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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门长孙逃荒记 第10节

  有了周长宁的“提醒”, 妇人不敢多耽搁片刻时间,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抬脚便往来处的方向走去, 步子迈得很大, 步频也不慢,可见是把周长宁的话给放在心上了。
  然而, 周长宁却还嫌不够似的, 对着留下来的这一对老夫妻继续说道:“老爷子, 您方才也说过,以后会好好教儿子的,再也不让他做这等亏心事了,可一定要说到做到啊,您是不知道,昨天晚上,也就是幸运地刚好碰到的是我们,我举刀的时候还算有几分分寸,刀停到您儿子的脖子上就没再动了。
  这要是当时给顺手劈过去了,您儿子的脑袋怕是早就不在了,而且呀,您可以问问我这几位叔伯,还真不是人人手上都有我这份分寸感的,您怕是不知道吧,我们都是农家人,经常劈柴的,其实嘛,举刀和劈柴也差不了多少,这要是什么时候就跟劈柴似的劈顺手了,那不就糟了吗?”
  老爷子面色越来越白,脑海中已经能够想象到昨晚的惊险了,他是见过别人怎么劈柴的,但却着实不敢想象自家儿子的脑袋就跟柴火似的一股溜儿地滚到地上去,连连点头。
  站在一旁静静听着周长宁“恐吓”这对老夫妻的周三全等人,互相对视一眼,眼里憋着些许笑意,听长宁说得这么煞有其事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当真有几分身手呢,其实呢,谁能想到,这张口就是“砍人和劈柴差不多”的小家伙儿,实际上只是一个文弱书生呢?
  在周长宁的警告之下,那妇人在自家山洞里寻到了银子,便一刻也不敢多做停留,又再度回到了这边。
  确认手中的确是十两银子,周长宁顺手就递给了自家三叔,一边让杨叔等人进山洞里搬出两袋粮食来,一边走到树下来,手往腰间的那根“烧火棍儿”处一放,老头儿等人便惊诧地看到了一道银光一闪而过,那哪里是什么烧火棍?原来是一把刀,刚刚他们所看到的银光也不过是刀身在白天里反射出来的光芒罢了。
  仅仅看那道银芒,就能知道其锋利程度了,一看就是一柄“杀人的利器”,再看周长宁手腕轻轻一转,在三人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绑在他们身上的绳子便应声而解,三人这才觉察出些许后怕,万一周长宁的“刀法”并没有那么好呢?那他们岂不是要落得个断手断脚的下场了?还没处说理去,这该多冤枉啊!
  见识到了这一出“戏法”,不止是三人因为被迫淋雨而在心底里产生的些许怨恨不甘悄然消解了,就算是附近其他几个山洞的人看见了,对周长宁他们这一行人也不由得添了些敬畏。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他们不过是普通百姓,万一跟人家起了冲突,这是打算赤手空拳地杠上人家的长刀,还是用自家那么短的菜刀和人家硬拼呢?还不如时刻提醒着自己,识时务者为俊杰得好。
  而这,也正是周长宁故意炫技玩了这一番花样的缘由所在,他们又不打算把走这条官道上的人全部都笼络起来为己所用,只想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就可以了,像现在这样,对他们能够保有一定的忌惮就足够了。
  看着那一家子互相搀扶着走远了,周长宁明白,这一遭事算是过去了,相信一直到郡城的这段时间,只要有些眼色又消息灵通的,就不会不开眼地自己送上门来找他们的麻烦,如是作想着,周长宁这才回到了自家山洞。
  等到这日下午,天终于晴了,周老爷子等人在心底里也松了一口气,毕竟,在这里耽搁得越久,距离他们抵达郡城的时间就越长,在“卖出”那两袋粮食以后,他们的粮食就更是显得拮据了,接下来,恐怕要更加省吃俭用些了。
  以往还在周家村的时候,雨后初晴,林氏等人也没少去后山,无论是拔些野菜还是找些蘑菇,添到家里的餐桌上总归能让人换换口味,现下,因着对林子也不甚熟悉,加上山洞里总要有人守着,周大新挑了几个成年男子,还有他们家中的几位女眷,打算一道去林子里走一走,看看能不能找到些可以吃的东西。
  毕竟,从启程出发至今,在吃完了从家里菜园子拔走的蔬菜以后,他们就基本上没有再吃过蔬菜了,虽说时下人们还不懂得“维生素”这个概念,但是通过前人的经历,他们也能得知,人在长时间不吃蔬菜肉类以后,嘴巴里是要起燎泡、出血的。
