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强科举日常 第63节
就这样熬了两天,冯婉总算是适应了马车的颠簸,方瑜也算是放了心,开始带着冯婉一起背书。
这次花了十八天才走到省城,方瑜和冯婉这回要住进冯家在省城的三进大宅子里,他们小两口也力邀三姐夫和四姐夫同他们一起住。
刘勤书和关秋茗私下商量过了,觉得还是住到郑源师兄家里比较好。因为这宅子到底还是知县大人家的,也不是方家的,他们过去住就有些不大方便。还有就是,人家小两口新婚燕尔的,他们两个姐夫跟过去算什么,这不是耽误事嘛。
于是乎,四人分做两路,方瑜说明天下午再带妻子去师兄家拜访。
冯婉也是第一次来省城的宅子,不过她也没力气多看了,直接被丫鬟婆子搀着到卧房,换下衣裳首饰,就躺在床上睡熟了。
方瑜比冯婉还强些,毕竟是总赶路的,就先去泡了个澡,吃点热汤面,然后倒在妻子身旁也睡了个昏天黑地。
睡到第二天早上大天亮,方瑜和冯婉一起在床上吃了个早餐。然后方瑜就勉强起来去书房练字,冯婉继续倒回床上再睡了一个上午。
等到中午吃饭时,冯婉才起来,可是人还奄奄的。
方瑜拉着冯婉一起在院子里慢慢散步,等两人的脑袋都清明了一些,才开始回屋准备去访客的行头。
郑家今天特意准备了不少好东西,用来准备招待身份贵重的师弟和知县千金。
郑夫人还是那般热情端庄,三年未见,容色不减,眼角也许多了几丝细纹,但不仔细瞧是看不出来的。
师兄郑源也特地早回来了,吃过晚饭和三个师弟去前院书房聊天,两个女人就留在后院说话交际。等到天快黑时,方瑜和冯婉才告辞离开。
过了两天,方瑜和冯婉又请师兄全家和两个姐夫一起过来做客,又是半天热闹。
然后就是熟悉的复习环节了,方瑜还是沿用之前的闷热学习法,专心备考。每隔三五天还会和刘勤书、光秋茗小聚一下,互相交流学习心得。
冯婉也开始学着做一个贤妻,每天关心丈夫的饮食起居,隔几天就会去找郑夫人说话,偶尔还会相约出去散心,日子过得十分闲适。
可到了七月里,方瑜却是又犯了失眠的毛病。晚上睡不好,白天就没有什么好心情,连着几天都是如此,把冯婉担心得不行。
冯婉派这边的管家请来了省城里最好的郎中,给丈夫诊脉。
可失眠这事就很复杂,尤其是这种考前焦虑,就不是几贴药能见效的事。
方瑜这次是使出全力来备考的,他怕再次失败,更怕面对自己的平庸和无能。
要是再次失败的话,会不会就代表他没有才华,不过就是个死读书的料子,根本就没有天赋。
要是他连举人都考不上的话,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妻子和岳父。方瑜是知道岳父打算的,他最起码也要中举,这样才能当官出仕啊。
又是一个失眠夜,冯婉也陪着方瑜在熬。
方瑜不忍心看冯婉这般,就装作睡着的模样搂着冯婉。
“唉。”枕边人睡没睡着,冯婉还能不知道,她搂住方瑜的肩,脸对脸,柔声说:“我永远都会陪着你的,你去哪我就跟到哪,你不用想那么多,只要我们在一起,日子就是好日子,我就很高兴的。”
“我知道。”方瑜笑着吻住冯婉。
冯婉的陪伴让方瑜觉得很温暖、很踏实,可失眠还是照样失眠,并不以人的意志而转移。
刚开始几天方瑜确实很暴躁,后来方瑜就决定顺其自然了。
睡不着觉就不睡了,也不用和自己生气,索性就爬起来看书写字,等困了再睡。
失眠之后也要保持平常的作息时间,该起床的时候就起,该吃饭的时候就吃,午觉也不睡了,同时适量增加运动,没事就多在院子里转转。
与此同时,冯婉也想出了一些办法。她问了郎中,把丈夫的枕头换了填充物,这样有助于睡眠。然后就是睡前泡脚,冯婉让丫鬟给方瑜洗脚顺便来个足疗,然后她让方瑜躺她腿上,她再亲自给丈夫按摩头部。
