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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屋藏娇[穿书] 第45节

  装病了一日后,容见又重新上学。
  齐先生批判了容见几句,他看得出容见没什么大事,那就不该请假。对于一个掌权者而言,强壮健康的身体是对下属的一种暗示,他拥有长久活下去的能力,不会突然死去,值得效忠。而如果多愁多病,想要来投奔的人也会迟疑是否该把自己的一生压在这样的主子身上。
  虽然容见是一位公主,不必如普通掌权的男子那样拉弓骑射,但也不能有缠绵病榻的名声。
  容见被批的像个鹌鹑似的连连点头,许诺日后如果不是什么要紧事绝不会再请假,或者必须要请,也不用病了的名头。
  好不容易从齐先生那里脱身,容见却迎面碰上了费仕春。
  前些时候,费仕春也请了病假,说是身体不适,在家修养多日,似乎是前几日才回来上课,但容见自己忙的团团转,也没把费仕春的事放在心上。
  他策划了一次疯马案,自己没出什么事,倒让皇帝吃了个大亏。费金亦应该不会放任他在短时间再来一次了。
  而在此之前,费仕春也一直有意避开容见,两人明面上是井水不犯河水,容见也懒得搭理这个想杀了自己的人。
  容见抱着书从费仕春面前经过。
  费仕春就拱了拱手,叫住了他:“殿下。”
  容见的脚步一顿,觉得有些奇怪,但也就点了下头,不再多言,继续往前走。
  费仕春却跟在他左右,开口道:“殿下如此才学品貌,竟又被那个齐泽清叫去了。”
  容见:“?”
  什么意思?
  也许是见容见的脚步慢了下来,费仕春觉得此话果然有用,继续道:“不过是一介六品小官,仗着在仰俯斋教课,成日教训殿下,哪里来的狗胆。”
  容见颇为惊讶地打量了费仕春一眼,见他面含春色,似乎很义愤填膺。
  怎么突然发疯?
  容见琢磨了一下,竟大约猜出了他的想法。就和学生间拉进彼此关系的一大途径就是吐槽奇葩老师一样,费仕春好像也是这个意思。
  可这是皇宫里的书斋啊。
  容见都有点想笑了,费金亦的好儿子啊。
  “费公子。”
  不笑的时候,容见的眉眼显得很疏冷,他道:“齐先生是老师,对本宫的批评教育是理所应当之事。若是费公子真觉得齐先生有什么品德有亏的地方,不妨拿出证据,递到程监酒处。”
  费仕春的笑容一僵,竟愣在远处。
  他看容见总是被齐泽清叫去教训,且言谈间都很不客气,以为这位公主很厌恶齐泽清。
  毕竟他在别人眼中可是未来天子之母,有至高无上的权柄。
  容见不知道费仕春为什么突然对自己感兴趣,但也懒得应付他了:“费公子,尊师重道,谨言慎行。”
  说完也不管费仕春是怎么想的,直接离开了。
  早晨的课上完,到了午休时间,容见的身后跟着四福和明野,去了休息的院子。
  自从前日的事情过后,四福对明野似乎就多了些警惕,不太敢让容见和这位明侍卫单独在一起了。
  而容见今天也很难面对明野。
  因为清醒后觉得在明野生病时做了很多蠢事,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
  他不像明野那么冷静内敛,似乎每一句话都在掌控之中。
  容见时常有被情绪冲昏头脑的时候,他的话说到一半会收回觉得不妥,也会向明野讨要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夸明野眼睛好看还要上手去碰。当时觉得没什么,事后倒也没有后悔,但再面对当事人总觉得尴尬。
  容见逃避了一个上午。
  在四福要把明野也一起叫出去拿饭菜时,容见叫住了明野:“明侍卫留下吧。”
  明野走到容见面前,他的眼瞳恢复了原来的模样,漆黑深沉,与那一夜相比,显得平静,似乎永远也不会掀起波澜。
  他的眼瞳里清晰地倒映着容见,认真道:“生病的时候,谢谢殿下了。”
  容见其实很不想提起这个,他的手肘支在桌案上,微微抬起,遮住了眼。
  然后,就在明野都要以为他要一直这样下去时,容见突然自顾自道:“你下次病了,可以来长乐殿叫我陪你。”
  “但不许掐我的脖子了。”
  “……如果你不放心的话,进门的时候可以掐一下。但不要那么用力,会留下痕迹。”
  容见知道这些话必须要一口气说完,否则一定会后悔。
  明野怔了怔。
  他有时候会觉得很了解容见,有时候又不。
  就像现在,容见表现出一种被伤害也不会悔改的天真。
  那是明野所不能理解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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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章 欺负
  明野似乎怔了一下, 他站在原处,就那么沉默着。
  隔着支起的手臂,容见的视线没有完全被挡住, 他尝试睁大眼, 可以看到明野的下颌。
  为什么不说话呢?
