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七。

  两人之间的氛围一时之间多了一丝尷尬，聿离青握拳抵在唇前，乾咳了声，试图掩饰他的不自然。
  方才浮久虽然看上去像在发愣，但聿离青并没有忽略他眼神中异常的灼热，像是极力压抑着某种情愫，化作一波秋水，平静的湖面底下暗藏着怎样的涛涌他不知道，他只知道，那目光不像是在看一个才认识没多久的陌生人该有的。
  浮久安静坐在床的一隅，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还好，资料都找回来了。」一阵操作之后，聿离青道，向后仰躺在椅背上，转头问向浮久：「在我去唸书前，要不要一起刷个副本？」
  「啊？可你都快在国服榜上登顶了，我这样会不会拖你后腿？」
  「没事，我带你。」聿离青一边说，一边点开游戏，「把你id给我，我加你好友。」
  「好。」
  看着眼前跳出的个人资讯，聿离青眨了眨眼，一时之间以为自己眼花，「⋯⋯你、你不会一个下午就玩到四十级了吧？」
  浮久点点头，丝毫不觉哪里有问题。
  「那你还需要我带？你这简直是开掛了吧先生。」
  「没有，我只是对于每个npc的攻击都很熟悉，好歹也活在〈馀夜〉那么久了。」浮久起身，从一旁拖了张小凳子凑到他身边，「不然我看你玩也行。」
  「那好，有个单人副本我一直过不了，要不你给我分析分析一下。」
  「没问题。」
  浮久简直跟个先知似的，所说的每个走位丝毫不差，把对方每个动作都记得一清二楚，让聿离青破关的难度直线下降了许多。
  「其实，这都是有规律的，玩家的所有进攻，基本上都会对应到各个npc一个特定的回击，换句话说，你只要速度够快、操作够流畅，并且知道他的下个动作，在他移动之前遏断他的路，基本上就行了。」
  「了解。」他嘴上回应，指尖轻快地在键盘上往復跃动，新的笔电他上手很快，摸了一通就已经大致熟悉，浮久解说了会儿便没再出声，静静看着他一个人打。
  聿离青的动作乾净俐落且漂亮，他选的是枪手的职业，一把cz83在手里飞快地转了一圈，瞄准了旁边几个小怪，眨眼间便将他们爆头给全毙了，他不停跑路，步伐连停都没停过，这些不起眼的小东西在他如神一般的枪法下压根构不成威胁，他手上忙碌之馀，顺口问道：「话说，你怎么知道我打上排行前几的？我没跟你讲过我的游戏名称吧？」想了想，又自以为脑洞大开接着说：「还是其实你们npc都能知道玩家的真实身分⋯⋯嘶，想想怎么有种被跟监的感觉？」
  浮久神色复杂看向他，默默不说话。
  明明关卡魔王就近在咫尺，聿离青也不知道打哪儿腾出来了两秒鐘的时间，和他对视一眼，道：「怎么，还真被我说中了？」
  作为一个活了几百年的天真无邪npc，要他说一句谎话都比登天还难，他想瞒大概也是瞒不住，因此老老实实地招了：「嗯。」
  「怪不得⋯⋯等等，所以你穿越过来到我家，该不会也是算计好的吧？」聿离青紧盯着萤幕，房间里除去人声，只剩下此起彼落按压键盘与滑鼠的声音，噠噠地响，浮久觉得自己心跳似乎跟着重了些。
  「不是算计⋯⋯」算计这词，唔，他不大喜欢，感觉自己像个做坏事的恶人，虽然自己的举动确实不怎么光明⋯⋯他敛下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了一双漆黑的瞳孔，「算了，总之，确实是我刻意的。」
  「为什么？我不记得我游戏里跟你有过交集啊？况且你是个npc，在你来之前，我都还不知道玩家能跟npc有实质上的互动。」
  浮久苦笑一声，「其实是有的，只是，你不记得了。」
  破了关的聿离青心里窃喜了下，但也就那么一下，他关掉〈馀夜〉，直接将椅子转过去面向浮久，「能不能⋯⋯说来听听？」
  他斩钉截铁道：「你不会想知道的。」
  「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想不想知道，而且你不说我又怎么知道我会不会想知道⋯⋯行吧，不说就算了，没想逼你。」聿离青手脚并用地又转了回去，「我先写功课，不吵你了。」
  浮久欲言又止，满腔的话语鯁在喉间，最后仍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深深凝望着他的背影，只有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浮久的眼神才敢再次变得肆无忌惮，毋需躲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