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收拾

  饶青盯着远远走在前头的伏谨，望着他的背影，她知道——
  他又开始不高兴了。
  起因是她乔装打扮，戴帽子口罩，穿得严实得连妈见了都不认识，他伸手将她牵住，她不动声色地挣开。
  饶青和他隔着一段距离，慢吞吞地走在他身后，她连走在他身边都会觉得不自在，更别提和他牵手。
  瞧着他隐约冒着怒气的背影，她也没辙。
  前两天他提出在周末的时候陪她出来买鞋子，饶青难得爽快地答应，她心想：“只要不呆在他家，不用和他做那档子事，怎样都是好的。”
  饶青在嘈杂的人声里，目光掠过四周黯淡的店面，这里都是主打性价比的服装店，做的是学生和刚入职场的年轻人的生意。
  一开始，他们来的不是这里，伏谨带她走进了一家她听过但从未去过的高档商场，他在一间装潢简约精致的时装店前停下脚步。
  饶青还记得，那家店外候着一位脖子上系着丝巾、穿着考究的女士，她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优雅地朝伏谨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伏谨则熟稔地点了点头。
  那个时候，饶青远远地瞧着他们，从一开始踏入这家商场的晕眩中回神。她只觉得拿错了剧本，走上了不属于自己的舞台。
  伏谨折回身去走到饶青跟前，他握住她的胳膊，强势地要牵她进去，可她的脚就像粘在地上一样动也不动。
  伏谨垂眸瞧着她的脸，片刻后，“钱的事儿你不用担心。”他道。
  她缓缓地摇了摇头。
  在四周的衬托下，饶青人显得小小的，穿得也灰扑扑，唯独样子，沉默又笃定。
  最后，饶青带伏谨来到这里，他走过的地方，有不少女孩子小心翼翼地回头，还有大胆些的，视线跟随着他，惊喜地和一旁的小姐妹交头接耳。
  饶青担心碰见这附近有她的同学，放慢脚步默默和他拉远距离。
  “就这儿吧。”伏谨侧头望向饶青，抬了抬下巴指向右手边的店。
  她瞟他一眼，朝四周瞧了瞧，抬手压低帽檐走到他身边。
  伏谨轻扯唇角睨着她的发顶，淡声道：“你要是再走慢点儿，我就将你绑在轮椅上我负责在后面推。”
  饶青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他描述的那个画面，她先他一步走进店里，回头恼怒地横他一眼。
  这是家女装店，店面不小灯光明亮，各类风格的服饰和鞋子都有，饶青随手抓起一只摆在货架上的运动鞋来瞧，不时往伏谨那边儿投去一眼。
  几个女售货员围在他身旁热情地招呼着，伏谨面无表情随手从一排衣服里抽出一只衣架，上面挂着条裙子。
  女店员在他身边吱吱喳喳的。
  他面上没显露出什么，但饶青知道，他越是这样，就代表他现在越不耐烦。
  饶青低下头去瞧手里的鞋子，幸灾乐祸地抿唇笑。
  吴秀莲给了饶青一百块钱买鞋，饶青在店里挑了会儿，选中了一双白色运动鞋，她看了眼挂着的价格标签，拿着它坐到软凳上，她接过售货员递来的透明塑料袋套在脚上，脚伸进新鞋。
  伏谨踱步到她跟前，手撑在膝盖上缓缓下蹲，瞧见她鞋子上山寨版的logo，他不由得拧起眉。
  他抬头觑她，“你能再寒碜点儿吗？”
  “怎么了？”饶青闻言低头细看脚上的鞋子，没发现什么问题，她摇着脚尖左看右看。
  这是个小众的奢侈品牌，一般人认不出来。
  算了。
  伏谨伸手五指圈住她的脚踝，心里叹气。
  他抬眼瞧她：“小姐。”
  “起来走两步？”他语气颇为无奈。
  饶青听了他的话，起身走了几步，“穿着挺合适的。”
  “帮我包——”她转头去找售货员，目光瞥见站在收银台前的伏谨，他手里拎着购物袋，另一只手接过前台递的单子，他已经把账结了。
  “怎么了？”伏谨问。
  饶青兴致缺缺地望着前方，“没怎么。”她手里拿着刚买的鞋子，和他并肩走在大街上。
  “请我吃饭吧。”他说。
  她侧过头目光落在他脸上，“吃什么？”
  贵的她可请不起。
  “什么都行。”他道。
  饶青带伏谨去了一家牛杂店，他站在门口举步不前。
  她回头看他，好笑道：“少爷，进来吧。”
  他目光闪了闪，抬腿迈进店里，和她错肩的一瞬，“你是不是欠收拾。”他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