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分手的真相

  忽然一阵电话声，佑帆接听说了几句话后，告诉我是管理室要找他，他得下楼一趟。
  佑帆离开没有多久，又一阵电话铃声响起，声音的位置还离我非常近，我寻着声音的方向走去，这才发现是佑帆的手机。
  我拿起手机时，来电声戛然而止，下一秒，萤幕锁屏被我打开了，难不成，佑帆还没把我的资料从密码中移除吗？
  手机桌布是我和佑帆捧着蛋糕相视而笑的照片，那天是我们的两个月纪念日，也是我当初用来公开关係的那张照片。
  三年了，难道他真的没有变心过吗⋯⋯
  下一秒，一则讯息突兀跳出，寄件人是「哥哥」，不经意映入眼帘的内容如五雷击顶，只觉得背脊流下层层冷汗。
  「你真的打算放手？难道你没跟凡颖说爸爸生病的事吗？」
  佑帆爸爸生病的事⋯⋯什么意思？这难道跟我有什么关係吗？
  我放下手机，馀光瞥见餐桌不起眼的角落放着一张纸，上头似乎印着医院的logo。
  我鬼使神差地走过去，不假思索地拿起来仔细研究，是「顾政坤」的就诊资料。
  顾政坤⋯⋯难道是佑帆爸爸的名字吗？他爸爸生了什么病，为什么要去神经科治疗？
  好巧不巧，耳边响起开门的声音，佑帆他回来了。
  我握着手上的资料，抬眸定定地望着佑帆，他愣了片刻后，快步上前拿走我手中的纸。
  「和我有关吗？」我直勾勾地盯着他，嗓子颤抖着喊道，「你回答我！」
  佑帆垂着头不回答，好看的唇瓣抿成一条线，目光惆悵黯淡。
  「佑帆，我需要真相。」我上去一步拉住佑帆的细长的手指，「你坐下和我聊聊，好吗？」
  佑帆深吸了一口气，牵着我到餐桌椅上坐下，自己则坐到我的对面。
  心跳声「咚咚咚」放大在耳边，我知道这一刻可能带来前所未有的改变，这份真相也许我们两个都扛不住。
  「我们两个被我爸妈发现的那天晚上，我爸忽然病倒了，到了医院才知道，他得了脑中风。」
  「脑中风！？」我错愕不已，一阵心慌，是因为我们刺激到他爸爸了吧，认真回想起来，佑帆甚至为了我，和他爸爸顶嘴⋯⋯
  「在紧急治疗后，我们转院回高雄，原本以为一个月就能稳定下来了，没想到我爸术后的復原状况并不理想。」佑帆垂眸，我彷彿能看见一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少年，被现实摧残至憔悴的悲伤，他甚至连人生一次的大学毕业典礼都没能参与。
  「所以那阵子，你就一直在照顾你爸爸吗？」心狠狠地绞痛着，我当年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我爸的球队正值重要的赛前训练，我白天替我爸训练他们，晚上回到医院和哥哥换班照顾我爸，对不起，我知道当初冷落你很长一段时间，是我衡量错了。」
  不要道歉，为什么要道歉⋯⋯白天练球、晚上照顾病人，是超人都坚持不住，起初还要花时间和我讲电话，断联后，还有一个我在情绪上头，为什么，为什么要自己承受这些⋯⋯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若你告诉我，我就不会单方面认为自己是受害者，你也不需要如此痛苦，我们的关係，或许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我爸每天都在出生入死，我连他能不能活下来都不敢确定，如果真在某一天，我爸他⋯⋯不希望你给自己揹上杀人兇手的罪。」佑帆抬起头望着我，深邃的眸子泛着水光。
  「那你打算一个人揹着这沉重的负罪感吗？」我不敢去想像，佑帆怎么在面临爸爸因为自己生命垂危的压迫下，还温柔地安慰着负能量满点的我。
  为什么总要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付出这么多不求回报，为什么在被我误会成罪人后，还要坚持着不说。
  「已经发生的事改变不了，告诉你，或许能让我自己好过一些，但对当时的你来说，这打击太重了。」佑帆的眼中深不见底，我这才惊觉，我们的距离其实如此遥远，我们错过的、受过的伤，早已不是真相能拯救的了。
  我起身缓步走到佑帆面前，抬手抚上这精緻的一张脸，我试图找回当年清新又纯粹的佑帆，心中感受到的，却只有惆悵和沧桑。
  「对不起⋯⋯」我俯身，双手环住佑帆的脖子，我闭上眼，拥抱着这个受伤的男孩。
  好一会儿，我松开手，低头深深地凝视着他，柔声问道「那重逢后你怎么不告诉我？你明明有很多机会。」
  「你说不需要真相了，我不想逼你，更不想用这件事绑住你。」佑帆握着我的手，目光尽是柔情。
  眼眶又湿热了起来，我抿了抿唇，轻声细语道，「但你知道吗，我当初想要的并不是这个。」
  佑帆的瞳孔一颤，泪水从漂亮的眸中流出，就像划破星空的陨石，那么让人心疼。
  坐在椅子上的佑帆环抱住我的腰，将脸轻轻靠在我的身上，如同受尽委屈的小男孩，哽咽着说道，「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
  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我只觉得心脏破了好大的一个动，连呼吸都疼，我想紧紧抱着这个男孩，却发现自己竟是如此渺小残破。
  「给我时间，让我想想。」我轻抚着佑帆的后背，任由他抱着我。
  这一晚又忽然下起大雨，滂沱的雨声夹杂着我们的哭声，像在哀弔我们早夭的爱情。
  我曾在繽纷多彩的大学生活中遇见那样一个男孩，从相识到相爱，从柔情似水到刻骨铭心，却从未料想到相爱不一定是永远幸福的保障，即使是0.000049也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