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被拐之后[西幻] 第15节
失去了目标,敌人没有再贸然攻击,那是一个处于盛怒中的法师。
安恩出于保险的目的,在雅达身上下过一个追踪印记,防止这个一看就很浪的魅魔做出两面三刀的事情,但没想到自己离开还没多久,追踪印记就难觅踪迹。
绝不同于被特殊道具掩盖,而是真正意义上的碎裂,一般只会伴随着印记附着者的死亡发生。
这让安恩不得不强忍恶心去而复返,回来就见到不靠谱的魅魔领主被一个炼金术士困住,还有一群魔域之外来的杂碎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安恩没有追杀,他在这群人中察觉到了和自己一样的魔法轨迹,那么精妙且独一无二,恍惚片刻竟是觉得自己的老师回来了。
直到他们消失在眼前,安恩才想起来,除了他尊敬的老师,还有一个他恨不得挫骨扬灰的人。
安恩曾经不止一次愤恨地想,如果不是这个多余的存在,自己也许就不会偷走阿巴太尔,也就不会失去老师。
红了红眼眶,强压下那点酸意,走出已成为废墟的宫殿,他又是天赋卓绝且实力超凡的第二领主,背后有大法师做靠山,谁来也得掂量一下的那种。
他随便指了一个魅魔侍从,“把他们的身份给我。”
侍从忙不迭地送上了信息表,那是他们在办理通行证的时候留下的,从上到下一个名字都不落,现在倒成了现成的通缉名单。
“安珀?”安恩蹙眉。
作为一个好学生,他从未直呼过自己老师的名字,但这不代表他不知道,现在落到他眼中的,不知道是太巧合还是有人有意为之。
他最终冷笑一声,说服了自己,不过是个重名的而已。
强迫自己移开目光,这群人里只有一个法师,让安恩一眼就锁定了目标,一个一看就愚蠢的名字。
“这个要活的,其它就全杀了吧。”
与此同时,一行人通过空间魔法终于险险落地。
一次性的消耗过大让舍尔有些头昏眼花,这是他第一次铤而走险使用远距离带一群人的空间魔法,现在整个脑瓜子都像进了蜜蜂一样嗡嗡作响,但闭眼前他还来得及数了数。
一个、两个、三个加上他自己,还差了最矮的那个。
好像把小牧师给搞丢了。
第20章
魔域最偏僻的角落,这是路易斯第一次来到活尸的领地上,如果忽视来来往往行人都已经死亡的事实,这儿和普通的城镇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来来往往的居民生动活泼,而且热情友好,面对突然冒出的外人也能自如地做着自己手上的活。
一切都普普通通,除非你亲眼目睹正玩闹的小孩从同伴耳朵里抓出来一条蛆虫。
“应该是防腐没做好。”
女人摩挲着下巴说,她从容拍了拍手,两个更为高级的尸傀上前带走了小孩,他们会帮从内而外重新做一次防腐处理,然后再重新安置会城镇。
而小孩的父母眼神都没挪一下,他们正在黄昏下跳舞,坚持着日复一日的浪漫。
但如果真上前与他们搭话,就很容易让人意识到这不过是一场提线木偶戏,他们跳舞、嬉闹、假装说话,最后这些早已死去的尸体也会在角色生命结束之时模仿死亡,每一个都精准地表现着自己的身份,也无比的令人不安。
在这座安详小镇上,一切都按照女人最喜爱的方式去进行,因为她是这里唯一存在的想法。
这就是活尸领主瓦伦娜,一个年岁古老到不可琢磨的女人,她在这个魔域最深处的领地之上创造了一座只属于自己的舞台,不需要任何人的捧场,但如果有哪位勇敢者愿意来这儿她也不介意,甚至乐于在勇敢者精神崩溃而死后为他妥善地收尸,在为他编造一场新的剧本。
如果不考虑她的这点癖好,无论从外貌还是谈吐,瓦伦娜都正常到有些不正常。
“您找我应该不是来为了欣赏什么叫做生活。”她笑着说。
路易斯难以苟同她所谓的生活,但也不欲在此多做争辩,他丢出流浪者丛林中的黑巫师尸傀。
“这些是你的吗?”