  接受或是拒绝,哪一个都好。
  容见觉得时间过得很慢, 有点难熬。他神游天外, 想了很多。也许明野不愿意被人看到那样的自己,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明野低下头, 看向容见, 他问:“殿下为什么要这么做?”
  容见听到他说话,立刻回过神,却没有想到是这一句, 这完全在他的意料外。
  容见有些茫然地“啊”了一声。
  他在失去这场对话的主动权。但在明野面前,容见总是如此。
  明野表现得很平常,他不动声ban色地问:“那天晚上,我让殿下受伤了吗?所以殿下才会说下次不要那么重。”
  容见皱了皱眉, 那天晚上他的确被扼住了脖子, 说“掐”其实不准确, 因为那只手其实没怎么用力。
  他愿意向明野展示他的“伤口”, 因为根本没有留下任何东西。
  于是, 容见移开了脖子上佩戴的很繁重的璎珞, 稍稍抬起下颌,他说:“这也能算是受伤吗?”
  他们离得不算近,然而明野的视力很好, 将一切都看得很清楚。容见的肤色很白, 薄薄的皮肉覆盖着纤瘦流畅的颈骨, 喉结处有略微的起伏,上面的红痕早已消失,淤青也几乎看不到了,只有指印的边缘还有一点痕迹。
  是明野留下的。
  明野垂着眼,目光在那里停留了片刻:“算的。为上者的身体发肤,连梳头时落下的一根头发,都是侍从的错。更何况是,这么明显的痕迹。”
  容见简直对古代社会绝望,他辩解道:“又不是故意的。”
  明野伸出手,他的动作不算强硬,圈住了容见的手腕,将他的手臂从眼前移开,容见被迫看向这个人。
  明野微笑着,循循善诱道:“即使被伤害了,殿下也可以轻易原谅吗?”
  容见有些恍惚,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臣犯下大错,罪该万死。”
  “臣这样的人,这样的一双眼睛,如果被任何人看到,都会以为是妖魔附体,殿下为什么没有拿下臣?殿下在想什么?”
  可能像明野这么恶劣的人很少,明知道不是,还是要问,还是要听到回答,把容见逼到无路可退的地步。
  容见像是无法忍受这样的话,不知道是因为明野这么形容自己,亦或者是这么揣测他,但是他无法再忍受下去。
  容见偏过头,望向明野,像是很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会这样。他的嗓音发颤,缺乏谈判的技巧,不知道情绪失控只会让对方明白拿捏了自己的弱点,他自暴自弃地恳求:“你不要这么说。”
  明野有些失神,他看到容见的眼睛。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明野从未在这样的对峙中退后,他即将胜利,有巨大的优势,这个人在自己面前不堪一击,马上就会失败认输。
  但明野是退后一步的人:“我只是觉得,殿下太好心了,很容易被骗。”
  他顿了顿:“也很容易被人欺负。”
  容见缓慢地眨了下眼,他虽然不会技巧,也不那么会演戏,但是能对情绪的感知非常敏感。
  他能听得出明野声音里隐藏起来的,很少一点的怜惜。
  似乎就像明野说的那样,容见是很容易被骗、被欺负的人。
  但是无论如何,方才明野说的话还是令他很不开心,现在有点不太乐意道 “我又不是对每个人都很好心。”
  容见的好心没有那么多,他也不会随意对一个人付出。
  在穿进《恶种》这本书时,容见孤立无援,时常害怕到手足无措。最开始的时候,他把明野当成是骗人的,是《恶种》里的男主,是容见喜欢的角色。容见选择很远地旁观,可能偶尔会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比如撞到那些准备对明野不利的侍卫时,容见打发了他们。但不是在明野生病了的时候,变成这个世界其他的人不能理解的深红眼眸时,说会陪着他,保护他。
  《恶种》的男主不会对容见承诺永远,说出那句话的人是明野。
  所以容见也愿意为了明野忍受本可以逃避的痛苦。人与人之间的联系,每一分钟的相处,都让明野变得不同了。
  容见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他尝试解释这种感觉:“因为,因为我把你当做朋友。”
  明野重复了一遍:“朋友吗?”
  容见仰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睛微微睁大,里面很清晰地倒映着明野的身影,那么高大的人,也会困于那么小的眼眸中,他问:“所以,你会骗我吗?”
  明野的心也随之有一瞬的摇晃。
  客观意义上来说,他确实讨厌自己的眼睛。但不是因为它在世人眼中多么罪恶或可怕,而是它的存在很不稳定,让明野多了很多麻烦,也使明野在得到想要的东西的路变得更加困难,阻碍更多。
  他讨厌这双眼睛。和任何人无关,只因为自己。
  可是现在却似乎有了很微妙的改变。
  依旧是很麻烦的事,但没有那么讨厌。
  也许是太久没有等到回答,容见叹了口气,又想出明野方才话语中的缺漏之处:“我是公主,谁敢……”
  他也不是那么随随便便就能被欺负的。
  说到这里,容见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蹙着眉道:“你刚刚是不是就是在欺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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