  毫无疑问,和周大新他们打着同样主意的人并不少,只不过,众人都很是默契地分散开来了,像是不经意地把这片林子划分成了若干个地盘,彼此之间互不侵犯,事实上,谁都不傻,这片林子这么大,与其为了脚底下一丁点儿东西发生争抢,还不如把时间用在探索更远的地方身上。
  在找东西这方面,周长宁有一个别人都不晓得的优势,所以,他自发请缨跟着自家爹娘一道出去了,到底是因为林间人多,众人也不敢分散开来,一直聚在一起,这样一来,搜寻的效率自然是低了很多,只不过,相比起找到更多的东西,众人还是从心底里觉得,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更何况,有着周长宁有意无意地“带路”,他们的效率其实并不低,在找到一处有野菜的区域之后,众人一齐动手,充分发挥了“人多力量大”的优势,三下两除二就把这片区域的野菜给摘了个干净,其他地方也是同样的道理。
  等到他们一行人回到山洞的时候,留守山洞的周老爷子等人竟是惊奇地发现,他们之所以现在这个时间点归来,并不是找不到东西,而是能用来装野菜、蘑菇等物的竹筐和麻袋都已经装满了,由此可见,他们的收获有多么惊人了。
  如果不是在回来的路上,周长宁刻意动用系统避开了其他人,只怕,单看到鼓鼓囊囊的麻袋和满满当当的竹筐,有些人就已经要忍不住动手上来明抢了吧。
  不仅如此,在归来的路上,杨永康还带头逮到了一窝“不长眼”的兔子,大家都是出了力的,各家的锅里也不必分得那么清楚,于是,这日晚上,众人当真是难得地再次饱腹一顿,心理作用使然,就连打个嗝儿上来也觉着都是满满的肉味儿。
  虽说秋天的第一场雨已经下了,但是季节的变换、天气渐渐转凉,这都是要有个过程的,因而,次日周长宁他们出发的时候,太阳已经挂在了天空中,蒸烤着因为下雨而变得湿润的土地,林间的路虽然还稍显潮湿,但总算不像下雨那两天,一脚踩下去便是好大一个坑,甚至有着连鞋子都拔不出来的风险。
  林间是因为有高大的树木遮蔽,小路变干的速度就慢了些许,可官道上不同,经过一夜有余的时间,泥土中的水分早已渐渐蒸发,周长宁试着推了推老爷子的轮椅,确认当前的路况足以保证轮椅正常走动,这才放下心来。
  一行人也未多做停留,依旧是推着板车运着行李,向东阳郡的方向继续驶去。
  其实,要不怎么说周长宁他们幸运呢?在搬了行李进山洞以后,他们还能有点儿时间把板车也一并折腾上去,然而有的队伍却是不然,要不是时间紧张,要不是抱有侥幸心理,觉得一辆破板车也不值几个钱,便干脆搁在了山脚下。
  哪曾想,就算是这不值钱的东西,对于劳力多、板车少的人家来说,那也是有大用的,这么大喇喇地搁在山脚下的板车,人家还以为是他们扔了不要的呢,自然是秉持着不能浪费的心态一并带走了。
  现下可好,一群人唯一的办法就是用手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即便手心里已经勒出了道道红痕,也只能认栽,谁让自己当初偷懒了呢。
  如果周长宁他们再迟走一会儿,定然能够听到一个老妇人的破口大骂声,可惜骂得再凶,板车也不可能自己长脚跑回来了,而那老妇人也不是别人,正是试图想要偷粮食的兄弟俩的母亲,如此看来,可谓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了吧。
  作者有话说:
  第二更~
  第三十三章 生病
  或许是应对之前的各种情况已经有了经验, 或许是周长宁他们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赶到了桐乡镇这次逃荒大队伍的前头,又或许是心理作用作祟,总之, 众人都觉着, 接下来的路程变得顺风顺水了许多,即便是像周长平这样小的孩子,似乎也已经习惯了现在这样每天从早走到晚的生活, 适应过后, 也不再叫苦连天。
  当然,这也和众人赶路太累了、已经没力气再去唉声叹气了有关,毕竟,每天累得只想倒头就睡, 在认清了现状的情况下, 哪里还有心思抱怨呢?与其口头上抱怨两句,倒不如把更多的精力放在怎样早点抵达郡城这件事情上面。
  然而,距离东阳郡越近,众人心里的担忧就越是浓厚,一是忘不了他们逃了兵役的事情, 二来, 是怀疑东阳郡是否就是那个最安稳的地方了,三来,也担心自己这一行人能否在东阳郡就此生存下来, 那可是郡城啊, 他们这些人里面,去过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黎县罢了。
  在这样的氛围之下, 队伍中说说笑笑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但是, 其他人都还没怎么样呢,周老爷子却先病倒了,这下可好,众人也再没心情去担忧那些个没影儿的事情了,一个个的都围到了周老爷子跟前。
