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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妻薄情 第526节

  程丹若:“……”
  她揉揉额角,承认自己有点想当然了。
  贵州民风开放,药行是对所?有人开放的,又有她本人的背书,大家自然知道卖的是什么药,不会多加揣测。
  可一旦只有女人能去?,立马就多出许多诡诞,好像在?做不可告人的恶事,无端惹来?猜疑。
  人言可畏啊。
  她沉思少时,果断道:“铺子继续开,但摘掉医馆的牌子,改卖毛线,收毛衣,再去?进些?丝线,开成针线铺子。”
  红参有点委屈:“咱们不看病了吗?”
  怕她怪罪,又忙解释,“奴婢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妇人看病不易,就这么放弃着实?可惜。”
  “只是不打医馆的招牌。”程丹若耐心道,“以后?你们明面上?做针线生意,若有人求医,照旧给她们看诊。”
  红参明白?了,忖度片时,笑道:“如此掩人耳目,兴许反而是好事。”
  程丹若喝口茶,慢慢道:“总之,咱们只看诊,不卖药,纵然卖,也不获利,省得落人口舌。”
  红参还有些?担忧:“那咱们以什么谋生?”她怪不好意思,“奴婢不是贪钱,夫人每月给我们月钱,并不求别的,只是开了铺子却没有营生,怕叫您蚀本。”
  “还是靠针线生意。”经济收入也是能否看好病的重要因素,程丹若道,“若病人付不起诊金,许她们赊账,靠做绣活还钱。”
  红参连连点头:“是是,奴婢这便回去?准备。”
  “不急,我寻个管事带你走一趟。”程丹若道,“去?工部?打个招呼,以后?你们就从那里拿活。”
  工部?设有织造坊,有一定量的纺织任务,从前匠人做,如今外包给民间,名为领织。这活利润不多,大头肯定给官员小吏拿去?了,但胜在?稳定,旱涝保收,比自家做生意靠谱。
  别的不提,工部?拿走了羊毛生意,怎么都得卖程丹若这个面子。
  红参自然喜出望外,能得到官府的单子,不提利润,听着就比一般铺子靠谱,忙拜谢道:“多谢夫人。”
  程丹若便叫了梅蕊的丈夫,让他带红参跑一趟工部?都水司:“就说是晏大使家里的人。”
  晏二以举人补入了工部?衙门,在?杂造局当了个九品的大使,算是有了编制。县官不如现管,进门打他的旗帜更方便些?。
  梅蕊丈夫应承,立马带红参四处打点去?了。
  待傍晚时分,他传进话来?,道事情已办妥,领了毛衣和一些?棉布织造的活。
  程丹若多少放下了心。
  第429章 新差事
  阳春三月, 天气一日暖过一日,对保温箱的需求也?就日渐下滑。
  考虑民间的寄托服务还未展开, 达官显贵也?不?太有兴趣, 程丹若倒也?能接受。她?的主要精力都花在了《军伤刍言》的再版上。
  比起当初她?寄到京城的版本,新的雕版即将增加大?量图案。
  因为——她?现在拥有专属插画师了!
  而?且,对方还是?宫廷画师, 自父亲那辈就荣获锦衣卫衔, 经常出入宫廷,给?皇帝画画游湖、打猎、游戏之类的画作。
  之所?以有此?殊荣, 倒不?是?程丹若自己的面子, 是?谢玄英上路, 坐稳兵部?侍郎的位置后, 就写?了一封奏疏, 请求培训军医,推广《军伤刍言》。
  皇帝和内阁很上心?,专门在小朝会的时候讨论了此?事。
  谢玄英讲述了在贵州的亲身经历。惠民药局只有两个大?夫是?老大?夫, 其他的药童药仆只认得两个字罢了。
  众阁老沉吟不?语。
  这届内阁斗厉害, 幸运的是?没?有哪个是?万岁相?公,办事还算靠谱。
  军医始终或缺, 各地的将领也?不?止一次恳求朝廷派遣太医治疗。但大?夫的培训周期太长,太医院的医士、医生要协助太医院工作,到外地出差看病, 根本腾不?出人手。
  但简单的外科急救护理却简单易上手,所?有的药方都被量化,尤其是?止血粉, 倒上裹伤就完事了。
  这不?符合中医传统的治疗方式,可有所?治疗, 肯定好过没?有。
  杨首辅保守道:“培养军医是?应有之义,可人手自何处来?”他看向盛院使,“太医院有这么多?人吗?”
  盛院使道:“今年的考核已经过了,医士医生皆有分配,不?过军伤属金镞科,一直有些人手。”
  回?答得十分小心?。
  谢玄英道:“叫他们常年外派在边境,可有难处?”
