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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羽拂华枝 第23节

  魏齐霄盯着姜弥, 心中无奈,这刚进宫的妃子言语之间倒像是让他少管闲事,并不置可否, 而是拍了拍身侧的床榻, “坐吧。”
  姜弥心中思绪万千, 暗道伸头也是一刀, 缩头也是一刀,反正侍寝这一关是躲不过去的,便一副壮士赴死的模样走过去, 深吸了口气坐在魏齐霄身旁。
  刚一坐下便听他开口, “你从前在家中喜欢做什么?”
  本来以为他打算切入正题, 所以他是喜欢闲聊么?姜弥低着头犹疑开口,
  “平日无非是同几个好姐妹一同出去赏花游湖, 聊些闺阁女儿的话题罢了。”
  魏齐霄轻咳一声, 显然是想让她多说一些,“那知道你要入宫,她们可曾来送你。”
  姜弥点了点头,“自然是来了的,华枝昨日还给我送了许多小玩意,生怕我在宫里闷得慌。”
  她说完才意识到此话不妥,下意识朝魏齐霄看了过去,他脸上却并无不悦,目光里反倒是有几分留恋缠绵,
  “郁家的华枝……看来你们关系确实要好。不知你们二人是如何认识的?”
  姜弥本就不是心思深沉之人,哪里会想这么多,她看这陛下并不是难相与之人,今日才进宫难免想家,这一问倒牵引出了她的话头,一下子从她与郁华枝的少时比邻而居的过往说到了现在。
  魏齐霄就静静地听着,见她边说着边起身从箱笼里找出个盒子,
  “陛下您瞧,这些戒指都是她四处给我搜罗来的,很是精致有趣。”
  魏齐霄伸手,轻拂过戒指,出神问道,“她知道你要进宫,可有说什么?”
  姜弥叹了口气,“她自然是舍不得我的,只是我心想只要在京城,便可以时常请入宫来陪我说说话了。”
  魏齐霄将手收回,轻轻点头,“若是你想,不拘什么时候都可以请她入宫的。”
  二人说着话,忽然听见门外通禀,待人进来却是太后宫中的女官,她脚下轻快,稳稳端着手中的酒盏入内,
  “参见陛下,淑妃娘娘,今夜乃陛下和娘娘的花好月圆之夜,太后特命奴婢送来好酒,祝二位圆满和睦。”
  两人怎会不知道这酒是什么,一下子场面就多了几分古怪。魏齐霄面色沉沉,
  “知道了,你下去吧。”
  女官欲再出言,却被魏齐霄一个眼神给挡了回去,便躬身退了出来,叹着气同大监说道,
  “如今的差事也太不好办了,好端端地吓出一身冷汗。”
  殿内姜弥盯着绣鞋,似乎在研究鞋面上的针法,并不打算开口。倒是魏齐霄指了指桌上的酒,
  “想必你也知道那是什么酒,朕今日留宿在此,是为不让前朝猜疑,说朕慢待重臣之女。”
  姜弥握紧了袖中的手,平静开口,“臣妾明白。”
  魏齐霄拿起酒杯朝她看来,“朕不愿勉强于你,所以你老实回答,你……可愿意?”
  姜弥深呼了一口气,深深行了个礼,“回陛下,臣妾不愿意。”
  她想着既然他开口问了,自己也不打算说谎,所以一开口便做好了他含怒离开的准备,念及父亲的功劳总不至于罚她才是。
  等了半天,却听见头顶传来轻笑,“巧了,朕也不愿意。”
  说罢便将眸中浸满讶然的姜弥扶了起来,自顾自地宽了衣袍,躺在了榻上,
  “歇下便是,朕不会对你用强的。”
  姜弥想着陛下对自己应该是没这个意思,自己入宫本就是稳固朝局,那既然自己对他也无意,不如……
  想罢便道,“臣妾斗胆开口,陛下对臣妾想来是无意的,既然如此……”
  魏齐霄枕着自己的手臂,笑着接过姜弥的话,“既然如此,不如分了楚河汉界,互不相扰,维持表面功夫。你可是想说这个?”
  姜弥飞快点头,忽地又有些疑惑,“陛下不生气?”
