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
以前听到汤蓝的名字,他会附和说哇是那个白富美,如今变了,这是情敌。尽管这位情敌的战斗力不值一提,连性别都不太符合陆青折的取向,他也依旧十分在意。
他观察了下,虽然汤蓝和陆青折在一个院,但没在一个班。方饮由衷感谢院系老师如开天眼的排班水平,让陆青折少了一份头疼,多了一份清净。
在原地歇了片刻,随着一声哨响,这片区域的休息时间结束。
他们在这里来来回回练了好几次,再开始正式走直道,方饮确实比以往更加用心,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让自己的动作看上去比较标准。
发软的腿都能抬得笔直,眼神倒是不受控制,方饮往操场上瞟。
陆青折他们在树荫底下站着,教官教他们唱军歌,在自己逐渐靠近时,他们班的教官转过身,和他们说道:来,看看这个班踢正步踢得怎么样!
大家都想让人眼前一亮,随着教官的指挥,摆动着手臂,整齐划一地做着动作,方饮强行把视线挪了回来,要自己目视前方,没走几步,视线又不由自主地挪了过去,三心二意的。
班长太魁梧了,挡到了自己的目光。方饮如此想着,又和昨天似的,被班长顺拐打到,他忍痛没有吭声,没想到紧接着又来了一下。
他眨眨眼睛,低声说:班长,我知道你很忐忑,但是别再顺拐了!等我被你打吐血了,你才会收手吗!
小方,你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也成顺拐了,这难道会传染吗?他右边的人同样压着嗓音说。
没讲的话还好,方饮还能浑然不觉地走完这条路,这下,他整个人都慌慌张张地乱了套。
走完直道,他听着远远传过来的全班哄笑声,克制住自己的冲动,没去瞧陆青折笑没笑。
等到教官宣布解散,在这最后关头,方饮还是没能忍住,飞快地偷瞄了一眼陆青折,同时假装自然地往前走。
可惜走得同手同脚的,假装得很失败,他非常难为情,原地跺了跺脚,用指尖搭了下发烫的耳根,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方,我知道你很忐忑,但是别再顺拐了!
第13章
通过同学们坚持不懈的努力,在连续一周的烧香拜佛贴符纸之后,终于迎来了喜人的消息,天气预报说接下来几天会连续有大暴雨。
多下几天,最好刮个十级台风。方饮趴在床上,疲惫得连翻身都懒得翻。
他的脚被磨出了水泡,坐都坐不舒服,让他站着约等于施加酷刑。今天中午一回寝室洗完澡,就往被窝里面钻。
超过了四十度的高温天气只需要训练半天,今天下午和晚上分别安排了综合科目和英语分级的考试,他睡了个午觉,随便拿了支黑笔就过去了。
静到只有写字声的考场上,方饮做第一题就卡壳,耐下心来读了好几遍题目,才理解公式是什么意思,再看答题选项,根本摸不清楚那些数字和字母是怎么凑出来的。
方饮:
他决定三长一短选一短,填了个C上去。
考完这么一门理科大杂烩,班长和他说:小方,没想到你原来那么牛逼,我坐在最后一排往前看,你的笔杆子动个不停。
方饮道:跟着直觉瞎填的。
班长勾着他肩膀:你太谦虚了,后面那堆综合题,能往上面填东西也算是本事啊。
听着班长羡慕钦佩的语气,其实方饮知道,估计人家写的比自己还多。
果然,大家聚在一起吃晚饭的时候,试探着校对选择题的答案,然后一发不可收拾,把整张卷子都分析了一遍,显然个个都把题目写完了。
班长哈哈大笑:我就知道最后一题在弧上去完点,再用阿基米德折弦定理,对的,设外接圆也行!
画了许多辅助线的方饮一惊,他不知道那定理是怎么用的,连名字都有些陌生。
他回忆了下,记起自己好像在陆青折的辅导书上看到过这玩意,默默道,拿数学竞赛的题目让我们做,怎么可能写得出来?
