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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埋葬众神 第372节

  “我……”林守溪愣了愣,问:“你酒醒了?”
  “我什么时候喝醉了?”宫语轻哼一声,娉婷而立,居高临下地看着有些懵懂的少年,道:“别岔开,回答我的问题!”
  “我什么都没做。”林守溪说。
  “呵。”宫语蔑然道:“你觉得我会信?”
  林守溪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头疼,不过是一闭眼一睁眼的功夫,眼前的师祖就和昨夜一口一个师父的女子判若两人了。
  “你最好从实招来,否则……”宫语眼神里透出一缕若有若无的杀气,“否则,你也不希望小禾知道你擅自欺负我的事吧?”
  “师祖,你……”
  林守溪一愣,他昨夜就猜到师祖酒醒后会盘问一阵,却没想到她会直接搬出小禾,这哪里有大宗师风范,分明像是打架打输了回家告状的小姑娘。
  “你什么你?你一口一个师祖,对我却是越来越不敬了啊。”宫语眼神冷冽,红唇抿若刀锋,“早些实话实说吧,为师说不定能原谅你。”
  林守溪没有想到,活了三百多岁,想来冷静骄傲的师祖,竟也会这样无理取闹。
  “我什么也没做。”林守溪坚定地回答。
  “是吗?”宫语冷嘲一声,问:“那我的外裳为何褪了一半?”
  “你自己脱的。”
  “束带呢?”
  “你自己解的。”
  “鞋呢?”
  “你本就没穿鞋。”
  林守溪对答如流。
  “你这话说出来,恐怕连行雨都不信。”宫语摇了摇头。
  “师祖以为呢?”林守溪反问。
  宫语正了衣襟,系上束带,套着冰丝的嫩足也踏入了高底革面的金黑色鞋中,她随手拉了把椅子坐下,正要给自己梳发,臀尖触及椅面时却是银牙轻咬,轻吸了口气,看向林守溪的眼神更加凶厉,她沉默片刻,问:“这也是我自己打的。”
  “是你让我……”
  “放肆!你将为师当成什么人了?”
  “师祖,喝酒伤身,你昨夜醉得太厉害了。”林守溪幽幽地说。
  “我说了我没醉!”宫语的言辞亦是斩钉截铁,她站起身,双手负后,淡淡道:“你说我让你打的?为何我一点不记得了?”
  林守溪看着黑裳褒博,长发流泻的高挑女子,终于忍无可忍,他说:“既然师祖不记得了,那我帮你回忆一下。”
  “你要做什么?”宫语眸中闪过一丝慌乱。
  很快,这位身段高挑的道门门主又被按到了桌面上,翘挺的娇躯屈辱地趴着,师祖山与桌面挤压,她娇颈拧转,想清叱他的不敬,瞬息间掌如雨落,裙上翻浪,他比昨夜打得更狠,仙子刚穿上的鞋子没多久就蹬掉了,被抽打鞭挞了数百下后,道门仙子唇间的厉叱声也渐渐微弱,最后变作断断续续的喘息与耻辱的求饶。
  见师祖终于纡尊降贵地认错,林守溪才放过了她,只是他并不知道,他背过身去时,宫语冷艳面颊上的愤怒与屈辱之色消失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她挑起的红唇,与唇间噙着的笑意,仿佛恶作剧得逞后餍足的猫。
  不久之后,行雨也醒了,小奶龙拧身舒臂,甩动尾巴,打了个满足的哈欠。
  同宫语一样,她也坚定地声称自己只是睡了一觉,并没有喝醉。
  只是她刚刚起身时,站都站不稳,走三步摔一跤,摔得头晕眼花,半点没有龙的风度。
  清晨,林守溪买了一大包馒头,交到行雨手上,让她去分发给穷苦的孩子们。
  行雨接下了任务,兴致勃勃地闯入街巷,可她走得太急,头巾不慎松了,露出了半只龙角,她来不及遮掩,孩子们就一哄而上,去抢夺她怀里的馒头,根本没在意她是只‘妖怪’。
  行雨原本还想留一个给自己吃的,不曾想一下子就被夺得干干净净,连纸袋子都被撕了个稀烂。
  她又高兴又颓丧,回去时,林守溪与宫语已收拾好了包裹,准备出发,行雨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觉得这两人似乎闹了什么矛盾,很明显都有些脾气。
  她本着看热闹的善心准备开口发问,可嘴巴一张,林守溪就将一个馒头塞了进来,香喷喷的味道将她的嘴巴和脑袋一同堵住了。
  行雨嚼了一会儿,已经忘了刚才要问什么了,最后只问了一句:“为什么不是肉馅的?”
