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看对方不顺眼
若非有要务在身,唐戟实在不想从宁昭莲身边离开。
盼了这么多年才找到合乎心意的人选,虽然相处时间不过短短一个月,但从中获得的满足与快感足以令他眷恋,从不在乎生死的他头一回有了不想上战场的念头。
可是职责所在,他不能因儿女私情误事。
其实他早在前些天接获密报,说是北境有叛军活动的踪影。根据其使用的武器种类与穿着来看,这支自组军队似乎是由多种边疆民族组成,因为各族人数不多,聚在一起倒还不成威胁,所以他虽早有留意,却没有更进一步动作。
只是说来奇怪,从他们发迹至今不过几个月,何以从不成气候的状态快速成长为训练有素的组织?甚至明知镇远将军在外州驻守,竟还敢在边境劫抢商队、袭击落单的官兵,得逞后还能平安脱身、逍遥法外,单看如此有计画的犯罪方式,很难想像他们在不久前还只是单纯的游牧者。
缜密的计算逃脱路线、明明是初犯却异常熟稔的手法……这绝对是有人在幕后指点,他要是不赶紧想出应对之策,怕是会引发更大规模的战事。
所以幸好凌枭来了。
只要能确保宁昭莲安然无恙,他就可以没有后顾之忧的冲锋陷阵。
哒哒──
扬鞭绝尘、负剑而行,分明是奔赴过无数次的战场、分明可预期残忍血腥,但一想到那张常作倦懒的容颜,向来幽厉的眼眸却罕见的生出暖意。
只是当唐戟赶至营地,这抹尚未深透的柔软立即消散无痕。
“……云子英?”虽然只是侧颜,但这世间可用贵气明艳来形容长相的男子唯云子英莫属,他不可能认错。
“将军!”果不其然,在前方等待的人正是云子英。一见唐戟到来,他快步向前,神情凝重道:“在下刚到码头便偶遇副将,他方才向在下确认内务府安排的日程,说是负责运送军用品的船迟迟未至……但是该商队早已奉旨在月前启航,这怕是出了什么意外,否则不可能推迟这么久……”
听罢,唐戟心里有底。
……此事若是叛军所为,那接下来数月,他与云子英怕是都难见到宁昭莲了。
*
三日后,云子英私宅。
夕琉觉得凌枭比唐戟还要讨人厌。
虽然他与唐戟有深仇大恨,但至少对方不是会主动招惹的个性,先前的相处倒还算相安无事,可是自从凌枭来了之后,这种和平的假象就完全破碎了。
凌枭很高傲,对谁都是居高临下一副瞧不起人的态度,想来也只有慵懒随兴的宁昭莲可以忍受时不时的挑衅和酸言酸语,竟可以心平气和的与之对话……换作是他,他完全不想跟对方待在同一个空间里。
“小豆芽今天也吃这么少?呵,是因为这样才长不高吧?”
“……”他深吸一口气,状似无动于衷地取箸用膳。
“哦?果然又把青菜挑出来了?我以为只有小孩会挑食呢?”
“……”握筷的手不自觉地用力,他开始胡乱拨弄碗里的食物。
“就你这样的小小孩,真不晓得她看上你哪一点?”
砰!
恶狠狠地放下碗筷,夕琉忍无可忍,狠瞪一脸得意的某人。 “烦死了!你这个唐戟的手下败将!”
“什……?!”被戳中痛处,凌枭不免也沉不住气。 “我那是为了保护宁昭莲……!”
“哈,一样都是打不赢唐戟的人,看来你跟我本质上也没什么区别嘛。”
“……哼。”目光偏向不远处的床,不想吵醒某人的凌枭忍耐道:“至少我的实力有被唐戟认可,像你这种小豆芽,我三两下就能解决掉。”
“你胡说什么!”受不了一直被小豆芽小豆芽的叫,夕琉终究中了对方的挑衅,忿然起身。 “走阿,现在就到外面打一场,看看你究竟有没有自以为的这么厉害──”
“哼恩……”
“……”
火爆的气氛因为一声梦呓骤然冷却下来,原先针锋相对的两人不约而同地坐了回去。
安静地面对面,彼此食不知味的用膳完毕后,已经被宁昭莲训练到习惯服侍人的夕琉主动收拾了餐桌,虽然还不慎熟练,但他进步不少,至少过程间没有发出杯盘碰撞的声响。
凌枭默默看着这一切,直到夕琉开始收折衣服,这才有些不是滋味地移开视线。
……哼。
洗衣做饭打扫这种简单的生活小事,不管是谁都能轻松做到吧?既然不打算调教,真搞不懂她为什么不找个婢女就好,偏要留这种危险因子在身边。
经过这些天的观察,他已经确定夕琉被宁昭莲排除在男奴人选之外。毕竟如果她与夕琉真有什么不单纯的关系,那他一定会听见调教的动静,而且他们的对话内容乏善可陈,她的态度也很一般,倒真的只把对方当成奴仆使唤。
可是尽管如此,他还是看夕琉不顺眼。
他对夕族没什么意见,但理解每个族群都有自己生存的方式是一回事,受不受的了夕琉用那张脸扮乖又是另一回事,尤其当宁昭莲的注意力因此被吸引过去时,他总会忍不住在心里嘀咕几句。
如此惺惺作态,为的不就是要博取她的信任吗?这种明眼人都能看穿的演技,也就只有她傻呼呼的被骗,竟还浪费时间在对方身上。
所以阿,为了避免她着了夕琉的道,他可得把她看紧了。
他告诉自己,此举无关私欲,完全是遵从唐戟和云子英的嘱咐,乃份内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