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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偏执独爱我 第10节

  赵荣华想起呛水的感觉,想点头,却又不敢点头。
  我没见过你,你为什么怕我?”他笑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这是,抽风了?还是,自己看错了?
  赵荣华睁了睁眼睛,那就是容祀的脸!
  哦,我知道了,你不是怕我,你是怕我哥。”他在对面找了地方坐下,支着脑袋打量赵荣华,“我叫容忌,跟我哥是一母双生。”
  殿下,你别开玩笑…”汗毛根根立了起来,她从未听说过容祀还有个双生兄弟,他又要耍她,逗猫逗狗一样的逗她。
  真的,只是我生来体弱,不好养活,父皇便没有对外宣布我的存在。”
  好可怕,他眼都不眨,编的跟真的一样。
  赵荣华想哭,可那人反而上前一步,将她堵在逼仄的墙角。
  他举起手,赵荣华紧紧闭上眼睛。
  你看,我手心有块红痣,我哥没有。”他声音清润,的确跟容祀的有些不同。
  赵荣华睁开眼,容忌把手往她跟前举了举,手心偏虎口位置,有一块状若梅花的红痣,赵荣华倒吸了口凉气,又仔细辨别了一番,不像假的。
  忽然,容忌拉过她的手,揉在红痣上,用力搓了搓,颜色没掉,他灿然一笑,“是真的,我没骗你。”
  那,殿下怎么会在这里?”赵荣华蜷起膝盖,尽量跟他保持距离。
  容忌叹了口气,“别叫我殿下,叫我阿忌就好。我父皇,我哥都不喜欢我,我就住在对面那个小院里,肚子饿,出来找吃的,没想到在这看见你。”
  阿…殿下,你没饭吃?”赵荣华有些惊讶。
  今夜他们给我的饭菜都是馊的,我实在不想吃,就偷偷溜出来。”正说着,他肚子应景的咕噜了两声,容忌红着脸,有些赧然。
  赵荣华彻底放松下来,她起身,与他轻快说道,“你在这等着,我去给你弄些吃的。”
  她往外走,容忌忽然拽着她的袖子。
  淡淡的光晕下,他就像只可怜的小猫小狗,一双与容祀那般好看的桃花眼,纯粹而又干净,他身子单薄,穿了件寡淡的素色锦衣,乌黑的发轻轻翕动。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他渴切的看着她,就像看着一个来之不易的朋友。
  赵荣华张了张嘴,“淳淳。”
  第12章
  赵荣华从灶下锅灰里扒拉出两个烤红薯,是在召去容祀房间罚跪前,她特意埋上的,在小厨做营生,体力很重要,尤其是在冬日这样耗损严重的时节,人一饿,浑身都冷,冷就乏,做事都不利索。
  夜路幽静,她穿过窸窣的湘妃竹,还没叩门,容忌就探出脑袋,看见她的时候,咧嘴一笑,孩子一般。
  淳淳,好香啊。”
  容忌剥掉红薯片,热气夹着香味瞬间在面前绽开,他咬了口,烫的牙齿疼。
  赵荣华觉得他很可怜,明明是皇子,却饿的连饭都吃不起,对面的院子冷僻无人,灯笼的火似灭不灭的燃着,奄奄一息间,风一吹,便彻底没了光影。
  门口连个守夜的婢女内侍都没有,可见他有多不让人待见。
  深夜又是冷寂幽静之时,难免让赵荣华生出同病相怜的感觉。
  在赵家,众人因为憎恶母亲,恨屋及乌的讨厌她,哪怕表面维持的如何亲切,骨子里的生疏感骗不了人,所谓的亲情也只不过建立在利益之上,在她为赵家带来便利的时候,能殷切的说几句温言软语。
  其余时候,她始终被排斥在亲人之外。
  你吃饱便回去吧,我也该走了。”赵荣华起身,容忌含着焦黄的红薯肉,跟了过去。
  还有,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是我给你的红薯。”
