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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医许阳 第519节

  孩子父亲道:“这个……这个东西不是有毒吗?也能吃?”
  许阳奇怪地说:“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有微毒,但是它的毒反而擅长解其他的毒。就像蛇毒,蛇咬伤,用蜈蚣来治疗,肯定是有效的。”
  许阳和朱老对视一眼,虽然他们不知道季德胜蛇药里面的具体配方,但是他们知道这里面八成是离不开蜈蚣的。
  “啊?”许阳这话又把两个知识分子给弄得愣住了。
  许阳说:“这个蜈蚣,内治肝风萌动,癫痫眩晕,小儿脐风。外治经络中风,口眼歪斜,手足麻木。你看你们孩子现在现在四肢瘫痪,想要治疗,就绝对离不开蜈蚣。”
  “蜈蚣最大的一个作用,就是熄风定痉,只要是风动抽掣或者口眼歪斜,手足麻木,诸药无效者,用上蜈蚣,一般都能起到非常好的疗效。”
  这话算是说到了这对父母的心坎里了,用诸药无效者,他们孩子不就是嘛。都已经这样,四十多天了,也没能好起来,这还不是诸药无效嘛。
  “这……”孩子父亲还是有些迟疑,这也是文化人的通病,他们总觉得自己有文化,什么都懂,所以心里一旦生成某种科学的见解,就不容易改变,这种见解就会逐渐变成偏见。
  面对他孩子的病情,要不是大医院都说治不了,要不是四十多天他儿子都还是这个样子,他也不会带着孩子来找中医求诊,他只是想碰碰运气而已。
  他原本以为中医只是吃点草根树叶,那他也不妨一试。
  现在一听就要吃蜈蚣,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尽管有许阳的解释,可他还是难以接受。
  朱老看出了人家的顾虑,他说:“这个蜈蚣的毒素,是类似蜂毒的有毒成分,是组织胺样物质及溶血性蛋白质等,对皮肤真菌和结核杆菌是有抑制作用的。”
  那对夫妻看着朱老呆住了,中医大夫张嘴这么科学吗?
  朱老接着往下说:“而且它有促进人体新陈代谢的功能的,像我们治疗骨结核的时候,服用两个星期之后就会感觉饮食增加了,损坏的组织部分,新生肉芽也会开始增生。继续服用,体重精神都增加了。由此可见,蜈蚣不仅没有毒性,还有增强体质的作用。”
  那对夫妻被聊愣住了,在他们的刻板印象里面,中医大夫一直是说阴阳五行的,这怎么还有一个张嘴就这么科学的啊。
  许阳也苦笑一下,朱老的学术理念是跟他的老恩师章次公先生是一样的,崇尚发皇古义,融汇新知。说白了,就是继承和发扬中医本身的优势,然后融合西医科学知识,走中西医结合的道路。
  在这一点上,许阳和朱老在理念上是有一些差异的。但这并不影响两人的相交和学习,学术思想的争论,就一定要停留在学术层面上,千万不能弄到别的地方去。
  朱老的恩师章次公先生,就是因为在明年发表了个人对中西医结合的观点,所以才被某些人在其他层面给打倒了,搞的一代名医最后郁郁而终。
  患儿父母动摇了。
  “你们考虑一下吧。”
  说完这个之后,许阳不多说别的了,医生的责任是要给病人说清楚他的病情和自己的用药,但病人如果不配合,他们也没法强求。只是尽人事,听天命。
  患儿父母还没说话呢,站在地上的小孩就问:“你们说的蜈蚣,是不是很多脚在地上爬的那种啊?”
  患儿父母理都没理这个小破孩。
  许阳则是看向了小孩,对他点点头。
  小孩见只有许阳理他,他忙兴奋地问:“这个东西也能吃?好吃吗?”
  许阳说:“不好吃,这个是治病用的。”
  小孩忙说:“那赶紧给弟弟治病呀,弟弟都动不了了,都好久了,我叫他他也不理我。叔叔,你赶紧给他治好吧。吃蜈蚣能好吗?要不要先煮熟啊?”