  毕竟,一直以来,周老爷子就是他们这支队伍的“定海神针”,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周老爷子似乎都能够游刃有余地处理,现在,这根“定海神针”都倒下了,他们哪儿还有心情关心其他的呀?恨不得能以身相替,好让老爷子早些好起来。
  这个时候,有董大夫在就让人安心许多了,董大夫上前去把了把脉,看了看老爷子的眼睛和舌苔,又问了老爷子近日的饮食作息,心中已然有了底儿。
  “董伯父,我爹他怎么样了?”周老爷子生病之后,在周家这个范围内,周大新这个长子自然理所应当地接过了话语权,语气中难掩焦急地问道。
  董大夫常年在桐乡镇附近看诊,对于如何与病人家眷打交道早已有了心得,现下也知道不是照搬那些个“专业术语”的时候,解释道:“周兄弟是累到了,这一路上条件艰苦,他先前那是一直忍着身体的不适呢,现在眼看就要到郡城了,心头的那口气儿一下子松了,之前积攒的所有不适这不就一股脑儿地全都来了吗?
  但是不碍事,我家就是开医馆的,离开之前我把一些常用的药材也都带上了,为的就是以防万一,待会儿我去煎了药,你爹喝下之后应该能舒泛些,等到了郡城,找机会给你爹好好补一补就行了。”
  董老爷子说得轻松,却让周大新一下子红了眼眶,只觉自己真是不孝,要不是自己没那个能耐“掌控全局”,爹又何必忍着身子不适、强打精神安排各种事宜呢?
  然而,这副姿态若是落在三岁小儿身上,让人只觉憨态可爱,满怀欣慰,可是,已经人到中年的周大新做出这副模样,就显得格外违和了些,周老爷子瞧在眼里,冷哼一声:
  “我老头子还没死呢,不许哭丧着个脸,你要是真孝顺,这两天若是遇到个什么突发情况,就自己来处理,莫要找我,若是实在无法定夺的,就去找长宁商量,多学学他做事的思路!”老爷子的声音听起来精气十足,实则外强中干,有一种无法掩饰的虚弱。
  要是在他们这一行人刚刚上路的时候,周老爷子让周大新跟着周长宁多学学,其他人或许还会大吃一惊,当老子的要跟着儿子学该怎么做事?这真成了天下奇闻了,可是,他们如今已经走了过半的路程,周长宁却是以自己在各个方面的表现,成功地在众人眼里褪去了“里正家长孙”“童生”的光环,转而将他看做一个的确有着独立思考能力的成年人。
  再仔细想一想在山洞处置小偷时周长宁想出来的法子,实在可以赞一句“思虑周全”了,两相比较之下,周大新这个当爹的能力说不定还真比不过周长宁呢。
  不过,众人脑筋稍微转过弯儿来,对这种情况也就能理解了,人家不是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吗?可见,读书读得多了,懂得自然也就多了,做事想得更多一些,似乎也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那厢,周长宁可不知道,在众人心里早就对他的种种行为做了美化,当然,就算是察觉出来了一丝不对劲儿,众人也绝对不会轻易想到“系统”“穿越”这样神奇至极的事情。
  话说回来,由于周老爷子的生病,众人也难免担心队伍里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是不是平日就在忍着身子的种种不适,便让董大夫给大家依次挨个花了点儿时间把了脉,结果倒是能让人稍微松一口气,只有两位老人家这几日同样觉得头疼脑胀的,董大夫也同样写了药方,给煎了药。
  饶是如此,接下来的这几日,周大新也不得不谨慎地将队伍的速度略微压慢一些,以免再有人的身体有所不适,此外,没有周老爷子做主的这几日,队伍里最大的变化还是要从粮食上来讲了。
  当初,秦王除了征兵,也命人强行征走了大家的粮食,给的价格却还不到市价的三分之一,后来,尽管周长宁他们逃回来的时候带回了一部分粮食,但是他们要逃荒,本身要带的家什行李就比较多,这样下来,堆在板车上的粮食就更少了。
  这一路上,众人都是各家吃着各家的粮食,没有特殊情况是不会混到一起去吃的,以免有人心里计较“我家今天少吃了多少,吃大亏了”等等,反而伤了同村的情分。
  可是,走到现在,特别是在一致同意“卖”给那家人两袋粮食以后,各家剩下粮食委实不多了,眼见着家里劳力比较多的人家粮食袋子都要见底儿了,周大新这些同村的人也不能坐视不理,因此,这日晚上,众人用过晚饭以后,齐齐地坐在火堆旁边,开了一个小型“会议”。