  那我下次饿了,怎么办?”容忌又咬了一口,可怜兮兮的抽着鼻子。
  你去求你父皇,或者你哥哥…”
  麻烦已经够多了,赵荣华自顾不暇,哪还有气力帮扶他人。
  容忌的眼睛一直把她送到窗外,他握着红薯,站在昏暗的房子里,而她就像个始乱终弃的坏人,给了他希望,又在他生出妄念的一刻,绝情的扭头离开。
  若是他父皇哥哥管他,他又怎会落得吃馊饭的境地。
  赵荣华实在受不了芒刺在背的罪恶感,她折返回去,容忌的眼睛刹那间流出星辰般的光彩。
  你若是实在饿得受不了,就去小厨房找我,最近夜里是我值守,你挑没人的时候去,别让人瞧见。”
  容忌乖乖的点了点头,擦了把眼睛,瓮声瓮气的说道,“淳淳,你真好。”
  可惜,好人不好命。
  只要一日身处宫中,脑袋就一日不是自己的。
  往宫外买卖的通道打开之后,因着葛嬷嬷的关系,赵荣华与香月攒了一些银子,虽不多,却比寻常宫婢要富足。故而她们从尚衣局婢女手中或用银钱或用药膏,换了不少布料。
  赵荣华用一块皮子边角料,缝上两面买来的古香缎,做了四片护膝,自己用着两片,剩余的给了香月。因为护膝掩在裙下,故而算不得张扬,却能在凛冽冬日保暖膝盖。
  她正在往灶里添柴,香月给她使了眼色,她凑上去,香月压低了嗓音窃窃,“二皇子好像出事了。”
  偌大的承明殿,轻纱环绕,熏香怡人,长颈瓶中插了几株开的正好的梅花,倚在窗台,给殿中添了一股生气。
  袁氏已经在外殿候了半个时辰,虽隔着重重帘幔,里头娇俏盈盈的笑声还是不绝如缕的传到她耳朵里。
  她今日穿着一袭杏黄色织锦华服,虽清雅却不失高贵,头发梳成簪花高髻,髻边插着两支嵌翡翠的簪子,鬓前是三捋穿珍珠步摇,董嬷嬷特意为她敷了细粉,衬着那浅粉色唇瓣,愈发显得清雅苍白。
  袖中的手死死攥着帕子,早就湿了几遍。
  承明殿内的婢女,噤声不敢言语,只是上前奉了四次茶水,瞧着袁氏那张脸愈来愈绷。
  终于,内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柔妃跟在容靖后头,整理着妆发冲她福了福身。
  姐姐来了,怎么也没人知会一声。”
  袁氏心中冷笑,贱人惯会装腔作势,面上却是分毫不显,只雍容的点了点头,起身向着容靖行礼后,又嘘寒问暖佯装关切柔妃的肚子。
  容靖垂着眼皮,素着脸不动声色的抄起茶盏,喝了口茶,便见袁氏走到他面前,径自跪了下去。
  容靖一惊,下意识的躬身去扶,袁氏与他携手多年,又生育一子一女,执掌中馈,将府邸料理的井然有序。况且其为人宽容大度,向来没有旁的女子那般计较善妒,知他喜爱美人,便主动送了几个样貌俊俏的婢子。
  有妻如此,能干能忍,容靖本不该与她置气。
  只是,那日容清韵混账的厉害,叫他实在下不来台。
  妾前两日因身子亏虚,委实不敢以陋容面见皇上,直至今日稍微好转,妾闻韵儿御前胡闹,惹恼了皇上,是妾管教不严,宠溺过渡。
  妾已命韵儿罚跪思过,望皇上保重龙体,万勿与她置气。”
  她声音恳切,慈母贤妻之相让人动容。
  容靖搀起她来,“你身子不好,该在常春阁好生养着,至于韵儿,自己的女儿,难不成我还真的生她的气,只那刁蛮的性子,是要好好改一下了。”
  袁氏抹去眼泪,就着容靖的胳膊,顺从道,“皇上说的是,韵儿心思单纯,受了气便只想找父皇倾诉,这才一时冲动,犯下大错…”
  受气?”容靖抓着话中词,拧起眉心低声问,“谁敢给她气受。”
  袁氏叹了声,欲言又止了两次,柔妃便走上前来,端着一盏新煮的八宝羹,打断她接下来的话。ā陆ksw.com“连皇上都不舍得动韵儿一下,阖宫谁又敢惹她,莫不是那人疯了,是要查出来狠狠罚一顿。”
  她盈盈一笑,侍候着容靖当着袁氏的面用了半盏羹。
  容靖觉得甚有道理,便抬头询问袁氏,“究竟发生了什么?”