  魏齐霄随手把玩着帷帐,“朕今日本就是来同你说这个的,如此看来,我们倒是想到一处去了,倒也两下相宜。你放心,朕厚待姜家,你只需要做好一个后妃便是。”
  闻言她总算放心,只是看了眼榻上已然闭上眼睛的魏齐霄,“臣妾明白,多谢陛下。今夜陛下睡榻上,臣妾去外间歇便是。”
  魏齐霄拍了拍榻上,“你也不必哄朕,睡榻上便好,只不过朕夜间好动,淑妃便多担待了。”
  姜弥脸上已经皱成一团,想着外间实在没有地方好歇,便轻轻上塌,扯了条棉被铺在两人中间,自己便滚朝里面睡下了,一日疲累,倒也好眠。
  他对姜弥没有那些旖旎心思,因知晓她同郁华枝交情深厚才又多问了她几句,想着她说起从前的趣事,只觉得梦里时常出现的美人又鲜活了几分。
  姜弥父亲在朝中得力,姻亲故旧盘根错节,有他在元贞国的大臣才更稳得住,所以他更不会慢待姜弥,有了如此约定,他反而落得松快。
  登基时日虽才一年有余,但时局动荡,他早已不是从前那个偏执不化的草包,也在宰相等人的提点谏言里逐渐成长起来。他可不想让元贞国灭,日后还要到地府被先帝训斥,那可太过窝囊了,眼中渐透出清明之色。
  魏齐霄看着床榻上高耸的界线,无奈一笑,便也闭眼安睡。
  第二日待姜弥醒来时魏齐霄已经起身上朝去了,她坐起身来茫然地环视了一圈,殿内轻纱罗帐,桌案皆是极好的沉香木。
  青澜服侍着她起身梳洗用膳,望着桌上精致的吃食,她深吸了一口气,
  “入宫第二天,这日子……似乎还不错?”
  而前朝便没有这般平静了,因前几日罢免一批官员的风波,此时朝上正吵嚷着官员补缺之事,那自然是两派各执一词。
  慕寒之一派的便观他眼色行事,见他略一皱眉便有大臣出言帮腔,都希望自己一派的官员上位,果真同那画本子上描绘的一般无二。赫连羽默默站着,倒是没说什么。
  魏齐霄本坐在龙椅上未发一言,静静瞧着底下官员争辩,忽地冷笑出声,“众位爱卿可真是用心良苦,都争着为朕分忧啊。”
  众人不知如何接话,犹疑间又听他接着开口,“官员任命之事不必再议,朕已将名单拟好,圣旨即刻就会下发。”
  宰相一干人等皆称陛下圣心独断,留下萧国一派谏言此举不妥,任命不经审核便下发,此乃不合规矩之处。
  更有臣子直言,“若是先帝还在,定不会有此等荒谬行径。”
  魏齐霄倒也不生气,挑了挑眉,“先帝不是驾崩了么?你还念着先帝,倒不如送你去陪他,省得总是念叨。”
  “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举,如今的局面可都拜萧国所赐。”
  虽也有忠于慕寒之的臣子腹诽,“要不是你打乱北境边防又岂会有今日?”只是他们不敢说出来罢了。
  其实不少臣子都是因为对魏齐霄大失所望,才复而倒向萧国,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如今想来补救,只怕是回天乏术,他们就等着看,即便有宰相一派的支持,元贞国还能撑多久。
  眼下无人再出言反对,魏齐霄望向慕寒之,见他投来一如往日的和煦笑容,慕寒之便气不打一出来,说了声散朝便大步离开。
  宰相和姜维并未离开,而是跟着魏齐霄往乾元殿中去了,慕寒之望着几人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方至殿中,魏齐霄就遣散侍从,只留下两位心腹,“云州那边如何了?”
  姜维便小声开口,“启禀陛下,正如我们所料,如今萧国的眼睛正盯着言朔,因不知其来历他们不免疑心,正是臣等预料的局面。而……那位,如今已至芡州军中,同皇后母家的兄长已经商议妥当,便在军中假借军师之名,且易了容貌,想必萧国查不出来。”
  宰相也点头,“不错,此计算得上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军中人员纷杂,虽不是密不透风,但萧国始终不是元贞国之人,渗入军营对于他们来说也并非易事。”
  姜维不知想到了什么,还是出言提醒,“陛下,自从北疆传来消息,微臣便提过,此事除了我们几人再无他人知晓。人心难测,保不齐就生出了异心。如今此计胜在出其不意,于兵力上元贞国并不占优势,若让有心人探知,那么此计便算是废了。”
  魏齐霄眸色深沉,点了点头,“你说的朕明白,如今元贞国岌岌可危,朕更不可能大意。”
  谈完了正事,姜维想起昨日才入宫的女儿,便犹豫着开口,“陛下,微臣说来惭愧,小女自小娇惯,若哪日不慎冒犯了陛下,还望陛下宽宥一二,微臣在此深谢。”
  魏齐霄想起昨夜之事,嘴角微扬,摆了摆手,“淑妃温柔典雅,朕心甚悦,爱卿过谦了。你放心,朕会好生待她,不叫她在宫中玉减香消。”
  听了这话姜维既安了心,却也不免疑惑,自己的女儿这是接纳了陛下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狠狠被盗文狗无语到了
  大家支持正版,尊重原创
  糊文也盗,不讲武德!
