀拿开?”
  赵寰望着远处卷起的尘土,马蹄阵阵,地动山摇。她朝着完颜宗干摇摇头,惋惜地道:“唉,迟了一步,你的好侄儿完颜亶来了。”
  完颜中干脸色大变,抬眼看了去,完颜亶骑在马上,那身明黄色的衣袍在太阳下,金光刺眼。
  突然,脖子上一阵刺痛,他呆愣垂下头,看到自己身上如瀑布般倾泻的血,再抬眼看向赵寰,后悔且绝望。
  他从头到尾都错得离谱,他不该放过赵寰,亲自送了车马到她们手上。
  赵寰一直都要他死,没了他,还有完颜宗弼,还有完颜宗磐他们。他死了,完颜氏之间,只会自相残杀得更厉害。
  他葬送了自己活命的机会,说不定,还会将大金一并葬送!
  完颜亶的身影愈发近,完颜宗干倒在地上,眼神努力朝他看去。
  这个侄儿,自诩读过书,聪慧无双。完颜宗干向来看不起他,他前面还在提议,要假惺惺讲仁义道德,要赦免浣衣院的女人。
  斩草除根啊!这些女人,远比大宋男人可怕,她们才是大金最强有力的威胁。
  完颜宗干躺在血泊中,急得眼泪跟血混在了一起,不断疯狂呐喊:“杀了她,杀了她!”
  可惜,他已发不出任何的声音,眼睁睁看着赵寰那个魔鬼,她迈着轻盈的步伐,奔到一匹高大的马前,翻身跃上,举起了左手的矬刀。
  刀上他的血,在太阳下划下一道血线,溅在他死不瞑目的眼上。
  第37章
  完颜亶被护卫簇拥着, 飞马而来。他的心在狂跳,紧紧抿着唇,因为太过用力, 太阳穴的青筋, 似乎下一瞬就即将会砰然爆裂开。
  完颜宗干要杀人了!
  完颜宗干被挟持, 要被杀了!
  完颜亶想痛快大笑,除此之外,又深深恐惧。
  自小学习汉学, 完颜亶打心底厌恶他亲爹完颜宗望, 他的叔伯兄弟们。他们枉顾礼法规矩,与他所学到的“仁义礼智信”完全背道而驰。
  作为完颜阿骨打的嫡孙,他自小亦有逐鹿天下的豪情壮志。可从先生韩昉那里学到越多, 他越痛苦。
  他恨一切,恨大金,恨娇纵无知的皇后裴满氏, 恨自己。
  一边是恨, 一边是清醒,完颜亶近乎快崩溃。深知完颜宗干讨厌归讨厌,但没有他, 皇帝之位肯定坐不稳。
  完颜亶冲近了,看到躺在血泊里的完颜宗干, 他的瞳孔猛缩, 所有的情绪, 全部变成了茫然。
  一匹玄色高头大马,朝着他狂奔而来。坐在马上的赵寰, 太阳洒在她的脸上,夺目而耀眼。
  马越来越近, 鼻孔里喷出来的气,吹得完颜亶身下马的鬃毛飞扬。
  马却未曾减速,甚至,赵寰信马由缰,右手臂垂落身前,沾满血的手高高扬起。
  带着血的刀,直插进马的后臀,痛得马扬蹄长嘶,速度加快,如风驰电掣。
  马烈,人更狠辣。
  一旦两匹马相撞,他们都得非死即伤。
  完颜亶脑子一空,情不自禁怕得发抖,僵坐在马上身子已经完全不知如何反应。
  护卫们见状,被吓得面无人色,嗷嗷叫着打马上前,不要命探出身,拉住他的马缰往旁边拖拽。
  赵寰的马,撞到了完颜亶马的右后侧。她的马前蹄一软,前冲之后,跪倒在地。
  赵寰俯下身,随着马势匍匐下去,单手抱住了马脖子,方堪堪没有被摔出去。她的反应极快,身子往旁边一倒,紧盯着马,在地上就势一滚。
  受伤的马狂嘶着,一下站起来,狂奔狂跳,很快就轰然再次倒地。
  若是赵寰没先下马,会被发狂的马直接抛下,被踩上一脚,必死无疑。
  而完颜亶的马被撞倒在地,他则直接从马背上飞了出去。护卫们惊慌失措大吼:“陛下!”纷纷飞跳下马,跑上前救驾。
  赵寰又用命,替她们开了一条路!
