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龙师 第915节
举国欢愉, 唯独他在夜色下孤独的泣不成声。
祝明朗在城墙上, 作为神明他清晰的聆听到了这哭声。
望着手掌心上的太古魂珠, 又望了一眼空洞高邈的天穹。
唉！
仙道可以慢慢爬。
成神并非要舍弃真情。
祝明朗终究没有一跃而起, 没有腾云驾雾。
他缓缓的走回到了那个地方, 走到了姜王的身旁。
就在不久前, 祝明朗完整的体会过了二十年前的姜王, 他那时守护的有多坚定, 此刻就有多痛苦。
他怎么舍得姜萱在如此花样年华离开人世。
对姜王而言，她不是什么仙神一魄, 不是什么织女化身。
她就是自己的女儿！
祝明朗明白，所以终究无法忍心一走了之。
“将它戴上, 她或许可以醒来。”祝明朗将太古狐魂珠捏成了一枚小小的珠饰，然后用新的魂瓶给装好。
姜王眼睛通红的望着祝明朗。
“这是当初祸害你们的妖修的魂魄, 就让它来续着姜萱的生命。”祝明朗接着说道。
“可织女那如何……”
“姜萱是姜萱，织女是织女, 他们并非对方的附庸。”祝明朗说道。
姜王听到这句话, 整个人为之一颤。
他有些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这位年少无比的神明。
无数人赞美信仰坚定的姜王，无数人祭拜眷顾人间的织女，可根本没有人明白姜王内心，早已经将姜萱与织女完全分开。
他是一个崇高的信仰者。
更是一位盼着女儿能够健健康康活着的父亲, 没有一个父亲愿意看到自己孩子在最美的年华逝去！
“咚！！咚！！咚！！！”
姜王整个人匍匐在地上，并向着祝明朗一次又一次的磕头！
“您的大恩大德, 姜某无以为报！！”
姜王不停的磕着头，血液在他额角流淌，他依旧不愿意停下。
“作为她的父王，你可要好好为姜萱把关，她出嫁那天，我会来的，如果她的夫君是位烂人，我不会饶恕你！”祝明朗对姜王说道。
姜王抬起头，愣了一会。
未等姜王回过神来，身后兰花舟里，一个轻轻的鼻咛声传出。
姜王转过身去，看到了姜萱在盛开的兰花中睁开了眼睛，这双眼睛亦如她刚刚诞生时那般清澈，未曾受到过这个世间一缕污浊的侵染……
往往是这样一双纯净无暇的眼睛，就值得人一生去呵护！
姜王喜泣，正要与那位神明分享时, 姜王发现这位年轻的神明已经乘龙驾云离去。
他的身影被月辉镶上了银边，他缥缈而神秘，却不觉得遥远而无法触碰，他聆听人间的声音，他就在人间……
……
祝明朗登上了云庭，人间的夜色尽收眼底。
他回想起自己对姜王说的最后一句话，不禁摇了摇头。
自己才是神明啊，而且是执掌人间情爱神明座下弟子，比翼仙鸟常年在自己这里蹭吃蹭喝，要把关的话，自己也得为姜萱把关。
如果有机会遇到月老翁，也要去看看她的红线。
确保万无一失。
咦，自己真就化身老父亲了？？
说实话，祝明朗也挺喜欢姜萱的性子，她在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天，不曾有露出过一丝丝的伤感。
她是很坚强，她也很热爱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她既不舍人间又心满意足……
很灿烂的一个女子，带给人暖洋洋的感觉。
将来无论自己修行到了什么高度，无意间往人间瞥去时，目光也会有地方停留了。
……
第1396章 掌人间
……
丰登城庆街上，南雨娑挽着织女星慢慢的观赏着盛典结束后留在街上的那些灯花，从不同抵御运输来的彩绸珍纱陈列在店铺前，各种精心雕琢的稀有饰品满目琳琅。
南雨娑对这些美美的小饰品总是挪不动步子，许久都没有逛完这一小截商铺，更不用说后面还有很长的一段。
织女星对这些兴致不大，只会看到自己特别喜爱的，然后价格都不问便直接买了下来。
“你这样可不好。”南雨娑对织女星不问价格的行为不满。
“为何？”织女星不解的问道。
“民间任何饰物的价格高与低，对于我们而言没有任何的区别，但这些商贩们多数都贪婪，当后面的商贩看到你在买任何物品都不问价格时，当你看中一样物品，他们就会故意提高它的价格，翻一个三四倍算良心了，以十倍、二十倍原本的价格卖给你也很正常。。”南雨娑说道。
“都是如此吗？”织女星询问道。
