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如此风骚[[穿书]_分卷阅读_13
林溯点点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然后就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把自己变成了一座雕塑。虽然他隐身了,但是倘若发出什么不该有的声音,还是难免惹出麻烦。
这群黑衣人实在不要太训练有素,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冲进花园后,迅速如同士兵一般背对着林溯迅速排列整齐。看样子都是魏王的部队,可是他们手里拿的不是刀不是剑也不是矛,清一色都是盗墓用的铁铲。
此时天色已昏,那群人也不掌灯也没有火把,似乎习惯了在黑暗中行动。林溯站在一旁一动不动地暗暗观察,看了许久,才发现他们腰间清一色都佩戴着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
它们通体漆黑,像是什么动物的爪子,却又隐隐闪着光泽。那东西的首端穿着绳子系在腰间,上面雕刻着什么神秘的符咒,似乎还有点字迹,林溯也看不真切。然而,林溯却可以凭借自己对盗墓的常识万分肯定——它们就是传说中的摸金校尉符!
传说中的摸金符,林溯学考古这么多年也无缘见过几次,这一下见到这么多真货,一时竟然有点小兴奋。
既然他们腰间的都是摸金符,那么这些是无疑就是专门帮王室进行官方盗墓行动的摸金校尉,这个职业林溯再熟悉不过。
自己在原来的世界干的就是挖坟,摸金校尉在这个世界干的也是挖坟。而且挖了坟都是上交国家,面对墓穴里无数金银财宝真的一点私心都不能有,林溯竟然产生了这么点同行惺惺相惜的感觉。
这时,一个穿着打扮明显不同的人不知从哪里缓缓走了出来,面对着自己的方向,像在对这群黑衣人宣布着什么,由于说话声音不大,林溯也没听清。然而,这为首的人看着十分眼熟,林溯仔细一想,竟是魏爽。
魏王的摸金校尉竟然由他统领,没看出来他在盗墓方面还有如此专长?由于同行的缘故,林溯心中对此人的厌恶之情稍微少了那么一点点。
魏爽说什么林溯听不见也没兴趣知道,然而他现在对自己来说毕竟是个危险人物,林溯仔细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突然瞪大了眼睛!
他刚才做了一个什么动作?林溯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刚才那一瞬,魏爽做了一个惊人的动作!没有看错!自己绝对没有看错!
——
系统果然没有骗自己哈哈哈!自己果然得知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大秘密!这下保命的胜算真的不知道高了多少!那群摸金校尉走后,林溯激动地从花园里跑了出来,顿时觉得自己有救了。
得知自己少了一个对手,多了一个帮手的感觉是多么美妙啊!林溯一个人高兴地在花园里走,毫未注意自己刚刚与一个女子擦肩而过。
“恩公。”林溯身后,绿衣女子突然停住脚步。
是在叫我么?林溯回过头,只见眼前一位身姿婀娜的女子,绿衣黄裳,手中托着酒器,气质清雅宛如仙子。
“你是?”林溯问道。
“恩公忘了,我是甄氏。”甄氏将手中酒器轻轻放置在一旁小亭的几案上,声若风清云淡,“昨夜若非恩公相救,妾身性命休矣。”
惭愧惭愧,我那是救我自己。被人误当恩公,林溯腼腆地一笑,霎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解释道:“其实那时魏王并非要取你性命……”而是要我的命。
“恩公请坐。”
甄氏指指亭中的石凳,做了个请的姿势,林溯不好推辞,想想反正也没有别的事,便过去亭中坐了下来。
“妾身是薄命之人,嫁与袁公未满三月,袁氏就惨遭灭门。”甄氏虽神色黯然,却不似寻常女子一般嘤嘤啜泣求人怜悯,反而如同一个说故事的人,讲述的都是他人的悲惨经历,她不过只是惺惺相惜。虽然忧伤,却依旧淡然如同之身之外,“妾身昨夜本没有打算苟活,直到遇见公子。妾身知道,公子绝非如他人所说,是委曲求全不辨是非之辈。”
我自己都还没搞清楚韩晏是怎样一个人呢。林溯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又怕这甄氏是魏王派来试探自己的,假意道:“魏王雄才大略,一世英雄,我是真心敬佩于魏王,没有委曲求全一说。”
“真心敬佩于魏王?”甄氏不敢相信地看着林溯,欲言又止。杀父之仇不报,竟然说真心佩服杀父仇人的雄才大略?