目光触及尸傀的刹那,瓦伦娜的表情微微愣怔,似乎确实想起了些什么。
“是我做的成品。”她承认得爽快,“但我只创造了他们,绝对没有投放在这个小镇子之外的哪里。”
她小心翼翼地提起尸傀的一段表皮,经过反复的淬炼他们本该坚硬如铁,却毫无抵抗之力地被绞碎,心痛毫不掩饰地出现在了她苍白的脸上,但好在还能回收利用。
检查到腹部的时候,瓦伦娜可以肯定,这一批尸傀是好多年前的版本了。
毕竟那时候她的技术还没这么高超,只能在腹部安置一个人造的发声器,就像蝉的翅膀那样,现在已经能让尸傀们自如使用喉咙了。
考虑到她所说的时间段远早于自己来到魔域,路易斯也只能猜测:“是丢失吗?”
“这不可能。”瓦伦娜毫不犹豫地否认,“没有人能从我的控制里夺走他们,就算是您也一样。”
路易斯根本不想要这玩意儿,他只想知道这些东西为什么在流浪者丛林,还离法师的黑色塔楼那么近。
“你问我不如去问安珀。”瓦伦娜耸了耸肩,话语间略有些不满的抱怨:“我哪里管得了那么远的事情,每天管好我这小地方就已经够忙的了。”
“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起初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路易斯也是难以置信,但他不仅接受良好还有些雀跃不用面对表白失败的尴尬,而且失忆的大法师看起来比失忆前要温和的多。
绝不是因为这样更好骗。
瓦伦娜挑眉,话语间意味不明:“哦,是吗?那真是恭喜了。”
听起来他表白失败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
对上来自魔王的不善目光,瓦伦娜迅速举手投降,“我可以保证,在她询问我意见的时候,我给的绝对是答应的意见。”
她毫不掩饰自己和法师的相熟,而且远早于路易斯与法师相识。
路易斯一点都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他问回了那些尸傀,“一共十二个黑巫师做成的尸傀,他们在看守一条亚种龙,还把过往的生物弄下去给他当食物,你保证你一无所知吗?”
他直勾勾盯着尸傀领主的面容,像是想要从中窥出一丝端倪,但一无所获。
好吧,路易斯作势准备离开。
“等等。”瓦伦娜叫住了他,言辞闪烁:“你确定是他们在看守亚种龙,而不是和亚种龙一起在看守别的吗?”
“你知道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瓦伦娜说。
然后当着路易斯的面,她打开了自己的头盖骨,除了一颗干瘪的核桃外里面空空荡荡,以此来证明自己的一无所知。
倒霉的小牧师被一本书劫持了。
传送阵的天旋地转让她花了好一会儿才支撑精神睁开眼睛,睁眼就对上逼到眼前的黄澄澄竖瞳,把她大半个人都映在其中,竖瞳中毫不掩饰的雀跃让小牧师一度怀疑,自己要是再不醒恐怕就会被它充作口粮。
好在小牧师暂且四肢健全,除了雅歌塔带着倒刺的舌头把她手背舔出的血痧,一个治疗咒语就能解决的事情。
“这是哪里?”
没有人能回答她,目力所及都只有虚无的黑色,脚下所踩的地方都软的不似真实,伸手去触摸都只会扑一个空。
雅歌塔用脑袋顶了顶小牧师的手,让她向另一个方向看去。
有什么东西在虚无中靠近,其自身的光亮让它在虚无中引人注目,靠近了些才会发现,那是一本正冒着幽蓝火焰的厚重古书。
邪恶魔法书阿巴太尔,那个让她的梦里充满了恶心蠕虫的家伙。
此时它一边忍受着无穷无尽的灼烧,一边无休止地修复着自己,二者之间维系着诡异的平衡感。
雅歌塔的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吟,迫使魔法书只能停在了离她较远的距离上。
古老的书页一张一合,上面的每一个字符都有自己想法一般扭曲,沧桑古老的声音就是开了口:“女人,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成为我的主人。”
听起来好厉害,但问题在于,“你到底是什么?”