“你试一试就知道了。”南雨娑说道。
织女星点了点头，同意了南雨娑的玩法。
两人分开，并从街头走到街尾，商贩之间的交流其实相当频繁，他们有可能是一家子分开在不同的位置卖东西，甚至一整条街的商贩都是民间一个祠堂的人，同宗同族……
所以一旦出现一掷千金的人，他们相互都知晓。
走到了街尾。
织女星看上了一只发簪，这发簪其实很普通，只是为了验证南雨娑说的那些。
但事实上，南雨娑在不久前也问过了这个发簪的价格，连价格都没有还。
“就这个，多少钱。”织女星问道。
“小姐可真有眼光，此乃天琴殿织女星之物，她赠予给了一位公主，而这位公主为了难民筹集救济之钱，这才放到了坊间来卖，您买走它就是在行善积德啊，一百万金。”那妇女绘声绘色的说道。
“这不是织女之物。”织女星说道。
“我敢用自己的祖宗来担保，这绝对是织女仙用过的物品，卖小姐这个价格属实是救灾紧迫，不然很多神子神女都会争相抢夺的。”那妇女说道。
“这种话还是不要随意说出口，你会给自己和族人带来灭顶之灾的。”织女星将簪子收下，并只付了一百金。
妇女听到这句话，顿时愣在了原地。
慢慢的，她开始浑身颤抖，她开始冷汗淋漓，最后她甚至无法站在那里，整个人像丢了魂一样坐在地上……
……
价值最高不过一百金的商品，最终到自己这里高了一万倍。
织女星摇了摇头，对人间更是失望。
“一句随口编造的谎言可以换来巨大的财富，任何人都会愿意去做的……”南雨娑说道。
一万倍的价格，这些商贩也敢喊，而且编造了一个贵家小姐们最愿意听信的故事，有了故事就让这物品的价格到了何等荒唐的地步。
“为什么你知道他们如此贪婪，还喜欢来这里？”织女星说道。
“做生意而已，都有夸大的成分，而且多数时候他们都是有底线的。既是一场买卖，双方就应该是平等的。当你以无论对方出多少价格你都秒杀的姿态去购买，就不是在做买卖，更像是在施舍或者救济了，他们当然也不会再以原来做生意的方式来对待你，而是想办法从你这里榨取更多。”南雨娑说道。
织女星听了这番话，仔细的想了想。
“嗯，你说的很好。”
“所以呀，无论你多有钱，砍价才是尊重商家。不砍价就是看不起他们，他们自尊心受损，就会靠开离谱的高价来补偿自己的自尊心。”
“……”织女星无言以对了。
“冰糕！冰沙糕！两位姐姐，这可是我家养的蜂蜜做的冰沙蜂蜜糕，要来点吗，可甜了。”这时一位少年郎背着重重的货架走到两人面前，满脸汗水却露出了笑容。
“好啊，要两份，蜂蜜汁一半就好。”南雨娑点了点头。
少年郎放下了货架，从厚厚的棉布下取出了泉水冰，然后开始有条不紊的做起了冰糕。
“这么热的气候，你是怎么做出这些干净的泉水冰的？”织女星看着棉布下的冰，不解的问道。
“我家后山洞里有只小冰灵，它是我的幼灵。”卖冰糕的少年娴熟的浇上蜂蜜。
“你年纪这么小就出来干活，也是为了想成为牧龙师吗？”南雨娑问了一句。
少年没有立刻回答，直到将两份冰糕做好后，这才笑了笑道：“家里还有三个妹妹、一个弟弟，他们兴许比我适合。牧龙师……小的时候有想过，现在还是算了，最便宜的化龙的灵丹可以养活我们一家三年。”
“你的这些冰晶莹细腻，说明你那只幼灵很特别，至少在冰属性上有着不凡的天赋。”织女星倒是观察到了这个细节。
少年又背起了重重的货箱，摇了摇头，然后朝着其他穿着漂亮的小姐姐们走去，并咬合着他的冰沙糕。
“你会帮他吗？作为祖庙神女，你可以掌控他的命运。”织女星问道。
织女星无法让一个幼灵化龙。
但祖庙神女可以，只需要一个简单的祝福呢喃，第二天那只特别的小冰灵就会具备化龙的潜质。
南雨娑却摇了摇头，道，“冰灵化龙后，泉水冰会坚硬，不适合做冰沙，他也失去了这谋生手段，何况他也养不起龙。你没有留意到吗，许多小贩都会故意在我们面前逗留一会，就为了与我们多说几句，但这少年却迫不及待的去卖下一份……对他来说，我们是不是神明，冰灵能否化龙也罢，都不如解决生计问题。”
织女星若有所思。
她不喜欢逗留人间，即便是掌管人间情爱的神明，她在使用神权的时候也往往是参考每个人的命运。
但南雨娑好像就在这人间，扮演着人间芸芸众生中的一位，以芸芸众生的视角去看待每一个人，最后再决定是否动用自己的神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