  韩皎将嘴唇都咬出了血,她含着泪,忍住了没去看赵寰。趁着眼前难得的机会,招呼小娘子们赶着车马,突出了完颜亶兵马的包围圈。
  邢秉懿骑着马断后,她含着泪,不断频频回头,看着在马蹄间滚来滚去躲避的赵寰。
  姜醉眉大哭不止,调转马头就要去救赵寰。“快走!”她被刑秉懿喊住了:“别辜负了她,还有这么多人,我们要护着她们。”
  姜醉眉哭得泪眼模糊,刑秉懿的话,她都懂。赵寰是在搏命,让她们突围。若是她回去被金兵抓住,不但得不偿失,说不定还会拖累赵寰。
  赵寰一阵天旋地转,头顶是碧蓝如洗的天。太阳太过明媚刺眼,她眼睛眯了眯,右手臂伤上再加伤,巨痛袭来,她好一阵都无法动弹。
  金兵护卫在吆喝,人仰马翻。赵寰看到刑秉懿她们远去的车马,心下稍安。用左手始终紧握的锉刀,扎进泥地里,撑着慢慢爬起身。
  “抓住她!”护卫们围着不知状况的完颜亶,熙熙攘攘了一阵,总算有人发现了赵寰。他们指着她大声喊叫,朝她挥舞着刀跑了来。
  草!
  赵寰难得咒骂了句,只得将锉刀一扔,随手抓过身边的一匹马,抱住马脖子拼命翻身上去。
  马性子暴躁,在原地呼哧打转。她取下脑后的木钗,扬手对准了马的眼睛挥下。在离眼珠约莫一粒米的距离时,堪堪停住。
  马甩动着尾巴,变得乖巧无比。赵寰回头一看,护卫的刀已经砍了上来。
  草草!
  赵寰骂了两句,一夹马肚,马飞快往前疾驰。护卫们见她逃了,翻身骑上马就追。
  护卫的刀朝赵寰身上招呼,刀锋带着的杀气,卷起她披散的头发乱飞舞。眼见下一刻,她就要被大卸八块。
  阵阵尘土飞扬,一队人马朝他们疾驰而来。护卫们远远瞧见他们褴褛的衣衫,起初还不放在眼里,待定睛一看,脸色顿时变了。
  骑在最前面的人,赫然举起了神臂弩!
  赵寰望着像模像样,架弓拉弦的林大文他们,不由得长长松了口气。再次举起手上的木钗,往马身上一插。
  马吃痛,撒开蹄子如风驰电掣般飞奔,将她与护卫拉开了一段距离,给林大文他们留下了射击的空档。
  箭矢带着呼啸,朝护卫们招呼而去。惨叫声四起,有人慌乱在喊:“护驾!护驾!”
  马受了惊一阵乱奔,赵寰只来得及留下一句话:“穷寇莫追”,从他们身边闪身而过。
  赵寰被颠得头晕眼花,五脏六腑都在翻腾。她右手用不上,左手被缰绳勒得火辣辣地疼。加上身体传来的痛,眼前阵阵发黑。她使劲咬了下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
  路旁的枯草树木,在眼前一晃而过。赵寰拼命告诉自己,不能被抛下马,不能被抛下马。她尽力俯身睁眼,看清周围的情形。
  在她实在撑不住时,看到路边勉强厚些的枯草,心一横,干脆利落放开了缰绳。
  赵寰尽量往马的左旁侧身下滑,使自己半边身子都低于马背。这样掉在地上高度低一些,不至于摔得太惨。
  地上的枯草并不厚,加上赵寰虽然极力补救,她摔到地上时,依然像是杀鱼前被摔打的鱼。在地上迅速翻滚,滑下草坡,掉进了结着厚冰的沟渠里。
  赵寰已经不知道具体哪里痛,她眼皮吃力张了张,感到一阵冷一阵热,再也坚持不住,彻底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赵寰感到脸上阵阵温热,湿布巾一下下,轻柔地在脸上鬓角拂过。
  赵瑚儿压抑地在哭:“都两日了还没醒,别说身上的伤,只吃不进饭食,人也.....”
  “呸呸呸!”邢秉懿急急拦住了她,“别胡说,二十一娘不会有事。严郎中说了,她没有起高热,就不会有危险。她是太累,不仅仅是劳心,还劳力。再加上失血过多,定会晕上好几日。”
  两日?他们到了何处?可逃脱了追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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