  最终商量出来的结果便是将各家的粮食都混到一处去,不再区分哪一袋是谁家的,改为“大锅饭”模式,以确保每一个人都能在不被饿死的前提下赶到东阳郡,到了那里,有银子有粮铺,众人的“粮食危机”也就迎刃而解了。
  不得不说,或许是出于长期以来周老爷子作为领导者的个人魅力,或许是因为在座的同族者居多,总之,念在之前的情分上,众人对于这种大锅饭模式并没有什么意见,别说混到一起的粮食自家也要吃,就说自家剩下的那点儿粮食,就算是白白给了别人,在粮铺中也卖不了几两银子的,还不如大家互相扶持着,先赶到郡城为要。
  当然了,虽说这场会议的主持者乃是周大新,但是过后,在了解了所谓的“大锅饭”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之后,周老爷子便敏锐地笃定了,这个主意最先应该是出自长宁之口,倒不是他瞧不起老大,只不过,当了这么多年的父子,谁还不了解谁呀?老大的心思,全都用在和人玩心眼儿还有他那个算盘珠子上了。
  没过两日,周老爷子的身体渐渐好转,众人也渐渐意识到了吃“大锅饭”的好处,一来嘛,就是把粮食短缺这个包袱给“扔出去了”,不用每天再为锅里下多少米而发愁,二来嘛,如果是自家人做饭,总是觉得赶路是体力活,非得多吃点儿这才能把身子的亏空给填补回来,这一来二去的,粮食的消耗量可不就大了吗?
  像现在这样,每人的每一顿饭都是有定额的,绝对能够补充体力上的损耗,但是要说吃到撑,那是肯定没希望的了,不过,每个人碗里有多少粒米,也算是一目了然,并不存在偏私自家人的事情,这样也算是一种另类的公平了吧。
  话说回来,这种模式最大的受益者当属董家人了吧,他们家是不缺银子没错,可也同样是买粮食来吃的,平日里无饥无荒的,谁家会囤那么多粮食呢?顶多是一次买上尽够一家人半个月吃的,左右粮铺又不远,可谁成想,他们还有逃难的这一日呢?
  当然,分些口粮给董家人,如果直接明了地说出来,绝大多数人自然是不会反对的,可也难免有些人心里留了个疙瘩,也让董家人一下子矮人一头,倒不如像现在这样,就跟计划经济体制似的,根据供给来决定需求,尽量争取最大限度的相对公平。
  至于董家人,或许是晓得自家最终还是欠下了人情,董老爷子在给周老爷子等人看病、调养身体上面便格外尽心,他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从一开始,他们能够加入这个队伍,人家瞧中的还不是他这一手医术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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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四章 入城
  尽管周老爷子几人由于生病略微拖慢了队伍的行程, 但是从总体上来讲,他们距离郡城还是越来越近了,其他人或许心里还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 可周长宁通过系统的【地图】功能可以查看我的位置和目的地东阳郡之间的路线长短, 从而一目了然地估计出他们还需要再赶多少天的路。
  这日,队伍依旧是在临近傍晚的时候便原地驻扎下来,开始生火做饭, 只不过, 做好的饭分到每个人的碗里,与其说那是“饭”,倒不如说是稀粥更为恰当些,清澈见底的米汤中藏着多少米粒儿, 几乎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一碗稀粥下肚,像周长平这样的小孩子还好,对周大新等人来说却是就等同于喝了一碗水,没一会儿的功夫就被消化掉了,而类似这样的伙食却已经持续好几天了。
  “哥哥!”周长平从母亲杨氏手中接过一个小碗, 喊了周长宁一声, 随即小心翼翼地端着小碗依偎过来,似乎是生怕碗里的粥给洒出来似的,之前还在周家村的时候, 家里何曾缺过粮食?经过这段时间逃荒的日子, 却是一下子长大了许多,也渐渐懂得粮食的珍贵了。
  “怎么了?”周长宁几乎是“一口闷”地解决掉了那碗稀粥, 把空碗放在一边, 将小堂弟搂在怀里, 看着他小口小口地喝着粥。
  说来也怪,还在周家村的时候,“原身周长宁”因为要去私塾读书,回家呆得时间并不久,就算是在家里,也是常常自己一个人呆在房间里读书练字,哪里有那么多精力去哄着小孩子玩儿呢?更何况,家里人也是决计不会允许周长平打扰到他读书的。
  然而,自周长宁来了以后,特别是在这段忙于赶路的日子里,或许是想要成为和大哥一样厉害的人,小堂弟倒是越来越黏他了,对此,周长宁心底里也并不反感,毕竟,软软糯糯的人类幼崽谁能不爱呢?
