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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根、柒

  「随意。」汪直頷首,淡淡地说道:「我让下人给你安排住处。」
  「不必。」英子涨红了脸,急切地说道:「我……我和你一起睡。」
  汪直瞪眼,不可置信地说道:「你……你是个大姑娘了……」
  「我……」英子坑坑巴巴地说道:「但若是分开睡,我不就又少了几个时辰的时间吗?」
  「英子!」段韶蓝急切地说道:「这不成的!」
  「段大哥!」英子泪眼迷濛地望着段韶蓝:「就一天,一天而已。」
  段韶蓝想到汪直的宦官身分,沉默半晌,叹了口气:「罢了,便依你。」
  英子忐忑地抬首望向汪直,汪直沉默半晌,缓缓頷首。
  不过是一晚罢了,汪直暗自说服自己。
  ***
  然而,英子的花样竟是层出不穷,令他着实后悔自己轻率地下了这个决定。
  夜深人静,英子有些紧张地坐在床沿,静候汪直归来。
  汪直的床很大,上头还绣着几朵意喻富贵的牡丹。英子愣愣地望着并排的绣枕,头一次深切地感受到,汪直是有妻室的人。然而,显然地,余妍兰并不住在此处。这令英子内心宽慰许多。
  寝房内俱是许久未闻的熟悉气息,英子忍不住深深地吸了老大一口气,将这股令人沉醉的气息刻划在记忆里。
  「呀」地一声,门板缓缓敞开。英子连忙抬首望向门口,映入眼帘的是发梢仍然微湿的汪直。
  汪直呆愣地望着坐在床沿的英子。少女白里透红的小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描摩的羞涩,水汪汪的大眼中写满了期盼。红烛高烧,少女若有若无的淡淡幽香在房内縈绕不去。汪直有些恍惚,竟有种她已是他的妻的错觉。
  「进来吧,外面凉。」英子柔声说道:「会染上风寒的。」
  汪直頷首,傻愣愣地依言步入房中,缓缓带上房门。
  「喝杯温热的酒暖暖身子吧。」英子有些颤抖地举起酒杯,僵硬地笑道。
  汪直望了她一眼,神情间浮起了一层淡淡的清冷:「你打什么主意呢?」
  「我……我没有呀。」英子傻笑,试图矇混过去:「汪直哥哥,咱们说好的做回朋友呢!你又何必对我如此戒备?」
  汪直一言不发,伸手夺过了酒杯,轻轻一嗅,便明白了英子的用意。
  「这么烈的酒。」汪直沉声说道:「你想知道什么,不能直接问我吗?非要让我醉了,才好套话?」
  「若是你真会回答我,我也不必如此大费周张了。」英子咽嚅,心虚地说道。
  「是不会。」汪直重重放下酒杯,震出了几滴酒水:「现下,安静睡觉,我明日还有成堆的琐事要处理。」
  「好的。」英子轻声应道,眼中闪过一丝奸计得逞的兴奋。
  半晌过后,汪直如英子期望的一般,意识迷糊地说起了梦话。
  「纪姐姐给的药果然有效!」英子抚掌,欢快地笑道。
  她早已在汪直进门前,在烛火中燃上了纪唐妹交给她的草药。酒水这种上不了檯面的技俩,不过是让汪直放下戒心罢了。
  「汪直哥哥?汪直哥哥?」英子凑上汪直身侧,轻声唤道。
  「英——子。」汪直蹙眉,有些痛苦地喊道。
  「抱歉呀,我等等就解了这毒。」英子有些歉疚地说道:「要不是你性子如此彆扭,我也不会用上这等极端的手法。」
  汪直不答,一对俊眉依旧蹙得老紧。双手紧紧捉着绣被,好似身陷梦魘一般。
  「是这样的。」英子连忙说道:「你为何要对英子说谎?」
  「说谎……?」汪直蹙眉,不解地缓缓说道:「不是说谎……没有说谎。」
  英子呆愣,鼻头一酸。她从未想过,自己费尽心思,好不容易得到了拷问汪直的机会,竟是得到了这个答案。
  「那么,你真的很讨厌英子囉?」英子颤抖地说道。
  汪直缓缓睁眼,愣愣地望向英子,傻笑着伸手抚上她的脸。
  「怎么可能呢?」汪直目光迷离,低声笑道:「没有人能比我更爱她。」
  语毕,汪直再度闔上双眼,向后一倒,沉沉睡去。
  英子呆愣地抚上脸颊,汪直指尖的温度似乎还残留着,自颊侧蔓延至心头。
  「但你的爱终究与我不同,是吗?」英子深深地凝视着汪直的睡顏,苦涩一笑:「不过,这也就够了。我不会奢求更多,永远不会。」
  ***
  阳光自窗前撒落。汪直揉了揉隐隐作疼的脑袋,便欲缓缓坐起。孰知,身上竟有一丝异样的沉重感,令他坐不起身来。
  汪直困惑地向下一瞥,映入眼帘的是英子沉静的睡顏。她的头枕在他的肩上,一隻腿不甚雅观地跨上了他的肚子,毫无戒备地沉沉睡着。
  汪直望着她又长又翘的羽睫,心头软了一片。他试探性地伸手在英子眼前晃了晃,见她毫无反应,便迟疑地伸出了手,抚向她的发梢。
  细软的发丝,被阳光镀上了一层浅金的光晕。汪直轻柔地抚着这过于美好的柔软,放纵自己沉浸在这久违的温暖中。
  英子揉了揉眼,缓缓转醒。
  汪直连忙收手,故作镇静地回首望天。
  「啊,抱歉。」英子涨红了脸,拉开了自己与汪直的距离。汪直只觉身上一轻,心头却是空落落地。
  「无事。」汪直淡淡地说道:「我让人上早饭来。」
  英子缓缓頷首。汪直正欲开口唤人,却被一阵急促的叩门声给打断了。
  「汪直!」余妍兰厉声喊道:「开门!」
  英子惊慌地望向汪直,有种被捉姦在床的心虚感。儘管眾所周知,汪直是个宦官。但无论如何,他也是个有妻室的人。
  「发什么疯呢?」汪直不耐地说道:「我不是说了,没有要事,别来找我吗?」
  「我听说了,你让一个野女人上了你的床,是吗?」余妍兰怒喝,以往的温婉不復存在:「这便是你羞辱我的方式吗?找个贱女人来脏我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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