  她叼着包子,和林守溪、宫语一同上路了。
  这是行雨离家最久的一次,足足有三天了,她将这件事告诉了林守溪与宫语,以为他们会赞扬自己的勇敢,不承想收获的却是两人的冷嘲热讽。
  闷闷不乐的行雨又有点想姐姐了。
  姐姐对她而言就像是母亲一样,毕竟她是姐姐一口奶一口奶地从四脚蛇模样喂得这么大的。可是想念只是想念,她还不能回去,毕竟她还没有闯出一番事业,还没有当上大地主。
  不过她最近听了一个名叫卧薪尝胆的故事,很受鼓舞,她觉得她只是暂时隐忍,三年,最多三年,她一定能成功出山,向世人彰显龙王的身份。
  她打定主意想要隐忍,隐忍至武功大成。可惜没忍住,约莫半柱香后,她就扯了扯林守溪的袖子,仰起头,一脸严肃地说:“喂,告诉你个事。”
  接着,她将自己先前想到的宏图伟业竹筒倒豆子般说了出来,为了增强这番话的信服力,期间她还引经据典,引用了许多人类的典故,诸如三顾茅庐,司马迁写史记之类。
  林守溪听完之后,揉着下巴想了想,最终说:“五分。”
  “五分?什么五分?”行雨懵了懵。
  “他说,你这文章写得,最多值个五分。”宫语忍俊不禁地插嘴。
  “五分啊……”行雨掰了掰八根手指,喃喃道:“好像还行?”
  得到了林守溪的认可之后,行雨更有自信了,之后的路上,她帮助别人也更卖力了些,当然,她始终不觉得自己在做什么善举,她觉得自己是在修行,是在进行红尘历练。
  被她帮助的人大都夸奖了她,或是夸她人好,或是夸她力气大,还有人问她年龄的,她实话实说后引来了大家的哄堂大笑,一个牙齿掉光了的百岁老奶奶还夸她可爱。
  被夸奖后,行雨更加骄傲,她审视着林守溪与宫语,觉得他们都美极了,姿色不输姐姐,她虽喜荤厌素,但却是男女不忌的,她已经想好自己当上龙王后,将他们都纳为妃子的场景了。
  虽寄人篱下,但前程似锦,行雨昂首挺胸,大步向前。
  除此之外,她也很关心林守溪与宫语的情感状况,早上的时候,他们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吵了一架,彼此不说话,她很好奇,他们什么时候会和好。
  她听说,很多万年前,父王与母后吵了一架,之后十万年,直到母后死亡沉入海峡之底,它们也没说一句话。鉴于这个经验,行雨觉得,他们少说要执拗个十年。
  她再次失望了。
  中午时分,林守溪端了杯新茶,恭恭敬敬地送到了宫语面前,为早上的冲动道了歉,宫语饮过茶,也坦言自己有些胡搅蛮缠,下次不会了,两人相视一笑,就此和好。
  行雨傻眼了,心想你们这是过家家呢?
  她反倒闷闷不乐了。
  下午,在一棵树下休憩的时候,林守溪看着跪坐在草地上梳发的女子,忍不住问:“师祖,你的真名是什么,为何不能说?”
  宫语瞥了眼在不远处抓蚂蚱的行雨,压低声音说:“我炼化了异界之门,严格意义上讲我也是门,而非任何世界的人,而名字……名字只是一个符号,没有真正的意义,譬如你知道一朵花的名字,知道它在各个地方各个世界不同的名字,但你依旧无法从名字中把握这朵花的本身,名字不仅没有意义,反而会作为符号把我圈定、囚禁,我必须将它破碎,自此之后,自由之门方可在我心间开启。”
  “所有人都忘了你的名字?”林守溪问。
  “不,楚妙知道。”宫语说:“名字的破碎并不绝对,我依旧可以主动将名字告诉他人,但……最多只能告诉三人。”
  “三人?”
