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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她不会幸福

  许绯收拾着书桌上的资料,刚整理到一半,就蹙眉坐下。她临近生产,肚中孩子总是不安分的闹腾个不停,恨不能立刻从母亲的肚中呱呱落地。“你跟你那个可恶的母亲,还真是一个性格...”她轻抚着腹部,抱怨了一句。
  孟嘉荷这段时间一直陪在许绯身边,听到许绯的痛呼声。立刻一脸紧张的过来,“怎么了?!”
  许绯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我听说王储的婚事订下了,是谁家的少女遭殃了?”思起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关于威斯特亲王的婚事,这位叁十多岁的亲王,是个讨人嫌的蠢蛋。虽是顺位第一的帝国继承人,但国王陛下与王后比起这位王储长子,更加钟意宠爱贝贝莉特公主殿下。若不得国王的喜爱,也就算了,那位王储还被民众厌恶着。就连本该忠诚王室的贵族们,也都在私底下议论着那位王储的品行。“若让威斯特亲王继承王位,帝国将会在他戴上王冠的那一刻崩塌成废墟。” 许绯还记得父亲曾经苦笑着说过,“我们的国家出过残暴的国王,也有过愚蠢的国王,但倘若有一天,安德烈王子登上王位,我们就将迎来一个既愚蠢又残暴的国王。”那时,许绯只是仰着天真的脸庞,“爸爸,你实在是多虑了....如今王室式微,王权旁落。国家政事皆由首相与内阁决议,就算安德烈王子继任为国王,他又不能兴风作浪。”但许绯忽略了一点,王室的影响力虽然日益衰弱,但只要王室存在一日,依附王室而存在的老牌贵族阶层就必须陪着王室一起坐在牌桌上。
  当国王有意在贵族中挑选一位适龄女子娶做威斯特王妃的风声传出,吓得贵族们纷纷将自家适婚年龄的女儿赶紧定亲嫁出去。若在一个世纪前,又或是五十年前,贵族们还会以跟王室结为儿女姻亲而引以为豪。但在这个与王室联姻毫无好处就算了,还让自己女儿被王室捆缚成为一个吉祥物象征的年代,已经没有一个贵族愿意将自己的女儿嫁入王室了。
  孟嘉荷知道许绯问她这件事的原因。“听说是钟家的小女儿...”一个没落到债务累累的男爵家的女儿,也就顾不得子女幸福了。“王室为他们家偿还了所有债务。”说到这里,她酸溜溜的道,“你的霍黎早已经嫁出去了,你现在担心,也迟了太久。”
  许绯握住她的手,讨好的摇晃了两下。“我只是奇怪前段时间贵族间的频繁联姻而已,等听说威斯特亲王要挑选王妃,就一切都合乎情理了。”
  孟嘉荷拉着她到客厅的沙发坐下。“我也是听说,好像是今年打猎,陛下提出了有意与蒙顿公爵家结亲的想法,但蒙顿公爵并未答应,用年少时与好友已经有过姻亲约定的承诺而拒绝了陛下。”这些秘辛从报纸报道上得知,那必然是虚报的谣言。但如果是仆人间议论,那真实性就很接近真相了。
  如果是这样,那一切都说的通了。
  霍黎那凭空冒出的婚约与操办过快的婚礼,都能找到理由了。
  “我只是觉得...你知道,我有些担心,担心她过的不开心。”许绯思起前阵子见到霍黎,她将那份情感戳破后,霍黎沉郁的表情。
  “魏家虽是新崛起的家族,但你要知道,也正因为是新贵,他们家并没有那些老式家族装模作样的臭毛病。魏家小姐我虽然不熟悉,但听说是个性子慢好相处的人,未曾与人结过怨。”霍黎结了婚,孟嘉荷虽对她还怀有敌意,但比起一开始嫉妒到要发狂,已经消散了不少。故而此刻谈论起霍黎来,还能调侃两句。“比霍黎在外名声还要好上一点呢,谁让霍小姐脾气那么坏呢。十七岁在成人舞会上把舞伴的脚差点踩残废了....当时费南德伯爵那一嗓子,简直为她打下了不菲名声。”
  许绯笑了起来,因为她没认识霍黎前,也听说过这件事。据说那位可怜的费南德伯爵脚肿的一个多月没能下床。“那也是伯爵的错...”许绯为霍黎辩解。“谁让他用劣质的情诗去逗霍黎呢。”
  “听你那样说,魏家小姐是个不错的人,但我还是为霍黎感到可惜。如果不是那么着急,完全可以慢慢挑个更合适她的人。”一个有文采的,品格高雅的,才貌相当的人。
