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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御山河 第192节

  盛明州没有察觉寒期起眸中寒色渐起,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直接摔在桌上,怒问道:“够不够!?”
  寒期起扫了一眼桌上的一踏银票,最上面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这里少说有几十张。几千两银子,对于市井百姓来说,就是几辈子的花销。
  盛明州不过就是一个三品官,一年俸禄加赏赐合起来也不过就是五百两银子上下。
  这几千两银子是从哪里来,不言而喻。
  以前寒期起被盛明州养着,心里多少还有些愧疚。每个月盛明州给他多少生活费,他就拿多少。无论是喝酒还是赌博,都是少吃几顿省吃俭用存下来的。他也没有动过额外向盛明州要钱的念头。
  而今,盛明州被逼的狗急跳墙,也不肯告诉他实情。
  之前那个蒙面黑衣女侠所说的话,在寒期起的脑中无限放大。
  ——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情?盛明州前脚劝你帮他破案,后脚你的妻儿就死于非命?
  ——你知道他为什么要让你查这个破布吗?他是为了救他的儿子,更是为了救他自己!
  盛明州见寒期起一脸阴色望着他,身上忽然打了一个冷战,问他:“怎么?”
  第219章 龃龉 ◇
  ◎还不到时候。◎
  寒期起目光落在桌上的厚厚的银票上, 许久不言。
  这样的安静的寒期起,让盛明州觉得陌生。仿佛眼前这个人,他从未认识过。
  “够——哪能不够啊!”
  寒期起忽然之间便收起了一脸的阴郁, 换上了一副见钱眼开的嘴脸,伸手把桌上的银票一把抓过来, 当做宝贝一样, 塞进了自己的怀里。
  盛明州见他收了银票,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 声音也放缓和了许多:“这事尽快。”
  然后甩袖离去。
  寒期起在身后追了两步,笑道:“一定一定!”
  盛明州推门出了院子,寒期起挂在脸上的笑,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失望。
  “死心了吗?”一个女声从寒期起的身侧响起。
  寒期起没有回头, 冷声道:“你们也想我找到这块绸缎牵着的人, 开价是多少?”
  枭雨望着寒期起:“保你不死。”
  寒期起哈哈大笑:“保我不死?我不信他, 为何要信你们?你们与盛明州不过就是一条阴沟里的狼狈。”
  枭雨缓缓道:“盛明州这一局是个死局,难道你没看出来吗?他想用你手中的那个东西去谋求一条生路, 可是他没细想过,这东西若是能抵他盛家上下百口人的性命,他就算是查到了,侥幸活过了现在, 活得过将来吗?”
  寒期起眉宇逐渐拧成一个“川”。
  “你帮他调查这个东西, 他连自己都保不住,又怎么能保得住你?”枭雨脸上的面具反射着银光, 配合着她艳红的嘴唇, 现出一种诡异的笑容, “你纵然有再多银子,也要有命花,不是吗?”
  “为什么选我?”寒期起回身,凝望着枭雨。
  枭雨道:“不是我们选你,是这件事刚好落在了你的手上。我们公子觉得你是个旷世奇才,就这么死了,可惜了。其实照我说,我们藏息阁有没有你都无妨,只要有了你手上那块破布,一样可以查出来。但公子说,她还有别的事情想要交给你做。这事,藏息阁可无从查起。”
  “藏息阁?你是藏息阁的人!”寒期起瞳孔一缩,显然他是知道藏息阁的。
  他心中暗自打鼓,若是藏息阁,想要查一件事确实易如反掌。所以眼前这件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后面藏息阁想要让他查的事情。
  这些年,藏息阁在江湖中的势力越来越大。他们虽然只售卖信息,但是寒期起知道,售卖信息的前提是他们有一个庞大的信息网。
  现在细想起来,这个蒙面黑衣女侠之前向他娓娓道来的那段深藏在他记忆里的事情,竟然连细节都一丝不差。
  十几年前的一桩旧案,若不是藏息阁的信息,怎么可能那么事无巨细。而且能瞬间找到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传递到这里来,还有什么信息是藏息阁找不到的呢?
