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诬陷

  池方半边脸被扇到发肿,嘴角渗出血,白梧去拽那块布,但池方死不放手,白梧见他的样子,知道即便指骨掰断他也不会松开,他不再与他费力争执,抓起池方的头发迫使他看自己。
  “要么扔了这脏东西,要么你再进箱子,回舟字崖的路还很长,你自己选。”
  池方用眼神告诉他,随他如何,白梧被他气笑了。
  “说我贱?你不是也主动凑到男人胯下,被他操了多少回?这么死心塌地?”
  他把池方扔回地上,叫来手下。
  “把他放回去。”
  几人架起池方,拖回箱子里,木板再次盖下,无尽的黑暗和窒息再次袭来,这回白梧没有把他放在甲板上,他被藏在舱底,他将感受不到日出日落风雨交替,更感受不到时间流逝。
  黑暗里,池方一点一点把那条血布缠在手腕上,抓着他抵抗难捱的日夜。
  暴雨之后的太极宫,台阶和屋檐上星星点点反着月光。
  温廷泽迷迷糊糊转醒,进入眼帘却是一间陌生的寝殿,他口干舌燥抬起手,用掌心揉了揉眼睛,伤口被牵动,温廷泽的动作顿了顿,疼痛让他清醒了不少,他撑起身体从床上坐起。
  “廷泽?廷泽你醒了?”
  陆夫人从殿外进来,见温廷泽终于转醒,她急步过去,坐在榻边捧着温廷泽的脸细细看。
  “你让娘担心死了。”
  “娘?”温廷泽的记忆还在渔船上,他看了看四周问道:“我在哪?”
  陆夫人擦去眼泪道。
  “在宫里。”
  “宫里?我怎么会在镐京?娘,你怎么会在这?”
  陆夫人轻轻拍了拍他的额头:“你还说,你受了好重的伤,魏大帅和傅大帅把你从海里捞回来救回镐京。”
  她拍完又心疼得揉了揉,温廷泽看着母亲眼下的乌青道:“对不起娘,让你担心了……”
  他注意到门口站着一人,是魏闻忠。
  “老魏?你也在宫里?”
  魏闻忠边走过来边道。
  “啊…大帅你可算醒了,急死大家了!”
  温廷泽有非常重要的事要问,但母亲在身边,他不想让她担心。
  陆夫人见二人有事要谈,便站起来道。
  “你饿了吧?我去给你传膳来。”
  温廷泽拉住她道:“娘,你是不是很久没睡好了?我没事了,你去歇一歇好不好?”
  陆夫人摸着他的头发答应道:“好。”
  陆夫人离开寝殿,走时和魏闻忠对视了一眼,魏闻忠点了点头,二人似乎默契交流了些什么,母亲一走,温廷泽就要下榻,魏闻忠连忙阻止他,温廷泽无心寒暄,问道:“我躺了多久?”
  “回京之后…半个月了……”
  从范州走水路回京,至少十多日,那现在离池方被带走,就过去一个月了?
  魏闻忠见他沉默,随便寻了个话头。
  “我跟老傅在海里找了你三天三夜,我都快吐废了!”
  温廷泽却没有接话,依然在想事情,魏闻忠担心他有事,站起来道:“陛下赐了御医随侍,我去请他过来。”
  温廷泽摇头道:“不必,我无碍,你们在海里没有见到别的船吗?”
  “别的船?什么样子的?”
  “挂满白灯笼的船。”
  魏闻忠摇头表示没见到,温廷泽下了榻,准备收拾东西,他一边问道。
  “陛下不用你再去范州了?”
  “是啊,老傅也在镐京留了些日子,他儿子不是御赐崇文殿读书?夫妇二人对陛下感恩戴德,可惜你一直没醒,没见着他。”
  温廷泽随口嗯了声,他准备马上离京去找池方,魏闻忠见他的样子不知从何说起,在原地犹豫片刻之后才道。
  “大帅…你睡了这么久,京郊营的廷军还等着你安排去处呢…”
  温廷泽动作一顿。
  “廷军?为何在京郊营?”
  “呃…”
  “什么地方出事了?”
  “没地方出事…你放心…”
  温廷泽见他支支吾吾,上前道。
  “我什么时候让他们进京?!大军滞留京城,是要造反吗?!”
  “不是…你冷静……”
  魏闻忠正安抚他,寝殿门口突然传来周誉的声音。
  “是朕授意。”
  二人连忙行礼,周誉抬手道:“起来,魏卿先下去。”
  魏闻忠侧头看了眼半点没动,杵在地上不起来的温廷泽,先告退。
  “有什么事起来说。”
  温廷泽生硬道。
  “我要离京。”
  “离京?”周誉拖了张凳子坐下:“你现在多走两步,就能昏死过去。”
  “都一个月了!池方不明去向…我得去找他!”