  第34章 端午之约
  长明河穿城而过, 沿河挂满灯笼,光影细碎投入河面,沾染上长街游人的烟火气息。河水轻柔荡起余波, 不时浸湿岸边的青石板。
  春夏之交,和风习习,夜里颇为凉爽。又是一年端午, 元贞国中夜间皆有龙舟灯会,今年也不例外。
  本来也有几家小姐邀了郁华枝一道去游河,因她已经答应同殊玉一道出游,便找理由推拒了。
  方才去同父亲禀了要出门赏灯, 郁文亭面色倒是和煦, 只交代了几句便让她快些出发。
  暮色将至时,郁华枝才出了门, 今日一袭晴山蓝苏绣月华裙,梳着凌云髻,搭的凤鸟海棠纹玉步摇, 饰以烧蓝花钿, 清艳无方, 眼波流转, 她向来少用金饰宝石,反而更添飘逸灵动,站在马车旁便是一幅挪不开眼的美人出游图。
  看着马车旁游人往来, 郁华枝心思有些飘忽, 认真算起来, 殊玉竟是她除沈云疆之外第一个多次接触的外男, 想来二人现在也算……好友了?
  明微在一旁默默看着自家小姐的神色, 时而蛾眉微蹙, 时而嘴角上扬,座位之下仿佛垫了针毡似的,总也坐不安稳。
  不由地开口感叹,“小姐的脸上比四时变换还要精彩啊……”
  听见明微打趣,她便回过神来,正襟危坐,清了清嗓子,
  “你这丫头,如今胆子可真是大了,仔细日后有好吃的再不给你留。”
  明微见状缄口不言,十分识趣,郁华枝轻笑着复又望向车外,
  马车行至长治坊前便停下,她便撞进了那双溢出笑意的浅褐眸子,即便脸上戴了面具,郁华枝还是一眼便认出了他。
  也是,这般模样的郎子,莫说京城,想来整个萧国也找不出第二个。若是他出身显贵,只怕早就声名鹊起,更不知是多少姑娘的春闺梦里人了。
  他见郁华枝下了马车,便走上前去,将手中一直握着的银纹面具递了过去,轻声开口,
  “想着街市上人多,戴着面具会方便些,我便给你挑了一个,你可还喜欢?”
  郁华枝接过面具便戴上了,透过面具看向殊玉,只能得见他的清俊的下颌和眼眸,心下忽地闪过一丝熟悉之感。
  那日的羽先生也是这般,戴着面具,若不是面上有缺不愿示人,那便是怕别人认出自己了。只是仅凭这一丝熟悉,便能断定对方身份么?
  郁华枝正出神,殊玉便弯下身子与她平视,眼中带着探究,
  “华枝在想什么?”
  她轻笑着摆了摆手,试探着开口,
  “我在想,殊玉公子行走江湖,应该对卜算之术颇为熟练吧?”
  赫连羽眉心轻跳,“镖局中倒是有精通之人,不知你想卜算何事,我倒是可以帮忙问问。”
  郁华枝面具上光彩流转,明眸善睐,朝他靠近了几步,低声似是蛊惑,
  “殊玉可还记得我提起过的算命先生?不如下次我们一同去瞧瞧。想来那羽先生见了殊玉这般的才俊,应该也是愿意卜上一卦的。”
  赫连羽面上不动声色,本来想着今日戴上面具掩人耳目,却不想让她起了疑心。心下无奈,只得顺着她道,
  “在下只一俗人罢了,只怕不得那位先生青眼。”
  郁华枝也并不确定,只是出言试探,倒并未觉得他方才反应有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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