  许阳闻言笑了,他想了想,对小孩说:“用蜈蚣者,若大量服用,一次超过十条,便会引起周身红色斑块,斑块大于黄豆,压之可褪色。以肘和膝关节多见。停药二三日,可自行消失。”
  “机理尚不明了,可能是蜈蚣毒性所致。因此需对蜈蚣剂量使用限制,煎药不应超过十条,散剂不超过4克,孕妇,应该慎用。用蜈蚣不得去其头足,不然会折损药力。丸散内服,效力更甚煎汤。记住了吗?”
  众人都奇怪地看着许阳,他怎么跟一个小孩聊这种东西,还问人家记住了没,这么大的孩子能记住什么啊?
  那小孩想了想,说:“我没听懂,但我记住了。”
  朱老也被小孩的话给吸引了,他问:“你听一遍就记住了?”
  小孩点点头。
  朱老说:“你背一遍看看。”
  小孩想了一想,说:“用蜈蚣者,若大量服用……”
  随着小孩的背诵,朱老面露惊讶之色,虽然没有一字不差吧,但也大差不差了。朱老惊讶道:“可以呀!你们小孩记性很好啊。”
  孩子母亲说:“我们这大的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记性还好。”
  许阳问:“他叫什么名字啊。”
  孩子母亲回答:“大名叫刘宣伯。”
  许阳露出微笑。
  许阳看着小孩的面孔,印象中的两张面孔重合在了一起,他问:“怎么,还有小名吗?”
  小孩急叫道:“哎哎!不许说,不许说!”
  孩子父亲说:“叫三胖子,他奶奶给起的。”
  “啊……”童年刘宣伯顿时不干了,怪叫起来。
  “哈哈哈哈……”许阳差点没笑的摔在地上。
  其他几人看着许阳,更莫名其妙了。有那么好笑吗?就名字就好笑了?要是遇上满大街的狗蛋,驴怂的小名,你不得笑死啊?
  许阳笑的停不下来。
  “哼!”童年刘宣伯冷哼一声,双手插腰,撅个嘴,不高兴了。
  现在哪有人管他啊。
  孩子父母考虑了这么一会儿,也终于决定了。
  孩子父亲说:“那行吧,就试试吧。”
  朱老点点头。
  孩子父亲忙问:“没别的毒虫了吧?”
  朱老看向许阳,问:“哎,问你呢,许医生。”
  许阳摸了摸三胖子的头,压了压笑容,说:“虫子还有,但是毒虫是没了。”
  “啊?”孩子母亲忙说:“还有什么虫子?”
  许阳回答:“还有乌梢蛇,广地龙,还有僵蚕。”
  许阳每报一样,两人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孩子母亲咽了咽口水,小心地问:“广……地龙是什么?”
  许阳回答:“蚯蚓。”
  许阳此话一出,就见孩子母亲脖子上冒起了鸡皮疙瘩。
  第740章 辨证和辨病
  最后,患儿父母还是接受了用药。
  他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不能真让这么大点孩子就一辈子瘫痪了吧?有法子,总比没法子强。
  许阳跟朱老会诊之后,两人商量着用了药,主要是思路是化痰瘀,通痹闭,畅络脉,徐图效机。
  他们给了三个方子共同使用,一个煎剂,一个散剂,一个吹剂。这三个方子里面,都用到了一味虫类药,炙乌梢蛇,主要是需要发挥蛇类药的祛风通络,善入血分,强壮起废之功。
  虫类药应对瘫痪病人,是非常有效的。
  那对知识分子父母在无奈之下接受了这样的不科学的治疗方案,为此,他们都没敢和家里其他人说,生怕遭受口诛笔伐。
  许阳给他们药物之后,就继续在医院诊病了,他也没想到在这个年代居然遇上了尚在幼年时期的刘宣伯,还接诊了他的幼弟。
  许阳顿时有许多感慨,坐在医院里,望向北方,他突然很想念在首都的蒲老和高华信。他忘不了后世高华信在临终时的模样……
  “许阳,许阳。”
  许阳扭头看来,见是朱老。
  “怎么了?”许阳出声询问。
  朱老笑着说:“已经下班了,你怎么还在发呆啊?”
