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对峙

  六点钟的老宅已然苏醒。
  佣人们有条不紊地打扫客厅，厨房未关严的缝隙中飘出煮粥的香气。
  管家微微躬身，“老太爷在书房等您们。”
  傅明琛和傅明城一前一后进了书房。
  老爷子正襟危坐，双手交迭拄着拐杖，浑浊双目平静异常，难辨喜怒。
  “小幺，过来。”他对傅明琛说。
  傅明琛抬步上前。
  他站着，老爷子坐着。年迈的老人仰视他，气势却不弱分毫。
  老人沉声问：“傅泽那些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傅明城心想老爷子果然还是偏袒这个最小的孩子，换做旁人，早已一拐杖抽上去。面对傅明琛却还愿意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然而板上钉钉的事实，他能如何辩解？
  却听傅明琛说：“父亲在说什么？是说傅泽给傅云锦下药妄图强奸亲妹妹这事？”
  “……”傅明城眉心一跳。
  好在老爷子不吃这一套，“这不是你去了他半条命的理由，阿琛，他是你的亲侄子！你把他弄成这样，让他以后怎么活！”
  说到最后他敲了敲拐杖，声音也是发颤的。显然，他在为这个孙子痛惜。
  傅明琛正色道：“父亲这就言重了，傅泽挡了我的路，我不小心踩了他的手而已，何来要了他半条命这一说？”
  傅明城听不下去了，“不小心踩到，你将人踩成粉碎性骨折？”
  傅明琛说：“大概是我不小心用力过猛。”
  傅明城被他的无赖气笑了，“那我儿子被你开了一枪这件事，也是你不小心？”
  傅明琛眼皮都没抬，“四哥可不要诬陷我。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那一枪是我开的。”
  傅明城冷冷道：“除了你还能有谁？”
  “那就是没证据。”傅明琛看着他说，“我倒是有点线索。我听说当时傅佳在场，不如我们把她叫来问问，到底是谁对傅泽开枪。”
  老爷子皱起眉，“这事还跟傅佳有关系？”
  傅明城只跟他告状说傅泽手断了，还被傅明琛开了一枪去了半条命。其余的，他一概不知。
  事实上，傅明城对此也并不知情。傅泽被送进医院后就昏迷不醒，他只知道是傅明琛将人带走，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但他这会反应过来了——那一枪恐怕是傅佳开的。
  然而就算真把傅佳叫过来，她能承认是受了谁的指使？
  傅明城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红了眼圈道：“父亲，有件事没跟您说，阿泽被找回来时，是被人强暴过的。”
  “什么？？”
  傅老爷子大惊，支撑着拐杖就要站起来，“是谁做的？人抓到了吗？？”
  傅明城看向傅明琛。
  老爷子顿时勃然大怒，“傅明琛，你！”
  傅明琛无辜道：“父亲，这事真不是我做的，但我略有耳闻，我听说傅睿当时在场，可以把他叫过来问问。兴许他会记得是谁强暴了傅泽。”
  “怎么又和傅睿有关系？？？”
  老爷子尚且云里雾里，然傅明城脸色顷刻间非常难看。
  原来是这样，强暴傅泽是他指使傅睿做的，那一枪是他逼迫傅佳开的。
  问题是老爷子对傅睿和傅佳可不比对傅明琛仁慈，一个强暴亲兄弟，一个对哥哥开枪，事情被捅出去，这两人不会好果子吃，到时候他必然会得罪他大哥二哥。
  和傅明琛的斗争到了白热化阶段，这时候去得罪他两个哥哥，不值当。
  几乎是一秒，傅明城便道：“父亲，是我记错了，其实没这回事。”
  “……”
  老爷子狠狠瞪了他一眼，喘着气坐回椅子上，“下次说话前过脑子，我这老身子骨不经吓！”
  傅明城有苦说不出，他指向傅明琛：“父亲，那他毁了我儿一双手这事，怎么说？”
  老爷子皱了皱眉，刚要开口斥责傅明琛，听男人幽幽道：“我不过是不小心踩碎了他的手，傅泽可是有意识地迷奸亲妹妹。算起来，傅泽行为要更恶劣一些。”
  傅明城拧眉，“阿泽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更何况傅云锦没受到伤害。”
  这话说完他明显感觉到后脖颈一阵凉意。
  傅明琛冷冷地看他一眼，“不知四哥知不知道，你这好儿子这些年来一直在迷奸女生，甚至害得个别女生抑郁自杀呢。”
  “……”傅明城嘴唇颤了颤，他似乎想说点什么，但已经晚了。
  傅明琛抽出进门开始一时夹在腋下的一个档案袋，摊开展现在老爷子面前。
  老爷子起先严肃的表情，一点点变成愤怒，最后他直接把东西掀到傅明城眼前，怒道：“这就是你养的好儿子？？踩碎他一双手都算轻的！像傅泽这种小畜生，不去坐牢都便宜他了！”
  “……”
  傅明城这下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原本是抱着让傅明琛受点惩罚的心态，却没想到走之前，他挨了老爷子几棍。
  傅明琛反倒心情大好，但也谈不上好到哪里去，要知道那死丫头现在还只能躺在病床上用导尿管呢。
  他若有所思准备离开时，老爷子叫住他。
  他的声音冷幽幽从背后传来：“小幺，你对云锦，好到有些过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