  “所以他没有死?”
  温廷泽愣了愣,点头道:“是…”
  周誉见他执拗,拍了拍身边的凳子,温廷泽终于站起来坐下,才跪了片刻,他起身时就晃了晃。
  “你母亲和魏闻忠还以为池方没了,怕你受刺激不告诉你。”
  “海上发生了什么事?一五一十告诉朕。”
  陆夫人为他叫的药膳清粥送了过来,温廷泽心事重重没有太多胃口,但周誉盯着他吃,他只能有一勺没一勺得吃,一边叙述海上发生的事。
  周誉听完道。
  “船上有三十七人被杀。”
  温廷泽手里一顿,“三十七人?”
  他没有看见舱内人被杀,只听周誉又补充道。
  “没有你说的海盗。”
  温廷泽觉得莫名其妙,问道:“是不是有十三四岁的年少男女?”
  周誉点头。
  “还有一个哑巴,你知道他吗?”
  “那是跟着祝衡的人,他?祝衡没有带走他?”
  “没有。”
  周誉看着温廷泽道:“除了这些,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了,我知道的就是这些…”
  “你这么多年都不知道池方的过去?四方神,听上去不是现在就有的邪道。”
  温廷泽道:“我当初…救了他之后把他放在营地附近的农家里,确定他不是哪里来的细作之后,就送他去和老娘一道住。”
  “他的生活就这样…每日干干活种种菜,我派在泸州的人没见他有什么问题。后来有一日,他说想要跟我从军。”
  周誉回忆道:“就是你问我要入伍名额的那次?”
  “对。”温廷泽把粥碗喝空,“起初我还拖过一阵,他有些失落,我就…”
  周誉打断道。
  “该不会是池方说,让他从军他就跟了你,你才开始办这事的吧。”
  温廷泽低着头嗯了声,周誉就知道是这样。
  “我也不是没问过他的过去,但你说我和他第一次见到的情形,他能是个有光鲜过去的人吗?那时候世道混乱,像他这样的人很多,我怕他难过,就没多问…再说他在我眼皮子底下能有什么事?”
  又补充道:“你当初不也这么和我说?灵今在你眼皮子底下不会有事,过去什么样没关系吗?”
  他吃饱恢复些力气之后就开始牵扯周誉,周誉瞪了他一眼,又不好反驳,见竹马竹马和自己栽在一个问题上,他不得不反思了会,考虑片刻后道:“你所说之事听上去……”
  陛下总结了一下:“像是你拐走了别人养的孩子,现在被人上门打了一顿把人带回去了。”
  “……”
  温廷泽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无从反驳。
  “不对啊。”他回过味来道:“应该是池方从不法之地逃出来,我救了他!”
  周誉抬手道:“行了,朕知道了,你好好养伤,朕会下旨,让魏闻忠按照你所说出海去找。”
  听他意思是不准备放自己走,温廷泽急道。
  “老魏他晕船。”
  “吐多了自然习惯。”
  “我带上药一边走一边补身体也行!”
  “你真当自己是铁打的?”
  “陛下,求你了,那个地方这么多年不为人知,必定是一有风吹草动就会换地方,海军大张旗鼓得找,他们一定会藏起来,我自己的话……”
  “温廷泽。”
  周誉打断他。
  “那个哑巴写了供状,指认你是杀害全船的凶犯。”
  “什么?”
  “他指认你与船老大因为所带财物起冲突,杀了所有人。”
  温廷泽久久没有反应过来,他反道:“他…指认我?”
  周誉把手搭在他肩头:“他被问询的时候,撞柱明志,如今是死无对证,而且,那些人身上都有你的横刀伤口,渔船在京郊大湖,我和灵今去看过,没有任何对你有利的线索。”
  温廷泽相信周誉不会怀疑是他,否则他现在已经在刑部狱,但他依然问道。
  “陛下不信是我做的对吗?”
  周誉点头道:“朕自然不信,可朕不信有用?”
  “你觉得陷害你的人想要做什么?把你困在京中?还是让你孤立无援,独自去池方身边?”
  安装温廷泽的性格,显然是后者。
  “如今廷军留在京郊,有些人就不敢撺掇朕处置你,你在这里养伤,也清醒清醒脑子再动。”
  说完他站起来道。
  “不许走出殿门,这是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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