  “哥哥,你再喝一点儿吧,不然肚子会饿得咕噜叫的。”见大哥三下五除二就把粥给喝完了,周长平自然以为他还没吃饱,一个劲儿地把自己的小碗凑到周长宁跟前,非要他再喝上几口。
  只能说,幸好周长宁没有洁癖,犟也犟不过他,只得凑到碗的边缘处轻轻抿了一下,再摸摸他的头道:“好了,我吃饱了,你快吃吧,待会儿二婶她们还要收拾呢。”
  见周长宁是真的“喝”了一口,周长平这才作罢,也不再磨蹭,大口大口地喝完了粥,可是,再摸摸自己的肚子,总感觉还是空空如也怎么办?抬头看向他眼中“无所不能”的大哥,问道:“哥哥,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啊?等到了以后,我们是不是就有粮食了?”
  这几日,众人的体力消耗与以往相比并无多大差别,可是众人的伙食却从干饭变成了稀粥,清汤寡水的,一看便让人觉得毫无食欲,几天的稀粥喝下来,即便是周大新、周三全这样身强体壮的汉子,也有些遭不住了,一个个都面如菜色的。
  至于周长平,若说在出发以前还是个白白嫩嫩的幼崽,即便长在村子里,和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少爷相比起来也并不差什么,可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赶路以及伙食欠佳的考验,早就被晒黑了许多,原先还有些肉嘟嘟的脸蛋、跟莲藕似一节一节的胳膊,现下早已看不出来了,唯有眼睛还依旧“闪闪发亮”,显得精神了许多。
  早在吃晚饭以前,周长宁便抽空在系统里查看过了,现下便给了他一个很是肯定的答案:“放心吧,明天晚上,我们肯定就能到郡城了,到时候,让二婶给你做些吃的,好好把身上的肉补回来。”周长宁私以为,小孩子嘛,还是要肉乎乎的才好看。
  人最怕的不是没有目标,而是看不到希望,就像一个人去爬山,山顶被浓雾遮掩着,他并不知道要爬多久,只知道要去山顶,可是,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过去了,他还是没有爬到山顶,甚至觉得山顶距离他依旧很遥远,于是,他放弃了,其实,他哪里知道,那个时候他已经爬完了这座山的99%,只差了最后的一步。
  同样的道理,即便众人都听到了周长宁的话,即便心里觉得他这是安慰周长平的成分居多,可是有了这个话在,他们好像心底里也愿意信以为真,一个个眉眼也不禁舒展开些许,似乎当真如周长宁所说得那样,明天,明天他们就到了,就不用再熬着这种苦日子了!
