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争暗秀 第6节
话音刚落,下课铃准时敲响,他用眼神示意大家可以离开了。
同学们纷纷抱怨这种课也要写论文,一边又拿出手机拍作业要求。许江同目测了一下,退到讲台边以免入镜。
陶希洪知道他在躲镜头,愈发叛逆地把手机对准角落。
在低像素的模糊特效加持下,他的黑眼圈被掩饰得很好,精致的脸型多了一份朦胧与神秘。
陶希洪看走神了几秒,突然猛的一瞬间,和他隔着屏幕四目相对——许江同正慵懒地靠着讲台,双目微垂,眼神落在他的手上。
陶希洪肩膀一抖,赶紧收起手机,背上书包走到他面前。
“老师,我还有问题想和你讨论。”
“不急着吃饭了?”许江同阴阳怪气,“现在是我的非工作时间。”
“我又不和你讨论学术问题。”陶希洪转着手里的排球,“在休息时间讨论日常问题,很合理。”
许江同看着他手里的球:“聊比赛的事就算了。”
“不是比赛。”陶希洪继续下套,“老师,一起吃晚饭?这样就不会占用您饭后的工作时间了。”
“……”许江同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绕进去。
得到许可的陶希洪在他周围飘来飘去,走在路上,总给许江同一种遛狗的错觉。
走到教师食堂,许江同照例去西餐窗口点快餐。陶希洪在三楼转了很久,选了份最便宜的米线。
入座位后,陶希洪看了眼他的薯条汉堡,先找了个话题暖场:“老师,都来中国了,应该试试我们的菜。”
“吃不惯。”许江同把番茄酱挤到碟子里,优雅地吃了根薯条。
“那太可惜了。”陶希洪装出一副惋惜的模样,“什么事都有第一次,你要敢于尝试。”
“……”许江同无语。如果旁边有人听到两人的对话,肯定不会觉得这是学生和老师。
“对了,teacher……”
“稍等,”他终于忍不住打断,“陶希洪,纠正一个用法。在英语国家,称呼老师不是‘teacher’,而是‘sir’。”
这个错误,许江同至少听他说了五十遍。
“原来如此。”陶希洪丝毫不觉得尴尬,还一本正经道,“在中文里‘先生’还有老公的意思呢。”
许江同不想接话,拆开汉堡的包装盒,催促说:“我快吃完了。”
陶希洪会意地点头,直奔主题:“老师,你真的不考虑再开始打球吗?”
果然还是这件事。许江同一口回绝:“我不会参加比赛的。”
“比赛和打球不一样。”陶希洪拼命和他套近乎,“你知道我在队里的位置吗?”
许江同抬起眸子,想起他身上的肌肉,淡淡道:“副攻。”
“聪明。”陶希洪又往前凑了几分,“每个成功的副攻身后都有一个优秀的二传,所以我想邀请你陪我练几次。”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许江同估计他是被教练逼着来当说客了,否则以他的性格,不可能好声好气和自己聊这么久。
他沉默地啃起了汉堡。
陶希洪继续滔滔不绝:“你学排球多久了,怎么能半途而废呢?我以前也有过放弃的念头,经历了漫长的自我否定,最后终于……”
“我很抱歉。”许江同咽下最后一口面包,慢悠悠地擦了擦嘴,“让你想起了不好的回忆。”
“啊?”陶希洪一脸震惊。
“需要我帮你联系心理医生吗?”
“???”陶希洪彻底蒙了——究竟是自己的表达有问题,还是这小外国人故意装傻?
眼见劝说失败,陶希洪气得端起盘子,头也不回地走了:“谢谢,我没事。”
许江同看他瘪着嘴离开的样子,自嘲地笑出了声。
认识他的人都说,他的心态很年轻:一肚子坏水,还喜欢记仇。
这些话不是夸人的,换做其他老师,谁会无聊到和学生争高低?
许江同知道自己的毛病,也意识到这次和陶希洪拉扯得有些过头,却还是不肯认输。
甚至他有点沉迷这种感觉:用老师的身份压着学生,看他满腹委屈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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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希洪踢着路上的碎石子,骂骂咧咧地走到排球馆。
“怎么样?”高教练拖着一筐排球走来。
他拿起一颗球抛到空中:“这绝对是我最后一次找他。妈的,我还想毕业呢。”
“不至于因为私人恩怨挂科吧?”高勋笑着反问。
陶希洪直摇头:“我是怕他明天就送我去医院看脑子。”
“?”队友们面面相觑。
陶希洪又骂了句脏话,走到场边热身:“大不了不办友谊赛了。硬把他拉进来,技术能比过谁?”
“可你不觉得,看他打球才是最重要的吗?”章成溜到他身边,小声道,“你看正经运动员,哪有这么精致的长发小美人?”