方瑜努力调整着睡眠,大概过了半个多月才有好转,方瑜和冯婉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这十几天,方瑜也在不断暗示自己要放松,不要瞎想那么多,就把乡试当做普通的考试,把每道题都答完就行了,先不要想结果。
他才十六,还很年轻,还有许多时间和机会,不用这样焦虑。
就这样过到了农历八月,方瑜再一次鼓足勇气踏入乡试考场。
作者有话说:
失眠真是特别难受。
我是考研的时候留下来的失眠问题,刚开始失眠的时候就特别气,十一点上床眯着,到半夜两点多还睡不着,宿舍里其他人都睡得特别香,就很气。
后来我就躺平,睡不着就睡不着吧,反正生气也没用
(gt;﹏lt;)
话说,我家小博美今天把她饭碗干碎了。
第99章 丧心病狂的乡试
方瑜满心忐忑地进入考场。
其中, 对于答题和成绩的担忧只占了一小部分,更多的还是对考场恶劣环境的抵触和忧虑。
他被官差引进狭窄考巷,一股子不新鲜的沉闷气息扑面而来。
每往前走一步, 空气就更沉闷半分, 方瑜身前身后的考生越来越少, 人家依次都进了对应的号房,方瑜的心里没底,期待着也被分进去。
剩下最后三名考生,方瑜低头又确认了一下自己手里的考引,仰头叹息。
妈蛋, 他被分进了最靠后的号房,紧挨着茅厕。
他脚步沉重地走了进去, 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
方瑜遥想几年之前的第一场县试, 他也被分到了臭号,只不过那时的运气稍好一点,没有紧挨着茅厕。
现在倒好了, 左手边,一墙之隔就是茅坑, 呵呵。
他心里沮丧片刻, 又拿出积极心理学,宽慰自己道:这一条考巷就一个茅坑, 估计也没有考生会出来上厕所的,只有那几个官差会过来方便, 这里肯定不会那么臭的。
无论环境如何, 方瑜都要坚持考试, 这是毋庸置疑的。
他展开试卷, 专心答题, 不再为臭号所扰。
只可惜,方瑜还是高估了他自己的定力。
答完第一道题后,一个兵丁拖拖拉拉走进方瑜隔壁的茅厕,开始放出呲呲噗噗的声响。
方瑜耳聪鼻灵,外加上他刻意告诉自己大脑不要在意这些,结果他的五感就更灵巧了。
一股子坏肚子的味道在附近蔓延开,方瑜强忍着恶心的感觉,右边隔壁的考生却忍不住了,发出了作呕的动静。
方瑜把脑袋枕在胳膊上,干呕两声,最后摸出考篮里装了许多的薄荷叶子,塞进嘴里使劲嚼着,总算是缓解了些许不适。
方瑜又含了两粒薄荷糖,按揉太阳穴,努力提振起精神,挣扎着继续答题。
只是,这巡考的官差兵丁没有上厕所的限制,考巷里又闷热,他们就会多饮水喝茶,故而他们上厕所就很频繁。
一个上午下来,方瑜被迫中途停笔休整许多次,最后人都开始麻木了,反倒能专注答题了。
等过了中午吃饭的点,官差们排队来方便,方瑜连头都没抬,就是在草稿纸上写字。
一直到了晚上,方瑜一口油茶面都没喝,他喝不下去那东西,一想起来就觉得恶心,索性他带了许多薄荷糖,总算是饿不死。
方瑜躺在木板子上,把外衣撒满薄荷香水,然后蒙住脑袋,再用手指堵住耳洞,就这样躺着。
他闭着眼,希望能有个武林高手将他打昏,这样就可以一觉睡到大天亮了,再不用听考场里的各种闹声。
也不知眯了多久,方瑜终于有些迷糊的困意。半梦半醒间,他好像回到了现代,在洗澡,然后是吃着布朗尼躺在沙发上看晚间新闻。之后又坐到了教室里,听初中那个严厉的语文老师讲孟子的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一眨眼间,又回到了古代,一会儿在凌河村大爷爷家的院子里和方瑾说笑,一会儿又在县城参加乡试,冯知县和冯婉还进考场来看他,说分到臭号是好事,在臭号旁边考试能考案首呢。
