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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某种预感如埋下的地雷,引线烧到了面前,一些反常的生理现象再也不能视而不见。
  她在自己的牙刷上挤出一抹亮白的牙膏,用既往的刷牙习惯上上下下扫刷清洁牙齿。
  白色牙膏沫挤满口腔的角落,严将来到她的身后,摸了摸她的发顶,从背后伸手拿过一个浅蓝色的刷牙杯和牙膏。
  “不急,一会我送你。”他对着镜子里的严熙说道。
  她吐出堵在嘴里的泡沫,鲜红的血混在白色泡沫里格外显眼,回看牙刷上,也是沾着不少血渍。用粉色杯子里的水漱口,‘咕噜咕噜’在口腔里翻滚,‘呸’一下吐在白瓷洗手池里,刷掉红白相间的沫子。
  对镜检查掰开嘴皮,细白牙齿下鲜嫩的牙龈止不住渗出血来,下一秒,喉咙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掌掐住,酸性气味上涌,胃部止不住痉挛。
  她趴在水池边把早饭吐了个干净。
  直到肚子空空,温水和铁锈味的血也一起呕出来。
  “今天别去上班了,和公司请假吧。”严将抚着她的脊背,一点点用毛巾清理她身上脸上的污渍,言语里尽是关切和担忧。
  点头,她虚弱无力地靠在沙发上看着他出门,和领导发了消息。
  体力在手指间积蓄,某个声音漫上耳朵,冷静思考了片刻,决定给近日的疑心一个答复。
  所以她去了药店,装上三种不同的测试棒,回家都用在自己身上。
  摊开说明书,三张脆弱的纸,全部都指向一个答案——有孕。
  薄纸从手指间滑落,被风一吹,飘到远处。那个坐在椅子上的人,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僵硬的身体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时间从身边悄然流过,她毫无知觉,早春的冷已经浸没到骨子里,皮肤由内向外渗出冰冷的白。
  良久,严熙用很轻很轻的力道摁了一下小腹,皮肤弹回来,只有柔软脂肪的触感。
  回想这段时间的经历,似乎关于‘爸爸是谁’的问题,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可是,她要如何与同居的人交代这件事?
  又怎么样和做‘父亲’的男人开口讲述?
  她或者他该不该来到这个世界?
  很少有母亲会和孩子讲述生育的过程,那些东西总是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到了年龄就要了’或者‘意外有了就生下来’,宛如搬运工卸货般轻松。
  严熙想给妈妈打一个电话,手机拿在手里,拨号键盘已经打开,她又选择放下。
  为什么没有人教女性如何做母亲,如何面对怀孕,如何养育小孩?
  脑袋好像被刀斧劈开,一半理智告诉她要面对现实养育这个胎儿,一半感性告诉她逃避现实堕掉这个胎儿。
  理性和感性争吵不休,严熙的身影夹在中间变得越来越小——她小得也像个孩子。
  突然,门锁转了起来,伴随‘吱呀’一声,最想听见和最不想听见的声音响起。
  “好点了吗?因为早上的事,有点担心你,所以中午选择回来看看。”
  他把打包好的饭盒放在餐桌上,转过身体看向坐在角落的她。
  “怎么了?哭什么?”
  刚才门锁的响声惊醒了她,来不及收拾这堆证据,她把一只验孕棒胡乱抓在手里,飘远的说明书还没处理。
  严将提着冒热气饭菜进门,属于他身上独有的热度,瞬间温暖了房间,驱散她的恐慌,敏感的情绪被轻而易举地点燃。
  将她那颗毛绒绒的脑袋闷在怀里,肩膀一动一动地起伏,所有的温柔都落在她身上。
  攥紧了手里的验孕棒,在他衣服上蹭掉眼泪。
  严熙抬起手臂,像很久之前无数遍重复过的动作,把胳膊挂在他脖颈上。
  肌肉扭动拼凑出一个生硬的笑容,仰头看他,“我怀孕了,是哥哥的。”
  是的,理智打到感性,做出了选择——离开瞿波,生下来,和他一起养大。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两全办法,如果小谎言不影响生活,也没人会计较。
  他拿起桌子上剩余的测试用品查看,又比照了说明书。
  重重叹出一口气,又将她揉进自己怀里,用力抱紧她的身体,一切尽在不言之间。
  “先吃饭吧。”
  蒙黑的眼睛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凭借颤抖的声音判断,他此时的震惊必然不会比她刚才少。
