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夜黑风高杀人夜
“你想如何做？”
莲音从楼眠眠怀里抬头，望向少女精致的眉眼。
楼眠眠抬手揉平了莲音眉眼蹙起的山丘，低声道：“最近许多宗门弟子都遭到了魔物的袭击，你我都是宗门的一份子，不如趁此机会为宗门出出力？”
莲音听懂了楼眠眠的暗示，她眼睫轻颤，心中却是轰动。
——楼眠眠要趁乱杀人。
楼眠眠故意道：“师姐莫不是害怕了？”
莲音咬牙，道：“若我的牺牲能够保全剩下的师姐妹，叫我赴汤蹈火都是轻的！”
少女满意地同她沟通好了细节，这才踏着夜色离开了这一处偏僻的弟子居。
直到少女的背影消失在破败的弟子居，莲音仍不肯回神。
如果说她这些年所受的压迫是隐忍不发的火山，那楼眠眠的到来，就是引燃一切的明火。
既然玄灵派看不见那些蛀虫蠢蠹，那她就成为这把清洗的利刃！
……
楼眠眠回到院子的时候便觉得有些异样。
果然，夜色里一阵轻响，楼眠眠抽剑一挡，灵气相撞，剑身嗡然作响。
剑光如水，倾斜而下，斩进来人的退路。
“唔！”
那人闷哼一声，从黑暗中露出面容来。
是东方云。
剑光映射在少年眉眼，照亮了隐在眉目间的阴沉，倒是显出他金质玉相的好模样来了。
长剑穿透了少年的法衣，被护体的法器弹开。
楼眠眠冷静下来，顾着下半夜要去做的事，没有动手。
她收回剑，蹙眉：“怎么是你？你不会真以为自己能杀了我吧？”
东方云身上有些酒气，和楼眠眠对视了几息，却是难得对她有了副好脸色。
东方云头脑混沌：“杀……谁？我？”
楼眠眠：哦~~原来是失恋发酒疯啊~撤了撤了。真好笑哈哈哈。
少女抽回被酒醉少年抱住的衣角，不欲理会这醉鬼，抬脚就往屋里走。
少年便亦步亦趋地缀在她身后。直到被开合的木门挡在屋外。
醉意朦胧里，他也难以分辨是墙上开了一道门，还是门上开了一道墙。身子一软，便顺着雕花门坐了下来。
他抱着膝盖，靠着陌生的门板，透过醉意望一弯孤月当空。不知再想些什么。
……
子时
楼眠眠还未歇下，坐在书桌前奋笔疾书，忽然听见门口一身巨响，墨笔下意识地停顿，留下一个丑陋的墨点。
楼眠眠：？神经病吧
她一拉开门，便见着了歪在门边的东方云。
他正值绮执之岁，朝气蓬勃中透露着没退干净的稚气。
美人醉酒恰如醉山颓玉，格外惹人注目。
楼眠眠（普信)：什么意思？勾引我？
冷静了几秒，她抬脚将少年从自己大门口扛起，御剑扔到了轩辕其门口，拍拍屁股走了。
少顷，她看了眼天色，距离和莲音约好的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
?
隐蔽的林间，一道纤细的瘦影果然静立在此。
见到楼眠眠，莲音不宁的心神一下子就冷静下来了。
两人目光交汇，彼此点头示意。
法脉如今没有主事的长老，由三个资历比较深厚的精英执事代为管理。主事权被一分为三，门中拨下来的资金自然也要被一分为三，层层盘剥。
法脉在玄灵派与剑堂、刀堂同为玄灵派的优势科目，只是法脉建立得早，门槛也低，修行的弟子中有的年逾百岁都无法从法脉毕业。
长此以往，资历长者便仗着年龄优势打压新进门的弟子。
压迫和反抗，成为宗门很长时间头疼的问题。只是后来，他们终于找到了解决的办法——克扣更少数的群体。
再往后发展，就变成了打压人数最为稀少的女弟子。
新入门并且没有后台的女弟子，无一例外没能逃过他们的盘剥，每月份例资源被抽走已算是最轻的盘剥。
挡住了她们晋升为精英弟子和“毕业”才是重中之重。
没有资源、无法晋升、无法取得法脉的“结业文书”，就相当于她们永远只能待在内门的底层，最后默默死去。
好不容易从外门爬了上来，却被一脚死死踩进泥里。
真是恶心。
楼眠眠平静地挥刀，又一个头颅落地。
少女冷眼看着这些耀武扬威的人死去时，同样丑陋扭曲的面容，心里想到的是无数个日夜颠倒接任务倒材料的时光、想到的是自己曾经被莫名顶替的秘境资格、想到的是被妖兽追赶，藏身于角落时的害怕和眼泪。
仅仅是这些她修炼生活里凌乱不幸的碎片，都要被人拿来当做笑料乐子，嘲笑她曾经的落魄。
哪怕她如今可谓是名誉加身，光鲜亮丽。在这些人眼中，她依旧是可以蒙蔽欺瞒、随意侮辱的次一等人。
满目血色中，她偏头环顾。
莲音穿着楼眠眠给她的夜行法衣，举刀朝一个皮肉皲皱的老弟子挥砍。简单得如同切菜一般。
刺目的血色如注，从被劈成两半的肉体上喷出，溅洒在被抛光磨平的玉砖上，和数具尸体上留出的鲜血合并，汇聚成大大小小的血色水洼。
纤瘦高挑的女子喘着粗气，立在尸山血海里，头顶是总堂吊得极为华丽金贵的穹顶。
用金砖和琉璃瓦铺就的穹顶空旷高大得让人觉得自己渺小。凝在空气中的金纹发决微微发光，衬得周边名贵无变的摆件，更为华丽。
只可惜，此时无人欣赏它们。这里只有满地新鲜的血肉和两柄尖刀。
女人独自一人站在这冰冷与腐朽交织的气息中，笔直锋利地有些失控。
……
在一切结束之际，少女轻轻按住了女子冰凉微颤的身体，夸赞道：“你做的很好，他们早就该死了。”
莲音缓缓眨了一下眼睛，有血珠从她卷翘的睫毛滑落，顺着煞白流畅的脸，一路蜿蜒，最终隐入了纯黑的法衣里。
她重复了一声：“对，他们早就该死了。”
楼眠眠露出几许笑意，为莲音擦干净脸上的血迹，道：“没错，一切都会重回正轨。”
莲音目光低垂，落在稍矮的少女身上，由于身高原因，她能很清楚地看见少女头顶两个小小的发旋，和她死去的妹妹一样可爱。
她想起很多，往事纷杂沉重，如同一座大山。不过好在，一切都会好起来。
这样的认知让她从不断挥刀砍杀的错乱里清醒，她想摸摸少女的头，却看见了自己满手的血污。
注意到动静的楼眠眠偏头，将她满是血污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头顶，笑道：“没有关系。”
少女的发顶和莲音想得一样细软，源源不断的温热从手中传来，将她冰冷的身体回暖。
莲音也小小地笑了一下，温柔又肯定地道：“一切都会重回正轨。”
——
东方云：人生中第一次暗恋，就这么失败了。还被最讨厌的人看见了！谁懂啊！！我要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