说完了那番话,林溯轻轻咳了几声,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一时情急忘了自己是韩晏,魏王是自己的杀父仇人,林溯索性真做起了没心没肺的韩晏,点头道:“这世上本就是成王败寇,我父亲愚忠梁室,最终害得自己家破人亡,魏王不计前嫌收养于我,我自然感激不尽。”
毫无纰漏……林溯在心里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
甄氏望着林溯的眼睛,使劲摇了摇头:“不,你不是这样的。”
“我就是这样的。”林溯摊手。
听林溯还是狡辩,甄氏默默从衣襟中取出半截玉簪,递到林溯手中:“公子是否还记得这个?”
这是什么东西?林溯看着眼前这陌生的半截玉簪,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公子可记得当年与陛下断簪为誓?公子是梁室最后的希望。”甄氏轻叹一声,将断簪放在林溯的手心,“昨夜公子佯装摔倒,妾身见它从公子袖中滑出,所以为公子拾起。想与陛下起誓之时公子方才十五岁,不想公子如今竟还带着它。妾身是以知道公子之心,公子方才是信不过妾身,方才那样说吧?”
林溯觉得后背一凉,韩晏果然不是个吃素的主儿,在阴险狡诈的魏王面前竟能阳奉阴违这么多年,心里却一直向着摇摇欲坠的大梁王朝。真会玩……
手心冰凉的半支玉簪如同烫手的山芋,林溯恨不得一把扔了出去。然而不能扔,林溯只能将之默默藏在衣袖中。
现在,韩晏的异心已经在这个女人面前暴露无遗了。如果她是魏王的人,自己现在早就没命了。所以可以确定,她绝对不是魏王派来的,反而很有可能是传说中那个有名无实的大梁皇帝的人。
战战兢兢了这么久,林溯觉得有点口渴,瞥见桌上精美的酒器,顺手给自己斟了一杯葡萄酒,仰头饮下去。觉得不够解渴,又连着喝了好几杯方才作罢。
“公子,你心中一定很忧愁。”甄氏微微蹙起眉头,看着林溯一个人闷头喝了四五杯烈酒,以为他这是心中烦闷借酒浇愁,疼惜道,“家恨国仇,一个人憋在心里,一定很难受吧。”
林溯微笑着摇摇头。姑娘啊,我现在最忧愁的不是国仇家恨,而是怎么保住小命。
甄氏见他这般处境还能如此淡然微笑,果真是名士风度,心中敬意油然而生,起身道:“公子,请允许妾身为您歌唱一曲。”
他们这些搞艺术的人,一到情之所至,就忍不住要歌唱一曲,不让他们唱,他们便憋得要发疯。林溯默默点了点头,反正此刻自己也没别的娱乐活动,坐在这里听听她唱歌也是不错的。
甄氏对林溯微微施了一礼,朱唇轻启,婉转唱道:
“驱车上东门,遥望郭北墓。
白杨何萧萧,松柏夹广路。
下有陈死人,杳杳即长暮。
潜寐黄泉下,千载永不寤。
浩浩阴阳移,年命如朝露。
人生忽如寄,寿无金石固。
万岁更相送,贤圣莫能度。
服食求神仙,多为药所误。
不如饮美酒,被服纨与素。”
这是一首东汉古诗哪,由于专业需要,林溯好歹还是读过许多古籍的人,对这首诗并不陌生。
当年林溯读完这首诗也颇多感慨,却不知世上还有如此苍凉的曲调与歌喉,竟觉得心口生生被人撕开了一道口子,古往今来、千秋万载的流水悲风、长安落叶,都像滔天巨浪一般一个接一个向这缺口打来,冲荡着心灵,涤荡着灵魂。
一时竟觉得怅然若失,林溯还坐在亭中,眼中却微微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