  落座在餐桌上,才得以看见,严将的眼睛圈起粉红,第一次看见他濒临哭泣的表情,惊讶之余,内疚很快翻上来。
  她埋头在饭碗里,又听见他说:“抱歉,我这周到周日都已经排满工作,下周一我再请假陪你去医院。”
  “好,我等你。”
  吃完饭,他确实又装了两套换洗衣服带走,照旧,在出门前吻了她的脸颊。
  日升月落,一切如常。
  独自在卧室渡过两个晚上,严熙的情感终于爆发,她再也不能忍受静悄悄的房间,没有人陪伴的床铺。
  翻出他穿过的风衣,枕过的枕头,羽毛枕把风衣撑起,盖上被子,鼓出来的大包远看也有了人的柔软。
  胳膊腿缠在上面,好像小时候,挤在他身边,一切洪水猛兽和黑暗势力都被挡在外面。
  鼻子一酸,忍不住想到和严将经历过的时刻,他们以前的各种美好,对他这样的人撒谎,实在是太残忍了。
  她犹豫了起来,默念道:哥,我错了,我不想要了。
  起褶子的风衣没有说话,蓬松的羽毛枕没有动静。
  在夜晚忏悔本来就不会有人听见,严熙揪着枕巾一角,在自责中抽泣了一会,疲倦地睡着了。
  怀孕的人睡得死沉,听不见进屋的脚步声,闻不到浓郁的酒精味,更不可能看见是谁站在她床前激动地发抖。
  月光从背后落下,在床上印出一个高大的人影,树叶没有说话,窗格没有发声,影子无法压抑动静。
  掀开被子,扔掉仿品,躺在她身边,捧住那张美好的睡脸便开始亲吻。
  严熙从剧烈的动作下醒来,惺忪的眼没有睁开,只凭熟悉的感觉也知道他是哪位。
  “哥......”
  不正常的吻夺取她发声的机会,排演好的道歉也没来得及说出口。欢喜大过震惊,她顺应他的意图,唇舌交缠。
  涎液滴落,在床单上下了一场雷阵雨。
  舌吻最是刺激,索求的意图也更明显。手指撩开睡裙,挑开内裤,滑入没有防备的小穴。
  他的吻是她前所未见的暴力,嘴唇远不止红润,甚至开始发麻。身下的那只手掌却还是文明,同私处的花蒂斯磨,极有耐心地等待花穴分泌爱液。
  蜜液自曲折中流出,窄缝悄然张开小口。
  灼热的物什自裤裆内放出,他扯掉繁琐的被子,捻起内裤一角,直驱而入。
  换了角度,在月光下,上面的人眉头仍有看不全的阴影,脸色更不用说有多好看。
  严将粗暴地把她衣裙撩起,盖盖头一样捂在她脸上。他似乎不在意碍事的内裤,不在乎是否适宜的姿势,甚至没有过问她做爱的意愿。
  这是一场糟糕的性事,男人好像只顾着射精的目的,亲吻和做爱像是例行公事。
  除了刚开始的亲吻,她没有再得到他的任何侍弄,除了掐在腰部的手,和下身抽插的阳具,他们可以说是一点多余的触碰都没发生。
  严熙挣扎了一下,伸出手臂想去勾他脖子,结果被他锁住双手。
  沉重的喘息后,闷哼一声,凉凉的精液从腿心淌出,阳具也拔了出来。
  急促的呼吸吹在锁骨上,挠的她发痒,颈窝收集了他呼出的热气,细密的水珠在皮肤上微微颤抖。
  “我不能......不能......”
  一手压住她的手腕按在头顶,一手钳住她的下颌,他抬头,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她。
  眼球上的血丝密密麻麻交织如蛛网,一眨不眨的眼睛很快起了雾,眼眶噙不住泪水,滴答滴答直砸在她脸上。
  他终于开口,哽噎地声音响起,语序都是乱的,每一句都像拼错的英文单词。
  可是,她能听懂。
  “第一次是你们公司的年会......那个,那个连锁酒店,在我公司旁边就有一家...我加班太晚就会去那里休息......沐浴露,我太熟悉了......”
  “......”
  “第二次......两天前,过敏...哈哈...那个形状......”
  “......”
  仿佛被遏止住的是她,听着他断断续续的声音,她也快呼吸不上来了。
  良久,暴露在外的精液干涸了,黏在腿心中间,裸露的皮肤感到冰凉,欢愉的温度已经不复存在。
  他停滞在那里已经很久,突然咬牙切齿地开口道;“去,打掉。”
  下一刻,手上的力道重了,她痛得表情扭曲,骨头似乎也要化为细碎的粉末颗粒。
  而他也没好到那里去,肌肉仿佛不受控制,说话也变得无比艰难。
  “我三年前已经做过结扎手术。”
  说完,严将像被抽去骨头,所有力气都消失了,他滑到地板上跪下,跪在她大张着性器的双腿面前。
  额头磕在地板上,平日直挺的脊背弯下去,他一下一下捶击着灰瓷地砖,终于嚎哭出声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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