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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的小金枝 第45节

  “殿下。”天三试探着开口。
  少年人愣了半晌,才注意到这边儿的动静,怔愣地抬起头,那双漂亮的眸子里罕见地染上几丝无措。
  “天三,你瞧见往往了吗?”
  “回殿下的话,奴不曾见着秦家小姐,您不是才从青梧山回来吗?”天三恭谨道,“可是秦家小姐出了什么事……”
  “不曾。”他乍然抬头,嗓音冰冷。
  “不曾出事。”少年人眨了眨眼睛,轻声喃喃。
  鹤声随手捞起地上沾了泥点儿的金丝发带,随手把长发一拢,干脆利落地扎起来,开口道:“走,去青梧山。”
  *
  好冷呀——
  为何会这样冷呀——
  小猫儿缩在稻草堆上,把自己卷啊卷,卷成小小一团,她意识混沌,脑子里一团像是被糖浆塞满了一样,什么都想不清。
  乍然间,她感到一种如临三九天的严寒,她觉得自己好像被埋在冰天雪地里,全身上下都盖着雪。
  不行呀。
  小猫儿迷迷糊糊想。
  这样不可以。
  她要被冻住的。
  她要是被冻住,她就要死掉了呀。
  秦小猫儿有些害怕,又有些难过。
  她、她不能死掉的呀。
  阿兄答应给她讲七日的故事,她还没有听到呢;林哥哥先前说了给她买炸糖酥也并没有买。
  还有漂亮哥哥,她都没有娶到漂亮哥哥呀,她好不容易才让漂亮哥哥答应嫁给自己呢,她不能死掉呀。
  秦晚妆迷迷糊糊闭着眼,下意识伸出小爪子往上扑楞,想把雪拨开,倏尔扑了个空,刹不住力又往边上滚了几圈儿。
  哎呀——
  小猫儿撞到灰墙,小脑袋磕得有些红,她这时神思才渐渐清明了些,从地上爬起来,伸出小手把自己卷在鹤氅里,缩了缩肩膀,四下瞧了瞧。
  屋子里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轰隆——”
  远处天光一炸,雷声滚滚而来。
  秦晚妆被吓了一跳,连忙缩回她的小爪子,借着光亮才看清了屋子的全貌。
  屋子肮脏杂乱,边角整整齐齐堆着的木柴几乎要顶到屋檐,只是大雨瓢泼,木柴也湿漉漉的,这边零零散散摆着稻草,污水里飘着稻草屑,边角还有老鼠叽叽吱吱的响动。
  这、这是哪儿啊。
  秦晚妆没见过这样的屋子,轻手轻脚爬起来,往门那边去。
  透过门缝,小猫儿瞧见外面堆满杂货的院落,院落最外面束着银白旗帜,布料浸了雨水,这会儿湿漉漉垂落下来,那旗帜上面,绘的是浅金山茶花。
  !!!
  小猫儿睁大了眼睛,有些不知所措。
  这、这里为何是商行的院子呀。
  可是她从前没有来过这儿啊。
  秦晚妆眨了眨眼睛,伸出小爪子掰了掰,她有些搞不明白了,她还又冷又累,小猫儿“吧嗒”一下坐下来。
  她见着了坏人。
  她睡着了。
  她被关在商行的屋子里。
  那坏、坏人呢?
  秦晚妆又顺着门缝往外瞧,杂物堆了满院,拥挤杂乱,除此之外她什么都瞧不着。
  “咕噜——”
  小猫儿低下头,拍拍自己的小肚子。
  她有些饿了。
  小猫儿突然很难过。
  她觉得阿兄说得是对的,天底下就是有拐子要来拐她,虽然她是天底下顶聪明的小姑娘,但她还是逃不过那些坏人的肮脏手段,坏人太坏了,坏得不得了。
  这时,院里突然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爷,人给您劫来了,就在里边儿,您过目。”略带谄媚的笑声,秦晚妆往边上挪了挪,透过缝隙看见两个人,只是隔着雨雾,看不大真切。
  “您放千万个心,这种地方连天王老子都找不着,更别说秦家那几个人了,他们再厉害,能想到秦家小姐藏在自家商行吗……”
  开口的人撑着伞,止不住对身边人点头哈腰,笑得胡须轻颤,伞下那个人的步子倒是不紧不慢,斜斜睨了身边人一眼,声音细长:“仔细着点,那二位可是上过金殿的。”
  脚步声越来越近。
  “吱呀——”
  木门被推开。
  第41章 明月(二合一)
  清光透过破旧的木门, 洒在杂乱不堪的屋子里,柴屋里微微有了些光亮,依稀可辨得清大致模样。
  狂风大作, 裹挟着丝丝渗入骨髓的寒凉,排山倒海般灌进来, 角落堆成山的木柴被刮得吱呀作响, 豆大的雨点骤然打下, 伴着喧嚣的雷声。
  撑伞人收了伞,略微抖了几抖,对身边人笑道:“爷,柴屋里脏,不若小的代您进去,可千万别叫屋子里的脏水辱了您金贵的身子……”