梦里的世界光怪陆离,方瑜就这样不安慰地做了一整晚的梦,醒来后感觉很累,好像是跑了一夜的马拉松。
方瑜洗了脸,用薄荷叶清口气,勉强清醒了过来,给自己打气,第一场考试已经过了一半,胜利就在眼前,很快就能出去了。
别看方瑜这次考试被严重的干扰了,但他答得其实并不慢,最起码比上次考试答得顺手多了。如此看来,这三年的学习确实没有白费,在学习方面方瑜有了长足的进步。
又是苦熬的一天,方瑜依旧靠薄荷糖、薄荷香水续命,他的眼睛被熬得很亮,到了夜里简直都能放光了。
等到了第一场最后一天的考试,考巷里痛苦的呻~吟声不少,大多都是憋出来的,也有几个是生病了难受的。
方瑜是到了最后才有了上厕所的需求,毕竟这三天都是考糖吊着命,这玩意也不会消化出什么食物残渣进入大肠。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等到卷纸封好交入考匣,方瑜的心就雀跃了,他提着早就收拾好的考篮,归心似箭。
听到官差说可以出号房了,方瑜不顾一切地冲出去,跑得比兔子还快,一溜烟地跑出这条考巷,混进人群里,继续向前。
冯婉等在考场外,眺望着大门口,眼神里都是担忧和焦急。
最开始的一拨考生出来了,冯婉从马车里出来等。然后就看见一披头散发的男子从考生中间挤出来,朝她这边奔过来。
冯婉瞠目结舌,她认出了这个人身上穿的锦袍,还是她亲手挑选的料子呢。
“夫君?方瑜!”
她从未见过如此狼狈的方瑜,在她印象里,她的夫君总是笑着,说话风趣温和,文质彬彬,一身书生打扮。
方瑜跑丢了一只鞋,衣衫也是半开着,可他也顾不得这许多了,见到妻子就把考篮塞给她,然后爬上第二辆马车,对还愣在原地的妻子喊道:“快回家,让车夫快点赶车,我要快点离开这里!”
冯婉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爬上马车,让车夫赶车。
方瑜方便完,就让跟车的小厮把马桶拿出去,然后把身上外衣都脱了,再把脚上剩的鞋和袜子都扯下,扔给小厮。
“他球球的,总算是从考场里出来了,再不出来老子就要疯了。”
方瑜大马金刀地坐在马车里,心中的火一下子散了不少,斜靠在车厢里,一下子就睡了过去。
呼噜呼噜——
等马车到了冯宅大门,冯婉被丫鬟扶下马车,就听说了丈夫那边的情况,她连忙让小厮拿来担架,叫几个稳妥的力大护院,把还在昏睡着的丈夫抬回卧房去。
冯婉心疼地看着还在昏睡中的丈夫,让丫鬟打来两盆温水,她和两个婆子把方瑜身上有些发臭的小衣亵裤给脱了下来,然后再拿帕子给方瑜擦洗全身。
仍在睡梦中的方瑜自是不知道他现在正被几个女人看光光,不过就算是知道了,他也不会阻拦,毕竟身上挂着积攒了三天两夜的臭汗,他也不舒服啊。
睡了一个半时辰,方瑜才被饿醒。
冯婉一直坐在床边看着丈夫,见他醒来,就叫下人赶紧把小饭桌端到床上来。
方瑜勉力对冯婉笑笑,捧着碗开始喝青菜瘦肉粥。
“慢点吃,厨房里还有许多吃的呢,都是你的。”冯婉拿着帕子温柔地给丈夫擦嘴角。
喝下一碗粥,方瑜总算是有了一点说话的力气,就拉着妻子的手说:“肯定让你担心了,不过考试就是这样。对了,还有什么饭菜,快都端上来吧,我想吃大米饭了。”
方瑜这回实在是饿急眼了。他也顾不上担心肠胃不适了,他就是要吃,根本就停不下来。
最后还是冯婉把方瑜手里的碗给抢了下来,硬塞消食茶给丈夫喝。
没有饭吃了,方瑜就喝茶,反正他就是不想让嘴里空闲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