  孟嘉荷洗漱完出来,听到许绯的话,脸色一黑。“许绯,你这一天嘴里都念叨着霍黎霍黎的。”她掀开被子躺在许绯身侧,“亲爱的,我都要有种霍黎睡在我俩中间的错觉了。”拍了拍被子,孟嘉荷对着中间的位置打了招呼,“晚上好啊,霍小姐。”许绯没好气的拧了她胳膊一把,“少在那儿拈酸吃醋的,霍黎帮了我很多,我完全是站在朋友的立场上焦心她在婚姻上的幸福与否。”
  “哼,谁知道你存的什么心思!谁知道你是不是想着,要是跟霍黎结婚的人是我就好了,我跟霍黎一定会幸福的!很幸福很幸福的!”孟嘉荷气呼呼的,扯过许绯手里的玩偶抱到怀里,竟带有几分孩子气的别扭。
  “不会的,如果是我跟霍黎结婚,我们不会幸福...”许绯则是满脸认真的对着孟嘉荷说,“我没跟你说过,但有一天晚上,我跟她都写不出东西,焦躁的想要去死。于是,我跟霍黎实施了。”她们找好了绳子,打了结实的绳结,要不是那根窗帘杆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而坠落,她们两个人早已经去见诸神了。虽然当时掉下来后两个人看着对方赤红的脸都觉得有趣的可笑,她们指着对方一边咳嗽一边大笑。但等事后,许绯想起就觉得后怕,因为如果她跟霍黎真在一起,一旦两个人一起陷入瓶颈期,那么不管是多疯狂的事情都能做的出来,而更可怕的是,当一个人做疯事的时候,另一个人还会失去理智很乐呵的去配合。
  “实施?实施什么?”孟嘉荷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她知道玩艺术的都有股疯劲,但是跟许绯相处这么久,她坚信写作的人,情绪要比绘画、雕塑那类的艺术家稳定。
  “没什么,睡吧。”许绯突然不想说了,她心里暗暗后悔,不该把这种事情告诉孟嘉荷。
  孟嘉荷扯住许绯的胳膊,“不准睡,你讲清楚你跟霍黎做什么了?”她可以允许许绯跟有过好感的霍黎往来,但如果那两个人在一起是干危害性命的事情,那她就要考虑是否该让许绯继续与霍黎做朋友了。
  “孟嘉荷,你又犯老毛病了!”许绯被捏疼了,又甩不开她的手。
  她的控诉,让孟嘉荷手一松。“抱歉...但我是在担心你!”
  “有那么一刻,我们失去了理智,又或是,只是想要去尝试一次死亡的滋味。”许绯握住孟嘉荷的手,“你不会理解,甚至还会觉得我们疯了。但真的,就在那一刻,我跟她都觉得写不出来的痛苦要远超于死亡降临的恐惧感,写了删,删了写,无论如何,都写不出来满意的东西,好痛苦,痛苦的简直无法活下去。”被拥紧温热的怀中。“但现在,我不这么想了。人,果然还是活着最好了,能活在这个世上,真的太好了!”一个人只有活着,才能与美好事物邂逅。
  孟嘉荷后怕地紧紧抱住许绯。 “许绯,我可能一辈子也无法理解你说的那种痛苦的。但是你答应我,如果你遇到了那种痛苦,一定要跟我说。我或许做不了什么,但我只想陪在你身边。”
  一直以来的恐惧,这一刻化成了灰烬。许绯发现,她好像又能爱着孟嘉荷了,因为,那失去很久的安心感,在孟嘉荷身上再度显现了出来。“我答应你。”
  “许绯,如果我想说,想说...”孟嘉荷想说的话,被许绯抬手挡住了,她摇了摇头。“不要说,你知道我的答案。”
  孟嘉荷落寞的低下头。“为什么?”
  许绯沉默了很久,才说。“我只是不想再去背负新的关系了。”对于婚姻,她实在难以承担起它的重量。“我们现在这样不好吗?”
  她跟许绯现在的相处,跟她们刚在一起时差不多。孟嘉荷也不是不能接受这样的关系,可许绯肚子里的孩子呢。
  “你到底是因为孩子才想跟我结婚,还是因为我这个人才想跟我结婚?这个问题,你有没有想过。”
  “这两者有什么差别。我想要你,离不开你,也无法想象生活中没有你。”许绯这一问,孟嘉荷思索起问题的答案,她想了下,许绯说的没错,如果没有孩子,她未必愿意跟许绯结婚。不是不爱,或不喜欢。正因为太在乎,她才不想把许绯带到孟家的那些人面前,她妈还时不时发一下疯。那么大的一个古宅,像是一个怪物。如果怪物要生吞活剥,那么牺牲自己一个人就好,绝不能再将许绯折进去。“许绯,我....”
  “所以,我们就这样维持现在的关系,好吗。”
  两个人躺下,在将睡之际,孟嘉荷迷糊间听到许绯的叹息声。“或许,等有一天,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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