  虽说有周长宁的话垫底儿,但是当众人在第二天临近傍晚的时候真的远远地便看到了城门的时候,还是面露出些许呆滞之色,心底里还有几分不敢相信,他们,这就到了?更有甚者还不相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生怕这是自己因为心理作用而幻想出来的场面。
  当然,在众人越来越接近城门的时候,这股子“不敢置信”而带来的虚幻感这才真真切切地落到了实处。
  东阳郡乃是郡城,城门自然不能与他们以往见过的相比,甚至修建得比他们想象中还要更宏伟上几分,能够看到的是,城楼上每隔几米便有一个士兵笔直地站在那里守岗,城门处同样也有专人负责,他们还看到,在城门前有几人排成一列,依次给旁边的士兵缴纳着入城费。
  周长宁等人也不敢多做耽搁,紧跟在那几人后面排着,以免过了时间城门关闭,他们又只能在城外露宿了。
  “哟!你们这是打哪儿来的啊?”守城的士兵惊讶地道,他们这是在郡城生活,东阳郡本就富庶,就算是一般的平民百姓,生活水平那也是不差的,像周老爷子他们这样大包小包、身上衣服料子也一般、还都灰头土脸的人,他已经许久都没有见到过了。
  “我们是从一个小镇子上赶过来的,那边太偏僻了,没有好的私塾也就罢了,大家想要做个正经的营生都不容易,这不,我送儿子去读书原本指望着他多认几个字就行了,哪成想他这么争气,一口气考了个童生回来,我们一家人心里一合计,不能这样耽搁孩子的前程啊,想着咱们东阳郡这么大的地方,好的书院定然不少,就想把他送过来试一试。
  族中的人听说以后也都有些心动,想着郡城里谋生总比在镇子上靠天吃饭要容易些吧,一部分族人便咬咬牙,跟着我们一起来了。
  只不过,我们这也是初来乍到的,对郡城也不甚了解,现下天色已晚,想要寻个暂时落脚的地方都没门路,小哥儿你在郡城生活应该时间很长了吧?不知道能不能稍微指点一二呢?”
  到了要与人打交道的时候,周大新自然是当仁不让地上场了,为了解释他们这一大群人一股脑儿地全都跑来了郡城,他总算绞尽脑汁地编出来了一个听起来还算合情合理的理由,甚至连周长宁都拿出来说事儿了,为了取信于人,还从自己随身背着的包袱中摸了一会儿,把周长宁通过了县市、府试的凭证都给找出来了,说着,还往士兵的手心里塞了一小块碎银子,显然,这便是谢礼了。
  是的,不到秀才,是没有正式的功名的,自然也就不存在于官府中有备案的文书了,但是,只要有这两张凭证在,到了院试的时候,周长宁就能找人作保去参加了,而无需根据户籍所在地再回到清河郡去参加。
  当周长宁从记忆里翻找出这一点的时候,他们那时已经在逃荒的路上了,不得不说,魏□□真是个大好人呐,前朝本来还是有着路引制度的,不论去哪儿都需要出具官府颁发的路引作为身份凭证,可是这样一来,人口流动性就被大大限制了。
  因此,魏朝一统天下之后,当时的皇帝便废除了路引制度,虽说大部分人无事仍旧不会出远门,但是仍有一小部分人因此而受益,迁移到了别的地方去,人的流动性增强也就顺理成章地把当地的经济给盘活了,长此以往,以东阳郡的地理位置,经济又怎么可能不发达呢?
  话说回来,虽然东阳郡富庶,但是读书也不是人人都能读得起的,更不是人人都能在科举上走出这样一小步的,时下仍旧讲究一个“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哪怕像他们这样的守城士兵,见到读书人也会不由得声音低了几分。
  所以,在扫了一眼那两张薄得像纸片一样的凭证以后,守城士兵便歇了细细盘问的心思,即便是忽略掉手里那一小块儿碎银子,说话时的态度也不觉客气了几分:
  “的确,我们东阳郡的青崖书院绝对是鼎鼎有名的,入学要求虽高,但是能进入其中读书的无一不是佼佼者,时常也会有外地来的大户人家迁移至此,就是为了把孩子送进去呢,既然有天分,您可以让孩子去试一试,实在不行,郡城里举人、老秀才开办的私塾也不在少数。
  不过,今天已经够晚的了,你们想要安居于此的话,客栈是不用考虑的了,您待会儿进城以后可以去西街转一转,有门路广的中人就住在那里,不管是暂时租住还是买下来,总归先得有个落脚的地方。
  明日一早,等到衙门的人都到了,您再去办理户籍迁移的事情,这也并不是什么难事,有你们里正或者镇长开具的凭证即可,找衙门办事还想要快的话自然是要贵些,不过衙差心里也都有分寸,给几两银子的酒钱就成了,过后再去打听人家青崖书院的入学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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