无论怎么看都不像个好东西。
漂浮在半空中的魔法书似乎卡顿了一下,短暂的沉默之后,苍老的声音无由变得尖利,像个变声期小孩扯着嗓子的刺耳尖叫。
“你个该死的女人!你不记得我了吗?你用我的名字命名!你让它撒开嘴啊——”
就在它自顾自咆哮的时候,雅歌塔已经飞扑上去,狠狠地一嘴咬在了书皮上,直到小牧师有些手足无措地把它给抱下来,才不情不愿地喷出一口龙息。
“这个不好吃。”
不仅又老又旧,还容易蹦出虫子。
小牧师教育完雅歌塔,才把视线投向阿巴太尔,却不是对这个名号的憧憬,满脸都只有讲出你的故事的期待感。
第21章
阿巴太尔是一本魔法书。
它的主人是有记载可循的第一位传奇法师,带领人类在魔物横行的土地上开拓出了安详的栖息地,将世间纷杂混乱的魔法咒语系统地总结,并将其学识授予人类让他们摆脱了被其它种族鱼肉的命运……
如此的光辉伟大,也最终难逃一死。
主人死了,书灵还活着,书灵想找一个配得上自己身份的主人。
在持续多年的混乱争夺中,阿巴太尔踹掉了一任又一任弱小无能的主人,直到落在了魔域的统治者手中,可惜足够强大的魔王对它兴致缺缺,他带走阿巴太尔只是不想自己的地盘上有这么个不稳定的麻烦而已。
魔王不需要它,但不代表他的手下没有起贪念。
就在阿巴太尔已经在书架子上快发霉,开始每天清点自己到底被蛀了几个洞的时候,一个很强也很二五仔的叛徒把它从魔宫偷了出来。
叛徒在人类王国隐藏了很多年,直到被魔域发现前,他都混的风生水起。
魔王亲自杀死了叛徒,而阿巴太尔仿佛已经预见了书生无望的未来。
但很快幸运降临,它欢送了魔王的英年早逝。
失去一个强有力统治的魔域瞬间分崩离析,魔王的仆从们因王的死而反目,大大小小的领主们在底盘上各自为政,给了阿巴太尔充足的机会来兴风作浪。
可惜好景不长,在魔域浪到起飞的阿巴太尔还是遇上了它今生今世最恨的书页痒痒的一个女人,一个喜欢拿它来垫桌脚,打飞虫,给恶龙磨牙,就是不肯好好用它来干掉魔王自己上位的恶毒女人!
命运的曲折并没有磨灭阿巴太尔的理想追求,它退而求其次地选中了这个女人野心勃勃且天赋超绝的学生。
让阿巴太尔万万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聪明冷静的学生,实际上是一个开口老师闭口老师一天三次惦记着老师的破小孩,还为了失踪的老师三天两头拿它出气。
即将自闭的阿巴太尔终于怀念起了大法师的好,但大法师已经被它逼进了时空乱流。
不过阿巴太尔坚信,这点苦难对大法师来说只是一次不足一提的考验,她早晚会杀回魔域把自己,把自己从这个逼崽子手里救出来的!
然而以上这些阿巴太尔都不准备告诉法师,失忆的法师比失忆前更顺眼一点,连放出火焰让自己虚弱至此的不敬它都可以宽宏大度地放弃计较。
“咳咳,女人你给我听好了。”阿巴太尔再次用回了那个威严十足的苍老声线,以无与伦比的尊崇语言介绍道:“让我告诉你,正在你面前与你对话的是迄今为止最为伟大的传奇法师所耗尽毕生精力所撰写的收纳了无数禁忌魔法和巅峰咒语并将在他死后继续传播他的学识之光的最伟大魔法书,我允许你知晓我的——”
小牧师无比耿直地说:“我知道你叫阿巴太尔。”
空气窒息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