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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贵人 第40节

  秋水还在拿着一支金钗要给她戴。
  “够了。”朝眠小声劝阻,“太沉了。”
  秋水只当没听见,她手脚麻利的把那只金钗插到发间,又离远几步,仔细打量,而后满意的点点头。
  “多好看。”她说。
  朝眠不置可否。
  凤冠好了,换婚服的时候秋水却不满意了。
  “有些大了,你该提早试试的。”
  秋水叹气,把腰间的软带系的更紧一些。
  “将就吧。”朝眠说,“反正就穿今日一次。”
  秋水还想说什么,外头就传来了张婆子的声音,“花轿到了,花轿到了。”
  秋水眼睛亮了,她急匆匆的拽着朝眠要出去。
  可拽了一下,没拽动,朝眠还是站在原地。
  “走啊。”秋水看着她,声音压低几分。
  “周先生来接你了。”
  朝眠突然有些后悔。
  她也说不明白这是什么心情,只是觉得她不该这么草率的答应这场婚事。
  可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走吧。”她说。
  院子里站了很多人,甚至有一些朝眠都不认识,但他们都笑的很灿烂,好像真真切切在为这场婚礼庆贺。
  朝眠把扇子微微抬高一些,遮掩了视线。
  她甚至都没看见周宴之,就被送进了花轿。
  花轿有些摇摇晃晃,耳边还都是喜庆的敲锣打鼓的声音,朝眠却不合时宜的有些饿了,她有点想吃玫瑰糕了。
  两家离得近,不过片刻的功夫花轿就到了周府门口。
  喜娘把她扶出来,又往她手上塞了一段红绸。
  她侧头看了看,红绸很长,另一端被周宴之握在手里。
  她和周宴之在众人都簇拥下进了正屋。
  屋子里有一股很浓的香味,像是很多种香调杂在一起的,朝眠只觉得有些呛人,熏的脑袋疼。
  面前的桌案上摆了两个牌位,应该是周宴之父母的。
  他说过,自幼父母双亡。
  朝眠仔细看了看,心里觉得有些小奇怪,这两个牌位看起来很新,不像是长年带在身上的。
  不过她来不及多想,就被人从身后轻轻推了一把。
  她知道是秋水,在提醒她上前去拜天地了。
  她在心底小小的叹气。
  这场婚礼,明明她才是新嫁娘,是主角,偏偏又是最不像主角的一个,总是神游在状况之外。
  她往前走两步,站在了周宴之身边,就在两个人要随着司仪的话拜天地的时候,突然听见外头一阵躁动的声音。
  像是一队人的整齐脚步声。
  这声音陌生而熟悉,像是一把匕首将朝眠那些埋藏在记忆深处的东西残忍的翻了出来。
  她脸色有些苍白,将手里的扇子拿开,探头往外面看。
  一队羽林卫跑了进来,将出口,将宾客都围了个水泄不通。
  很快,在一堆太监侍卫的簇拥下,一身明黄色锦袍的男人慢悠悠的走进来。
  他脸上还带着笑,说话声音很平淡。
  “眠眠,你今日大婚,怎么不请我?”
  朝眠站在原地,好像一瞬间连呼吸都滞住了。浑身的血液仿佛一瞬间都冻僵了,她脸色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全身的力气好似都在顷刻间被抽走了。
  她的灵魂与身体好像都在一瞬间分割了。
  她的灵魂在上空焦急的告诉她,要说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
  可她麻木的身体只能像个木偶一样杵在原地。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男人一步步,离她越来越近。
  终于有人有了动作。
  是周宴之,他走过去,似乎在问男人要做什么。
  男人笑了。
  他没说话,只是抬了抬手,立刻有侍卫举了剑过来。
  男人一手拿着剑,一手拍了拍周宴之的肩膀,一副很友好的样子,“你叫周宴之,是你要和眠眠成婚吗?”
  她下意识的想要叫周宴之别说话。
  可已经晚了。
  她看见周宴之点了点头。
  也看见男人手中的剑砍下了周宴之的头颅。
  周宴之的头颅骨碌碌的滚到了朝眠的脚边。
  这一切太玄幻也太不可思议了,这可以是现代电影里放的情节,也可以古代话本子里胡乱绉写的故事。
  但无论如何,它都不该发生在朝眠面前,发生在她大婚的这一日。
  耳边是众人都尖叫声,他们叫的撕心裂肺,似乎看到了地狱恶鬼。
  朝眠也想叫,可她连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张了张嘴,连一个音节都没发出来。
  她愣愣的低头,看着周宴之的头颅,他的眼睛都还没合上,瞪得大大的,似乎很诧异。
  朝眠见过他很多样子,大部分是温柔的朝她笑的样子,可没见过这样,孤零零只剩一个头。,鲜血淋漓的样子。
  血越来越多,几乎已经把朝眠的裙摆染红了。
  或许也不对,朝眠的嫁衣本来就是鲜红的。
  她听见了金石之声,抬头看,是彦晟正在提着那柄剑一步步的朝她走来,还有血珠顺着剑刃一滴滴滑落。
  就要轮到她了吧。朝眠想,她也会和周宴之一样,被砍下头颅的。
  刚刚彦晟的动作很快,应该不会太痛吧。
  可是没有。
  男人提着剑,站定在她面前。
  他神色有些淡漠,不像是刚刚过来时脸上装出的那副假笑,抬起的眉眼冰冷锋利,划破他脸上一贯淡淡的神色。
  他居高临下的,将指腹的鲜血一滴滴蹭到朝眠脸颊上。
  朝眠知道,这是周宴之的血。
  “我的小贵人,你要嫁给谁啊。”
  至此,朝眠终于说出了自打看见彦晟后的第一句话。
  “你会?????杀了我吗?”
  她眼睛很红,应该是被吓得,甚至浑身都在不自觉的发着抖,抖的像是个落入猎人掌心被拎起长耳朵的白兔子。
  男人笑了,像是听见了什么好听的笑话。
  他扔了剑,刀刃砸在青石板上,又是清脆了一声,吓得朝眠又是一个激灵。
  “当然。”
  男人微微弯身,在朝眠耳边低语。
  “但是不会叫你死的这么容易。”
  他说完话,又仔仔细细的去瞧朝眠的表情,瞧她被自己吓得红了眼圈,吓得脸色惨白,连唇瓣都在颤抖。
  彦晟想,他应该是观赏的,玩弄的去看朝眠的狼狈。
  可并没有,他只觉得心头闷闷的,并不畅快。
  他将心里的不舒服压制下去,转头去牵朝眠的手,动作温柔,声音轻快,仿佛刚刚恶鬼一样的人不是他一般。
  “现在,眠眠,带我去看看你们的婚房吧。”
  说是要朝眠带她去,其实一直是彦晟在牵着朝眠走,朝眠脚步有些踉跄,像腿软似的,如果不是彦晟攥着她的手,怕是她早就要跌倒地上去了。
  婚房里尽是一片红,本该是喜气洋洋的,可朝眠只觉得刺眼的厉害。
  彦晟像是没见过世面似的,每看到一样都要拿起来评判两句。
  “龙凤喜烛。”他拿起来摆弄了一下,“是要点一整晚吗?”
  朝眠觉得这并不是在问她,她也并不想回答。
  “这么多桂圆。”彦晟笑了。
  “你们要早生贵子吗?”
  他一只手提着外头的罩子,把上面的桂圆红枣都扫到地上去了。
  朝眠觉得。
  他好像看什么都不顺眼。
  他坐在床上,拍了拍床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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