  许阳看看窗外,回头道:“刚刚在想些事情,所以有些出神。”
  朱老询问道:“医学方面的吗?”
  许阳微微一滞,岔开话题道:“在想中医的辨证和辨病问题。”
  “哦。”说到这个,朱老来精神了,他说:“是这个问题啊,不知道许阳弟有什么高见啊?”
  许阳道:“不敢,倒想听听您的想法。”
  朱老稍一思索,便说道:“中医活的灵魂便是辨证论治,现在各门各派都在提倡辨证论治,仿佛也没有各派的理论区别了。就像金元四大家传下来的各个流派,其实都有自己的治病风格的。”
  “我们一直都说中药的治病逻辑,是以偏纠偏。中医各个流派的偏性也非常明显。东垣的补土派,就是崇尚脾胃的作用。朱丹溪的滋阴思想和火神派的扶阳理论,其实是有很大的冲突的。”
  “一个认为是阴常不足,阳常有余,所以需要不停滋阴。一个认为阳常不足,阴常有余,所以需要不停扶阳。甚至二者都各自主张绝大部分疾病都应该滋阴或者扶阳为治,偏性不可谓不大。而他们的偏性,却正是他们流派的长处。”
  许阳闻言点点头:“没错,偏性正是长处所在。中医流派便如中药一般,无派不偏,历代名家皆是偏性很大的医者。现在只崇尚辨证论治,仿佛一夜间消失了各派的特色。”
  朱老询问:“那你对此是如何看待的?”
  许阳稍稍皱眉,其实他对此也想过很多,他所学甚多,跟着各个风格的名家学习过,受到的影响都很大,他之前也一度陷入了迷茫和错愕之中。
  直到刘宣伯来帮他解决他身上的矛盾问题,才让他逐渐找到了一条融合的新道路,只不过还没有研究太长时间,还没有走很久,就又投入到抗疫之中了。
  支援前线刚结束,他便又穿越到了这里。
  又提到了这个问题,许阳思索道:“各门各派的理论,其实都是基于当时的气候环境,人民的生活条件,和老百姓体质而提出的,并不存在绝对的对错。”
  “就像现在的人普遍熬夜到很晚,工作压力非常大,又过度思淫邪。家家户户,出入内外,都有空调,大夏天也是二十四小时待在人为的阴寒场所之中。再加上各种寒凉食品,还有顿顿肉食滋腻,普遍性出现脾肾皆虚的情况。”
  朱老愣住了,错愕道:“现在省城条件这么好了吗?”
  “啊?”许阳这才回过神来,刚刚一感慨,还给说岔了,他找补道:“我是……我是说以后。以后随着我们的国家的生活条件越来越好,肯定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现在我们是困难时期,城里的老百姓就已经很困苦了。农民兄弟,更是在贫困线上挣扎,吃不饱是经常事。所以普遍出现了脾胃虚弱,脾胃一虚,百病丛生。说来也好玩,太穷太苦,脾胃也虚。条件太好,脾胃也虚。”
  朱老说:“这就是医理啊,中人者,不病也。长寿之道,就在于克制。克制自己各方面的欲望,中正平和,心态安顺,自然比其他人要健康长寿,所谓情深不寿,便是这个道理。”
  许阳点点头,长寿之道说起来很容易,但做起来可太难了。
  朱老想了想,询问:“你对辨病怎么看?”
  许阳说:“两方面,一方面,不要管西医的病名,西医与中医并不相同。另外一方面,对中医的病名,也不需要绝对的深究,不用非得弄出个之乎所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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