“靠!”陶希洪猛得弹开,“变态,连老师都不放过。”
章成没有生气,反倒对他做了个口型:“你不是?”
“我当然不是!”陶希洪气得嗷嗷乱叫,“体育竞技不需要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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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个雷:受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后来被他背叛了,没有感情线,是双c。
注:[1]巴洛克艺术是1600年至1750年间在欧洲盛行的一种艺术风格,产生在反宗教改革时期的意大利。它最基本的特点是打破文艺复兴时期的严肃、含蓄和均衡,注重强烈情感的表现,具有动人心魄的艺术效果。(摘自百度)
第8章 吃饭睡觉逗猫咪
周五开会,学校给青年教师们布置了新任务:带美教系学生去福利院做公益。
这是由市妇联、福利院牵头的项目,希望从知名大学开始试点,长期对接。
岳洋作为美术教学系的讲师,被选为项目的负责人。
计划听起来美好,实际却要面临很多困难。教育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尤其对特殊儿童,还需要考虑社会的支持。
因此茶余饭后,他和岳洋讨论了不少伦理问题,有时聊到深夜,说几句“晚安”、“明天见”,气氛不由得暧昧起来。
作为普通家庭长大的女孩,岳洋羡慕他的学识与见闻。
许江同知道她的心思,想方设法拉开距离,但在同部门工作,总免不了接触。
加上入秋后天气变化无常,阴雨绵绵,几天见不到太阳,导致他情绪异常低落。
走进阶梯教室,陶希洪依然坐在前排。
“最近没睡好吗?看起来好蔫啊。”他很自然地接话,语气像老熟人。
这么明显?许江同努力挤出一点笑意:“没事。”
陶希洪又问:“当大学老师压力很大吧,平时应该多运动放松下心情。”
“……”居然还不死心。许江同无奈地揉揉眉心,坐在讲台边开始发呆。
这节课继续讲艺术流派的分化。回想起自己四处访学的经历,他的心情有所好转。
正说得津津有味,窗外闪过一道刺眼的白光。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屋外便雷声大作。
紧接着就是稀里哗啦的雨声,靠窗的桌子瞬间被雨水打湿,空气中泛起一股青草味。
教室顿时一片喧哗,同学们纷纷起身关窗,还有人抱怨自己没有带伞。
许江同正好说累了,喝了口水润嗓子,懒洋洋地靠在讲台上。等了一分钟,吵闹声终于散去。
他清清嗓子,接着介绍自己的故事:“大二暑假,我和同学前往纽约艺术学院研习,那是我第一次正式接触现代的设计理念。当然,和所有人一样,我们在自由女神像下拍摄了一组毫无艺术气息的游客照。”
说完,一张比“耶”的照片出现在屏幕上。
十年前的许江同青涩又可爱。棕色的头发被风吹得乱七八糟,满是胶原蛋白的脸上架着一副夸张的大墨镜,腰间系着运动外套,还背着一个大登山包。
在书包背带的拉扯下,胸口结实的肌肉若隐若现。
同学被他的幽默逗笑。
“喵——”突然,门口冷不丁传出一声猫叫。
只见一只胖乎乎的大橘从虚掩的门缝里挤进来,咕噜噜地甩掉身上的雨水。和同学们对视了几秒,它被投影上花花绿绿的图片吸引了注意,迈开猫步跳上讲台,抬起前爪摁住鼠标,使劲晃了两下。
“喵?”见鼠标没有动静,它不解地叫了几声。
“咳咳。”许江同被它的蠢样逗笑,不着痕迹地把鼠标往上推了几厘米,“好吧,欢迎新成员加入课堂。”
看到猎物“逃跑”,小橘猫便开始穷追猛打,沿着墙面上蹿下跳,把自己拉成了一条猫液。
“哈哈哈……”教室的气氛活跃了起来。
许江同知道大家无心听课,干脆拿起激光笔在屏幕上扫了两圈。
猫的注意力又被激光笔的红点吸引。许江同指着课件上的图片,趁机用小红点逗猫,一边拖着尾音慢悠悠地讲课,动作和声音进入同个频率。
橘猫追着光束蹦跶了很久,筋疲力尽地叫唤了几声,走到门边趴下。
“have a nice day~”许江同还意犹未尽地和它说再见。
陶希洪听到他懒散的尾音,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在逗猫。
这么幼稚的事,真是大学老师能干出来的?
陶希洪觉得这和他印象中的老师完全不一样。
晚课结束,阵雨还是没停。教学楼门口有租伞的地方,同学们都不想淋雨,火急火燎地冲出教室。
许江同带着伞,便不急着走,坐在讲台边的教师专用椅上休息。
橘猫被连续的脚步声吓到,反而窜到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