  枭雨见他面有疑色,缓声道:“你若愿意,可以签了生死契,加入藏息阁。日后藏息阁的所有信息,都为你所用。同样藏息阁保你性命,你每完成一个任务,藏息阁也会付给你一笔非常丰厚的酬金。”
  “生死契?”寒期起抬眸。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枭雨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寒期起,“你若违背,杀之灭之。”
  寒期起拿着这一张契书回了屋里,照着烛光,一行一行地看下来。
  藏息阁开出的条件非常优渥,酬金会按照任务的难度发放。
  按照生死契上所言,若是他出卖了藏息阁里的人,或者是把藏息阁里面的任何信息私自拿出去售卖,造成了不可预估的后果,藏息阁一定会对泄密的人进行追究。
  藏息阁从建立到现在,口碑极好。
  这一行吃的是人脉饭,也就是说在藏息阁里有不少是像他这样出身于三教九流,但是能力各异的人。
  寒期起破过无数案子,他知道眼前这个人所言非虚。
  现在的盛明州是狗急跳墙,保不住自己,更保不住他。
  他没有必要被盛明州这样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两面派拉下水去。
  可这藏息阁,他虽然有所耳闻,到底没见过真正的藏息阁是什么样。若不能见到这个蒙面黑衣女侠嘴里的“公子”,他也不能轻易签了这个东西。
  “我要见你们‘公子’。”寒期起抬眸。
  枭雨沉思片刻:“好。你等我消息吧。”
  说完,枭雨便原地消失了。
  寒期起心中暗叹,好厉害的轻功。对于这个女人来自于藏息阁,又是信了几分。
  *
  “就是这样。”枭雨站在季凉身前,微微颔首。
  门口传来脚步声,许安归推门而入。
  枭雨侧过身,站向一边。
  许安归见季凉坐在他的书桌前,面前放了许多封信与册子,枭雨看样子是在汇报事情,说藏息阁的事情,便道:“我先出去一会?”
  季凉摇头:“没事。”
  许安归进了屋,合上门,去了净房。
  季凉侧目继续说道:“既然他想见我,就安排一下时间,最好尽快。找人的事耽误不得。就……今晚,万金河上,你去安排画舫。郭府的人还在季府外面有值守吗?”
  枭雨点点头:“是,还有人在季府外面。”
  “既然郭府这么沉得住气,那就顺便戳一戳他们,施加点压力。”季凉抬眸,“你去安排把,让苏青扮成我,从季府出去,给郭府动一动的机会。”
  “是。”枭雨说完便去安排。
  许安归换了一身暗夜蓝的锦服外面罩了一层白色纱衣,从净房里出来,绕到季凉身边:“母妃解禁了。”
  季凉嗯了一声,看样子是早就知道了。
  许安归又道:“谢谢你。”
  季凉这才抬眸,望向他:“怎么今日对我这么客气?”
  许安归弯下腰,转过她的椅子,拉到自己的面前,自己半蹲着望着她:“我知道你谋成这一局做了不少筹划,只是因为我的一句话。”
  季凉垂眸:“这是我们从一开始就约定好的事情。你解决不了的难处我来帮你解决、帮你筹划。”
  许安归伸手去牵季凉的手:“那你的难处呢?还不打算对我说一说吗?”
  许安归望着她的眼眸里有着月芒,他希望她告诉他,她心中所愿,而不是让他以猜的方式去做。
  如果她肯告诉他了,就代表她愿意接受他为她所做的一切。
  “我即便是不说,”季凉声音,轻若鸟羽,“殿下心里也有了数,不是吗?”
  许安归道:“我有数是我的事情,你说是你的事情。郭怀禀那个老狐狸,不是你用一块布就能引得上勾的。”
  “能不能引上来,总要引过了才知道。”季凉道。
  “你真的不打算,告诉我?”许安归蹙眉。
  “许安归,”季凉深吸一口气,“你为什么一定要从我嘴里听我亲口告诉你我是谁……”
  “那代表着信任。”许安归道,“我不想我们在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
  “我们……”季凉蹙起了眉,缓缓闭上了眼睛,“本来也没有信任可言。不过就是利益相同罢了。”
  难道,她来到他的身边,不过就是为了行事方便?
  她,其实,根本就没有打算借用他的力量,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她根本就不想让他代替许家,为这件事里死去的亡灵赎罪。
  她心中的恨,没有消失,只是被她理智厄住了而已。
  他握住季凉的手,不自觉地加重了力量,他恨不得现在就带她去看看他专门为他们而建的地方。
  一个人若是做错了一件事,到底要用多少件事来赎罪?
  他的家族做错了一件事,他到底要做多少事,才能真正的消除仇恨呢?
  他们之间隔着的是一条血海深仇。
  血海里面有无数人的灵魂无家可归。
  这些事情明明都不是他与她造成的,为何最后结果却要他与她来背负?
  “我要出一趟门……”季凉努力地想要把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来。
  许安归眼眸通红,眼角染上了一片红光:“你明明答应我,试着接受的……”
  “还不到时候……”
  “那什么时候才算是时候?!”许安归一声怒吼,吓得季凉一哆嗦。
  季凉没有见过这样的许安归,阴狠的眸子里散发着嗜血的光辉,他额头与脖子上的青筋预示着他很生气。
  他像一只狼,用双眼咬住了她,想要让她溺死在他的愤怒里。
  季凉使劲的想要把双手从许安归的手里抽出来,奈何他手上的力气太大,她无法动弹,只能看向门外:“凌乐……”
  房门被推开,凌乐带着一身凌冽之气,执剑而入。
  随后戍北镇东镇西也闯了进来,看见凌乐已经拔剑,纷纷从腰侧拔出剑来。
  凌乐侧目,回望了一下身后的三人,气沉丹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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