  “金贵?”那人笑了笑, 声音轻缓尖细, “咱家算什么金贵人, 你且瞧着,不出三日,全云州最金贵的那几个都得往这院子里走,跟那几个比起来,咱家可什么都算不上, 就是地上的泥。”
  “爷说笑了,您可是娘娘身边儿最紧要的人,普天之下比您金贵的还有几个,云州那几个出身再高, 现下不还是连京师都回不了吗, 京师还有几个记得他们的。”
  “古往今来都是大浪淘沙, 您可是日日在娘娘和陛下面前陪着的, 那几个毛头小子哪能同您相提并论。”
  撑伞人半边衣裳都在湿漉漉地往下滴水,这会儿弓着腰笑着,目光诚恳:“爷慢着点。”
  全公公听着他的话,很受用,慢慢抬脚进了屋子,边走边道:“滑头滑脑,竟会捡些好听话来哄咱家。”
  他走入柴屋,给撑伞人使了个颜色,撑伞人连忙打起灯笼,全公公在屋子里扫了一眼,瞧见南边角落里小小一团。
  小小一团已然从白白净净的白糯米团变得灰扑扑了,这时双腿蜷曲着,小脑袋枕在胳膊上,呜呜咽咽打颤。
  秦晚妆本来打算上去咬坏人几口的,可是外面的风雨实在太大了,她又实在冷,门将将推开时就往角落里缩,把自己卷成小小一团,冻得牙齿打颤。
  “关、关门呀——”小猫儿喃喃,尾音扬起。
  冷死啦。
  为何这样冷呀。
  现下不是春天吗。
  秦晚妆恍恍惚惚的,又想伸出小爪子把自己卷一卷,可是她太冷了,她觉得自己被冻住了。
  小猫儿抬起小脑袋,想去看看坏人的模样,却没什么力气,好不容易张口说出三个字,绵绵软软的嗓音也淹没在雷声里,像缕轻雾般散去。
  迷迷糊糊间,她听见有人慢悠悠走到她面前,俯下身,略微笑了笑,嗓音细长轻缓,像有人在拉弦乐一样:“三小姐惯来体弱多病,在云州养了这么些年,身子可好些。”
  “娘娘记挂您多年了,自打您出宫,娘娘可一直想着您念着您,日日盼着您能回去瞧她一眼呢。”
  娘娘是谁呀。
  为何、为何叫她三小姐啊。
  阿兄分明只有她一个小妹妹呢。
  秦晚妆迷迷糊糊的,想着想着,又觉得这个人奇奇怪怪,而且很吵,她的嗓音细软细软的,声音很轻:“你是拐子吗。”
  “你要将我拐到何处去呀。”
  “你要将我卖了换银子吗,阿兄有许多银子呢,你带我去找阿兄,阿兄就会给你许多许多银子啦。”小猫儿冷得发抖,艰难说出一句话,试图跟他商量。
  虽说阿兄肯定要生气,说不准还要罚她,可是她好冷呀,她想阿兄了,她想让阿兄抱抱她。
  小猫儿混混沌沌的,有些难过。
  她觉得阿兄现下肯定很着急,等她回家,要好好同阿兄认错才行。
  阿兄什么时候才能带她回家呀。
  全公公听着这脏兮兮的小团儿的话,沉默了一会儿,过了半晌不紧不慢站起来,挽了挽袖摆,斜斜睨了她一眼,似笑非笑。
  “三小姐宽心,咱家自然不是那等低贱的牙婆,也不会把你拐去换银子。”
  “如您这般金尊玉贵的好孩子,咱家留着可有大用处。”他轻声笑笑,又低头瞧着迷迷糊糊的小团子,“您不知道,这几日可有不少人都得仰赖您,您就是咱们平步青云路上的登天梯啊。”
  什么、什么意思呀。
  秦晚妆缩成小小一只,有些迷糊,她属实不大明白这个奇奇怪怪的坏人,只知道他不会去找阿兄要银子,却又想利用她做些旁的坏事。
  小猫儿有些不开心,张开小口露出尖尖的小牙想去咬人,迷迷糊糊间也不知道人在哪儿,往旁边倒了一倒,斜斜歪歪倒在灰墙上。
  她单手撑着地,艰难爬起来,步子不稳晃了两下,过了会儿,又站得端端正正,竭力克制全身的寒意,像棵小小的竹子。
  “坏人。”她嚷出来,声音却很低,微微弱弱飘散在风里,“阿兄不会放过你的,你便欺负我罢,你欺负死我好了,到时候让阿兄抓你去见官。”
  “天底下没有哪条律法是准允你随意绑人的,你非但绑我,还要把我关起来,你是天底下顶顶坏的坏人。”
  “你要蹲大狱,要斩首。”
  全公公细细端详着这只小团子,有些稀罕:“乖乖,秦家那种遍地是人精的地方,怎么出了三小姐这样的好孩子,可惜了,若非你碍了咱们主子的路,咱家还真想把你带在身边好好养着。”
  他言语很柔,神色中却瞧不起什么怜惜,不紧不慢踩着步子走出去,对着先前的撑伞人,调笑道:“看顾好三小姐,这位可是那几个放在心尖尖儿上的小祖宗,若是出了什么事,咱们要蹲大狱,说不准还要斩首啊……”
  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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