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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7、隔阂

  付青冥如此这般,戚怖哪还有不懂的,心道这位界青门的暗主竟也是个风流多情的,将脔宠时刻带在身边,连这样重要的场合也不避讳。
  不过邪道之所以会被称为邪道,自然是因为他们看不起世间的教条规矩,做事全凭自己喜好,若是一板一眼恪守礼教,那还怎能称作为邪道呢?
  于是这场意外反倒令戚怖对付青冥更放心了几分,原先的付青冥活得过于低调神秘,血犼教对其是保有几分戒心的。
  祝君君不敢作乱,老老实实认下了“脔宠”的身份,在血犼教一众人的注视下被迫窝在付青冥怀里被公主抱着带走了。
  不过一到房间祝君君就挣扎着从男人怀里跳了下来,脸上的面具被摘下,露出一张尴尬又气愤的小脸,只是不等开口就被跟前的人截断的话头:“怎么,本座好心救你,你还要倒打一耙?”
  祝君君也知道这回是自己没沉住气,险些酿成大错,可追根溯源还不是因为这个混账暗主突然答应了血犼教的结盟?
  她将手中面具重重拍在桌上,发出好大一记声响:“那就谢谢暗主大人救命之恩了!”
  付青冥蹙了蹙眉,“暗主大人”四个字莫名有些刺耳。
  祝君君做了几个深呼吸平定了一下情绪,可心里到底不甘心,问出了最想问的问题:“所以暗主大人究竟为何要答应和血犼教结盟?别说是为了什么假意投诚,实则渗透进内部盗取机密这种屁话,血犼教可不是普通的邪教,入教弟子都是给相枢邪魔献出灵魂的,哪会容外人轻易安插眼线进去?!”
  付青冥缓缓摘下面具,与祝君君的那一枚并排放在桌上:“是啊,血犼教太过神秘,便是连太岁阁也无法找到血犼谷所在的真正位置,达成这个联盟是权宜不假,但亦是靠近他们的唯一办法,”他看向还有些气鼓鼓的祝君君,红润的嘴唇高高撅着,煞是可爱,“只有这样,界青门作为太吾的盟友,才能提供真正有价值的帮助。”
  祝君君却不依不饶追问道:“那我要怎么相信你不会中途倒戈?”
  付青冥倒也不恼,反而问祝君君:“太吾博闻广记,可曾听过‘养寇自重’这个说法?”
  祝君君当然听说过,但这个词用在这里又是何意?
  “善战的将军留下贼寇是为没有良弓藏的那一日,而界青门需要天下各势力互相制衡,不许一家独大,亦是为了没有鸟兽尽的那一天。”
  ——无论是贩卖情报还是培养死士行暗杀之事,大前提都是各方势力势均力敌、相互掣肘,没有绝对的赢家,也没有绝对的输家,只有这样,情报才有流通的价值,暗杀才有存在的必要。
  若是天下一统,无论是哪方获胜,界青门这种见不得光的存在都会在第一时间遭到清算,受灭顶之灾。
  因此,仅从界青门的立身之本考虑,它也绝不会允许血犼教达成目的。
  这层含义可真是弯弯绕绕,祝君君费力厘清后不得不承认付青冥说得是对的。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气他自作主张,早一点和她商量不好吗?
  之前的两次谈话尽扯些有的没的,白白浪费了时间!
  又想为这事抱怨几句,却倏地忆起雁留痕点拨她的那几句话——这个男人,曾和窦菲是爱侣。
  于是到口的话又全都咽了回去。
  窦菲利用界青门害她性命,在失败了两次后第叁次终于得手,而这期间她捡到了阿青。阿青在她身边潜伏了那么久,最初的确是天衣无缝,她能顺利进入铸剑山庄也全靠他的帮忙,可是后来他却屡次对她表现出矛盾的情绪,焉知不是在考虑到底要不要杀她。
  要说他和窦菲的关系,约莫是早就已经断了的,否则凭窦菲的性情断不可能嫁给温郁,只是阿青这边却是未必。
  然而,无论他是余情未了还是心有不甘,祝君君是一点兴趣也没有,她现在与窦菲已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任何与窦菲有关的人都是她的假想敌,或许阿青不会用界青门暗主的身份害她,却未必不会用“阿青”本身的身份。
  祝君君早已看出他是个执念深重的人,对待憎恨的付青瑶如此,对待求而不得的窦菲也可能如此。
  这般想着,心口那道被贯穿的伤又隐隐作痛起来,祝君君下意识地抬手捂住那块地方,不无恶意地揣测或许这一剑就是阿青刺的。
  即便不是他亲自动的手,也和他脱不了干系。
  于是祝君君脸上的表情骤然冷下,虽未表现出怨怼之色,但也淡漠得没了情绪:“知道了,你的选择是正确的,往后便仰仗贵派襄助了。”
  付青冥原本想说什么,但看祝君君一只手捂着心口,白如玉的肌肤在黑色布料的衬托下显得如琉璃般易碎,一句询问不及多想便脱口而出:“怎么了?旧伤又疼了?”
  祝君君身形微颤——看啊,他果然是清楚的。
  祝君君偏过头,莫名失望到极点,从前对这个人的信任于瞬间荡然无存,只潦草告了个辞便转身朝门外走。
  付青冥察觉到不对,但他以为祝君君只是还在生气,全然没往更深的层次去想,只是看着少女一言不发渐行渐远的背影心里越来越不舒服,这种不舒服带着股苦杏的涩味,连带着他的身体都滋生出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麻痹感。
  于是在祝君君即将走到门前最后一步时,他动了,身形仅是一晃人便挤到了祝君君和石门之间。
  祝君君来不及停步,低着的头直接撞上了男人胸膛,一股清冷的气味钻进鼻腔。
  祝君君愣了愣,马上想退后,却被对方一把扣住腰身,手下用的力还不小,挣了两下也没能挣开。
  “你干什么?”祝君君面色沉下来。
  “事情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你却还是不高兴,为什么?”男人没再自称本座,邪异精美的狐狸眼此时有些耷拉,显出几分无辜,“难道是之前的事?和贰壹,和百花谷那个人有关?”
  但正如雁留痕所预料,祝君君是分得清轻重的,她在心里和付青冥划清界限,往后的合作只有公事没有私情,故而这一连串问题她不想回答也没有必要回答。
  “我高不高兴是我的私事,和暗主大人你没有关系。”
  说完用力拉开了对方扣在她腰间的手,并绕过人继续往门口走。
  付青冥没有再拦,却冷声喝了句“站住”。
  他是真的察觉到了祝君君的不对劲,之前他屡次逼迫她做抉择她也没有生气到这种地步,甚至还有闲心踩他痛脚同他玩笑,嬉皮笑脸地挑衅他,但现在她的眼睛冷漠如冰,看他好似看一个嫌恶的陌生人。
  这令他愈加的不舒服,心口像蒙上了一层阴翳,看不清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祝君君,你与本座是盟友关系,所以你的一切都与本座有关。”
  但祝君君放在门上的手停也没停就推了出去,穿着黑色后更显纤细的身形一步迈出,再下一秒,机关石门重重阖上,彻底隔绝了背后男人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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