  袁氏神色郁结,她掩着胸口用帕子盖住口鼻,两眼一热,带着哭腔忍不住一般,“韵儿那个贴身侍奉的嬷嬷,被容祀用了梳洗之刑,活活剐死了…”
  容靖自是了解他那个儿子,性情孤僻,手段毒辣,却是很有见地与想法,当初起兵,也是听了他的分析与建议,借道蓟州,与青甲军成合围态势一举攻入京城,不仅缩短战斗时日,更是极大减轻了后续储备的压力。
  他蹙着眉心,缓缓坐下来,柔妃替他捏着肩,时不时打量对面站着的人。
  袁氏的哭声袅袅似云烟般扰的容靖心烦意乱,早朝时候,袁氏那两个兄弟再次不顾群臣反对,当着众目睽睽之面恳请他封袁氏为皇后,甚至连尊号都想好了。
  袁家出身低微,若不是凭着袁氏,又怎会在短短几年鸡犬升天。
  只是骨子里的无知与土气一旦遇上正事,必会显露无疑。
  竟是二皇子,真是有些棘手了。”柔妃轻柔慢捏,清甜的气息吐在容靖身边,“只是二殿下酷刑剐杀公主身边的嬷嬷,着实有些不通情理。”
  容靖回头看她一眼,柔妃娇嗔的圈起胳膊,“妾又说错话了。”
  袁氏暗自瞪她一眼,这贱婢不会有如此好心帮腔说话,必然存着歹意,果然柔妃抚着肚子,缓缓走到下手玫瑰椅上,落座后,若有所思的问道,“只是,二皇子缘何会无缘无故跑去公主院中杀人?”
  这个贱蹄子,哪壶不开提哪壶。
  袁氏攥紧了拳头,强撑着脸色岔开话题,“皇上,二皇子的脾气你也清楚,韵儿哪里是他的对手,眼见着那般酷刑上身,当时吓得人都傻了,她以前虽然刁蛮却不会无故顶撞父皇,自然这回伤了心,哎…”
  姐姐说得对,公主这回伤了心,皇上一定要为她彻查清楚,究竟事情如何,二皇子又是在哪里剐了嬷嬷,妾听了都害怕。”她本就生的惹人怜爱,现下又做出一副鹿儿一样惊恐的表情,自是让容靖十分疼惜。
  到底是在何处剐的?!”容靖两手搭在膝上,面色庄重躬身直立。
  袁氏不语,正想着避过去,没想到柔妃忽然惊呼一声。
  不会是公主跑去二皇子那边闹,惹怒了他才招来祸事吧?!”
  容靖闻声眉尾一挑,柔妃又道,“难怪二皇子被气吐血了。”
  ……
  容祀这夜魇着了。
  细如牛毛的针不断刺入他的身体,没入皮肤后,极其诡异的游移在他的体内。
  盘子里的针还有很多,映着烛火折射出凄白的光,他的嘴巴被人捂住,粗糙带着茧子的手压得他喘不过气。
  最长的那根针,抵着他的脖颈,针尖甫一刺破外皮,容祀受不住疼,一口咬住那只手,紧接着,对面那人的巴掌带着疾风落下,“啪”的一声打在他后脑勺。
  容祀被打的头昏眼花,脑子懵了,耳朵里的嗡嗡声夹着女人刻薄的咒骂。
  养不熟的狼崽子,没福气的短命鬼!”
  女人眉眼细长,拂开老妪,拧着那根细针,毫无耐心的旋进容祀的血管,针尾悉数没入,女人拍了拍手,又很是柔和的抚着他的脑袋,“你以为你爹会信你吗,做梦!下次再去他跟前嚼舌根,我就把你毒成哑巴。”
  容祀攥紧拳头,额上的冷汗密密麻麻的沿着脸颊落在软枕上,他知道自己在梦里,却又忍不住的愤怒。
  他要拆了那女人的骨头,把她的血喂给池子里的吸血水蛭,他要杀了她!
  可他动不了,连脚都像被蛛网黏腻在床上,越是动不了,那女人的眉眼就越是狰狞。
  她掐着腰,骂骂咧咧将他堵到冰冷的墙角,唾沫星子带着阴毒的诅咒。
  梦里的他还很小,单薄瘦弱的身子不断往后逃避,那种恐惧让昏睡的容祀紧张而又束手无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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