  林守溪微愣。既然只有楚妙一人知道,那……
  “可以告诉徒儿吗?”林守溪脱口而出道。
  “不可以。”宫语直截了当地回绝。
  林守溪沉默了一会儿,歉意道:“抱歉,是弟子唐突了。”
  “不,不是的。”宫语双指夹住一朵飘零而下的枯叶,放在指间转弄,她轻声道:“也许还有两个人知道我的名字。”
  “谁?”
  “我爹娘。”宫语继续说:“如果他们还活着,那他们一定会记得我的姓名,但……我也不知道,我娘写信给我,说她还活着,但无法见我,至于我爹爹……”
  宫语沉默了下去。
  林守溪轻声安慰了两句,宫语却笑了,她说:“我早已释然了,只是去年收到了娘亲的信,心中又添了几分侥幸……总之,我还不能告诉你我的名字,抱歉。”
  “无妨的,不知道也没什么。”林守溪说。
  “哦?你不想知道咯?”宫语眸子一冷。
  “没有,我的意思是……”
  “不想就算了。”
  宫语打断了他的话,她不给林守溪辩解的机会,休憩完毕,默然起身。
  起身时,身后的大树上,又一片黄叶凋零,恰好落上了林守溪的肩膀,宫语伸手摘下了这片叶,她仰起头,回望身后的高树,深秋,高举的大树枝叶几乎落尽,只剩最后两片犹在风中摇曳。
  ……
  道门。
  自从帮四师妹疗伤之后,小禾与大家愈发熟络起来了,心善的小禾热衷于帮大家解决一些问题,她甚至为此自学了看相和风水,在镇守传承的帮助下,她学得飞快,短短几天已小所有成。
  先前让小师弟以身相许的小闹剧也越演越烈,起初大家只是开玩笑,但渐渐地,大家看她不反驳,也就真将这位眉清目秀的婵儿姑娘当成了未来的弟媳看待了。
  尤其是那位青衣师姐,每每遇见她,都要将林守溪幼年挑了个‘婵’字的事说给她听,小禾也很配合地每每捂住耳朵,青衣师姐还以为她是娇羞,追着和她讲,小禾只能绕着她走了。
  今日,小禾又背着一个等人高的大竹篓子来了。
  大家一如既往地停下了手中的活欢迎她。
  小禾很快地收好了菜,找了张草垫子垫着,和大家一起坐在田垄上聊天,秋日炎炎,小禾听着大家讲林守溪幼年的趣事,很是开心,也不觉晒,一坐就是一个时辰。
  在师兄师姐们的口中,林守溪是一个品学兼优,尊老爱幼,敬重师长的小君子,小禾表面点头,心中冷笑,心想林守溪你可真是狡诈,将一整个山门都骗得团团转。
  “对了,婵儿姑娘啊,你可千万不要被我们魔门的名头给吓到了,我们魔门成立之初,也做了很多好事的,那时候天下魔头四起,门主大人带领着我们闯荡四方,当时诸如杜乌鹏、苏希影等赫赫有名的男魔头、女魔头可都被我们一一降伏了。魔门一词不过道门抹黑而已,非要说,我们也是以魔制魔,替天行道!”
  一位师兄生怕婵儿姑娘恐慌,给她讲述了一下魔门的来历,打消她的疑虑。
  小禾是去过魔门的,还看过魔门牌匾上那‘行善积德’四字,不由认真点头,表示相信。
  “那些魔头后来都去哪里了?”小禾顺口问了一句。
  “还能去哪里?当然是被杀掉了啊。”师兄笑着回答。
  之后的几天,小禾也一如既往地来了。
  与大家其乐融融地相处之间,小禾也发现了一桩奇怪的事。
  先前治好的那位四师妹,身体恢复之后,精神状态却明显不太好,看上去不仅有些萎靡,还有些害怕,就像是受了惊吓一样。
  她每天都把自己蒙在房间里,除了小禾之外,谁也不见。
  小禾帮她把脉,却什么病也看不出来,但四师妹眼眸中的恐惧是真实的,也不像在装病。
  怎么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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