  “朝廷有命,我等自该效力。”盛院使先表忠心?,再说出为难,“不?过,院中的医士都是?千挑万选的人才,常年待在军营,技艺难以精进,最好还是?一年半载便轮换一回?。”
  在场的人都知道他这话的意思。
  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进太医院的,太医院的医士医生多?出自杏林之家,甚至是?御医们的亲戚,以后是?要当太医院各科接班人的。
  被打发到边境去当军医,短时间还好,时间一长,人家心?里肯定不?乐意。
  但轮换时间短,刚上手就要回?,也?没?有意义。
  微妙的沉默。
  谢玄英了解了众人的态度,斟酌道:“院使之言亦有道理,臣有个折中之法,不?知可行不?可行。”
  皇帝道:“你且说。”
  “臣以为,此?事当双管齐下,一来,将医书?发到各地武学,令其学习伤兵营的相?关事宜,毕竟处理伤兵乃军事后勤之责,大?夫只是?看诊疗伤而?已。”
  谢玄英不?紧不?慢道,“今年的武举来不?及了,以后武举将其纳入考核,但凡武进士、武举人都要略懂一二。”
  这一点,大?家都没?什么意见。
  武举考试不?比科举,考理学还是?心?学便左右天下文人的风向。武举考试素来就是?骑马射箭之流,书?面文章便是?兵法天文。
  多?一项医学也?没?什么,碍不?着他们。
  皇帝点头允许:“可。”
  “此?外,军医本是?随军大?夫,与其征调太医院的人,不?如试试二十四监。”谢玄英道,“臣以为,可以征调御马监或御药房的宦官,粗略学习金镞科,今后不?管是?随军监管还是?镇守一方,皆能有所?作为。”
  这个建议大?大?出乎众人的预料,包括石太监。
  他愣了下,凭借本能回?答:“若陛下有命,奴婢们万死不?辞。”
  皇帝也?有点意外,听了石太监的话,便知道谢玄英并未和宦官打过招呼,不?由更是?惊奇:“二十四监……”
  他沉吟不?定,石太监也?飞快转动脑筋,思考这事该不?该答应。
  边境穷苦,比不?得京中深宅大?院,奴仆成群,且在军中,要时时刻刻提着脑袋办事,一不?留神脑袋可就搬家了。
  最重要的是?,太监的权力来源于帝王,离皇帝越远,优势就越小。
  每一个太监都想离皇帝近一点,再近一点。
  但同样是?因为这个理由,石太监反而?踟蹰了。他太清楚太监是?个什么东西,就是?个玩意儿,和后宫的妃嫔们没?什么区别。
  妃嫔好歹能为帝王延续血脉,太监呢?
  他们只能让皇帝开心?。
  皇帝开心?了,他们就有了权力,一样的道理,皇帝一旦变了心?,再煊赫的权宦倒台,也?就是?一道旨意。
  只有少数宦官拥有的不?是?宠爱,而?是?重视。比如个别军事天赋出众,能上马打仗或领船远航的大?太监。
  他们无一不?名?留青史。
  石太监善于揣摩帝王之心?,善于周旋御前,但没?有骑马打仗的本事,也?没?有治国经邦的能耐。他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从不?做这些能力范围之外的差事。
  但这不?代表他不?清楚太监的处境。
  坐到了太监第一人,享受底下徒子徒孙孝敬的同时,石太监偶尔也?会为太监这个群体感到悲哀。
  他们没?了命根子,不?是?健全的男人,不?得不?像个女人,依附于帝王而?存在。
  司礼监被称为内相?,却仍旧只是?帝王的手,更不?要说其他部?门了。他们是?给?皇帝铺床的、扫宫殿的、奉茶端水的、造器具的……一切的一切,都围绕着帝王一个人。
  龙椅上的人改了,倚仗就都没?了。
  但三朝老臣从来都不?少。
  石太监敏锐地察觉到,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都说镇守太监或监军无能,只知道贪财索贿,可要是?有本事在身,谁还敢嫌弃他们?
  不?提这个,自家的权力多?一分是?一分,凭什么往外推?
  石太监决意抓住这个机会,但他没?有马上答应,以退为进:“奴婢们都是?贱命一条,但凭差遣,只怕误了大?事。”
  “不?过一时之计。”
  谢玄英坦然道,“陛下明鉴,臣也?有私心?,医术光看书?只能学个囫囵,兵马无小事,无论如何都该跟随内子学一段时间,可她?是?女子,抛头露面多?有不?便,若是?宦官便无此?顾忌了。”
  皇帝颔首,并无多?大?反应。
  他不?在乎是?太医院学,还是?宦官学,于帝王而?言,能在自己需要的时候,立马有人能用,才是?最重要的。
  “就先如此?吧。”他很快作出决定,“技多?不?压身,多?培养些人才自是?好事。”
  杨首辅闻言,便把原先的腹稿咽了回?去。
  他思量了会儿,缓缓道:“也?好,学成之后,可备西北。”
  说起西北,众人的神情?立即肃然。
  谢玄英垂下眼睑,心?里迅速过了一遍前因后果:这说得是?甘肃的事,还和他的前任有关——原兵部?右侍郎为甘肃陕西提督,专门镇守西北。
  但很不?幸,就在去年,关西七卫中的哈密卫首领倒戈,叛变到吐鲁番,致使大?夏彻底失去了西北的主动权。
  他也?被皇帝降职,失去了兵部?侍郎的位置。
  然而?,从关西七卫设立起,大?夏对西北的掌控力就不?强。关西七卫的首领都是?臣服的蒙古人,只受到朝廷册封,并未实际掌控。
  此?后几十年,西北一带胡人内斗频繁,大?夏一直都是?旁观,想着以夷制夷,并不?插手其中。
  如今吐鲁番崛起,哈密卫倒戈也?实属正常。
  这让大?夏失去了西北的主动权,转为被动的防守策略,而?吐鲁番野心?勃勃,对大?夏的领土颇为垂涎,最近没?少骚扰。
  朝廷对西北战事素来重视,这第一批军医培训出来,肯定送往西北待命。
  众人讨论了一番关西,最后只定下“以守代攻”的策略。
  翻译一下:能不?打就不?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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