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开始(2)。

  很多年后，我曾回想过，要是在我的青春中没有遇到他们，我没有喜欢上陈伊，那么，我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呢?
  四季如常，景色如一，每一天的生活一成不变，对我来说过好每一天就是尽力了。
  就算有个几次的失常，我也还是努力笑着面对。
  不管难过还是快乐，我都大声笑着，甚至不知道自己为甚么要一直笑着，或许，我忘记学会大声痛哭。
  即使如此，我还是很努力再过着每一分、每一秒、每一天。
  有朝一日，他们会搁浅在岸边，四处散着，然后我会一一拾起。
  轻轻地敲一敲，听他说来自青春里的每个小秘密。
  ---
  寒假时我随爸爸回了趟老家。
  老实说我很讨厌回家，那不是我的家。爸爸和妈妈只会对着弟弟笑，看到我却是一脸嫌恶。
  难道我就活该受罪吗?人生又不能自己选择，不然我真想重新投胎，下辈子要当石头。
  「外婆好。」烦死了，心里想的跟嘴上说的根本是两回事。
  外婆冷淡的瞥了一眼我堆在脸上的假笑，转过头开心地看着弟弟。
  「唉呀我们宋泽长这么高啦!」
  「是啊外婆。」
  接着祖孙两人就热络的聊起来了。
  我实在看不下去，每次都当我空气人，我也是有尊严的好吗?
  于是我走到屋外，到河堤边看着河。
  真不知道这些河水们会去到哪里，他们没有目的，却还是一直向前，他们不会迷惘吗?
  就在我沉思到一半时，一个骑着脚踏车的身影从河堤边缓缓朝我靠近。
  「宋丹?」
  「许维阳?」我很讶异，他怎么会在这里。
  「你怎么在这里?」他也目瞪口呆的看着我。
  「那是我要问的。」
  「我们家过年回娘家啊。」
  「天啊也太巧，我也是。」我站起来跑过去他那里。
  「喂喂喂，小心点。」
  「嘿嘿。」我站在他旁边傻笑。
  他忍不住抬起手想要摸摸我的头，却在要碰到我的那刻缩回手。
  我假装没看到地转身「风吹起来很舒服吧。」
  「舒服个屁，冷死了。」他下车站到我旁边跟我一起看河。
  「你知道我刚刚在想甚么吗?」
  许维阳摇摇头。
  「这些河水啊，他们就这样一直向前流，明明不知道要去哪里却还是要一直向前。」
  「谁说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不就是回到大海吗?」
  我微微一笑「说的是呢。」
  接下来好一会我们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河水。
  河很平静，我的心此刻也很平静。刚刚的烦躁好像已经在很久以前了。
  「许维阳，我有跟你说过吗?其实我是被领养的，不知道这样说对不对。我的亲生妈妈将我丢在了孤儿院，那个时候我才6岁，我的亲生爸爸是后来才知道有我这个女儿，可能是基于义务跟...良心吧?我不晓得，总之他在我12岁的时候把我接回去。那时候的爸爸事业有成，他跟我妈妈只是场意外，而我就是那场意外下更惊喜的意外。」我笑着看向许维阳。
  许维阳出乎我意料的没有甚么太大的情绪起伏「为甚么跟我说这个?」可它的声音颤抖着。
  「就只是想说说罢了，你是第一个。」
  「第一个知道我秘密的人。」我弯着眼睛笑盈盈地看着他纯真又充满光彩的眼眸。
  他没有说话，却给了我一个好深好深的拥抱。
  我惊慌的想要推开他，他不给我这个机会，只是把我越抱越紧。
  像是要把我嵌进他的身体里。
  我开始贪恋他的温暖，跟陈伊不同，他身上有夏天的味道，阳光透过树般，小心翼翼地，落在地上一点一点，在我心中也洒满了那点点斑斕。
  「我要走了。」
  他不太情愿地放开我「...」
  见他没什么要说的我掉头就走。
  「宋丹，河...会不会可能打从一开始就知道要去哪里，所以才能一直向前。」
  我一愣，没想到他还在想着这个，但他看着我的眼神好认真，我不禁噗哧一笑「你怎么还在想这个啦!」
  他瞬间满脸通红「我只是...想给你个回答...」
  听到他的话我收起笑容「谢谢你。」
  「第一次看你这么真挚。」他脸又更红了。
  而我又笑了。
  是因为今天的风很舒服吗，我总是想笑。
  又或是因为我眼前这个单纯又耿直的男孩呢。
  河依然向前流，我踩着步伐，一点一点的，想要捉住从树梢间偷偷掉落的阳光。
  我下意识地又扬起嘴角，轻轻抓住男孩悄悄洒下的点点斑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