然而他发现,坐在这里吃饭的,除了他以外,应该都做出来了,其余同学应该也没多少例外。
方饮无声地喃喃:我好菜啊
本来以为他和同学们的差距是他得六十分,别人有八十分。现在看来,是别人拿满分,自己零鸭蛋。
苦涩地哀叹完,他想到自己已经被A大招进来,再怎么菜,横竖也没办法把他给退货回去,便又轻松起来,无畏地直面晚上的英语考试。
一整个暑假没碰过英语,他拿起笔连字母都不太会写。方饮勉强扛到最后的翻译,思绪已经完全混乱,什么也记不起来了,看到拒绝只能写say no,看到全球化就填了power ball flower。
提前一个小时交掉惨不忍睹的答题卷,他头昏脑涨,坐在三楼的楼梯口吹了一会风。
二楼有高跟鞋敲击地砖的声音,他抱着膝盖,心说这位女士的走路步伐有些像自己的妈妈,同样沉稳有力,带着股雷厉风行的女强人劲。
隔着一道道扶手,他朝下面望过去,女士穿着过膝长裙,头发编得很精致,低调而优雅,立在那里,亲昵地拍了下她前面的人。
那道人影正好被一道墙遮住,方饮连轮廓都看不清楚。
这次不凑巧,我和你姑父要去国外交流,只好让你独自应对,校内校外来回跑。接下来还需要忙吗?那既然没事了,你要记得好好休息。女士叮嘱,周末有空来吃饭,姑妈给你下厨。
那道人影晃了晃,露出了侧面,方饮睁大了眼睛,不禁攥紧了手心的布料是陆青折。
是在应对什么事情?他蹙起了眉头,好奇。
陆青折把女士送到不远处的办公室,再回来顺着楼梯下楼,方饮起身追上,却见汤蓝等在那里。她和陆青折挥了挥手,两人继而一起离开。
方饮垮下脸,跟在他们身后,悄悄打量着他们。他们两人靠得不近,汤蓝偶尔会抬头看陆青折,陆青折头都没转过,往既定的方向走。
三个提前交卷的人,各怀心思地沉默着。
方饮觉得这不太对劲,单单是陆青折和汤蓝这样漫步在学校里,就很不符合常理卧槽,他们出校门了!
平时喜欢冲陆青折搭讪的汤蓝,今天难得安静,等红绿灯的时候,只是低头看手机。
可她不说话,不代表方饮毫无头绪,他已经从英语分级考试带来的眩晕中恢复过来,心思活络。
为什么往常避之不及的人,现在又站在一起?这绝对是被迫的!方饮结合那位女士的只言片语,认为陆青折遇到了一些麻烦,此刻正有求于汤蓝,请汤蓝去吃饭。
在这基础上,他设想了好两出大戏。
片场一:陆青折的家人得了重病,能够操刀治疗的医生极难被预约到,无奈之下,找了汤蓝。
片场二:陆青折虽然开自己的跑车开得无比顺畅,但他其实是个穷到叮当响的小可怜,现在家里掀不开锅了,无奈之下,找了汤蓝。
脑补是方饮脑补的,瞎猜猜完,尚且不知情的陆青折还没和他生气,他自己先不开心了。
陆青折怎么就选择了让汤蓝搭把手,没和自己倾诉呢?论家庭背景,论人脉财力,自己家处处比汤蓝家好,更能帮上他的忙。
再说了,汤蓝之前穷追不舍地追求他,要这位大小姐帮忙,指不定要满足她什么心愿,而自己,又不会趁机占便宜!
可以的话,只占一点点。
方饮懊恼地想,陆青折一定做过取舍,取了汤蓝,舍了自己,平时那么会做题的一个人,怎么在这道题上选了错误选项?
唉,陆青折好笨,他笨得没以前酷了!
撇了撇嘴,他悄悄跟踪,偷偷生气,眼见陆青折和汤蓝走进了一家日料店,自己在店前徘徊了一阵,终究没跟进去。
他纠结要不要去主动争取表现机会,思来想去,还是收起了自己的一厢情愿,万一惹人嫌弃就丢脸丢大了。
情绪低落得如同此刻低垂的云团,方饮犹豫片刻,去了日料店边上的网吧。
今晚他的杀气格外重,游戏里的队友战战兢兢,座椅旁的同学瑟瑟发抖,闷头玩到十点多,他伸了个懒腰,揉揉酸痛的眼睛,天边炸开了一道白光,远处有滚滚雷声。
在回宿舍的路上,陆青折望到方饮的屋子正亮着灯,有人背对着他,正在阳台洗衣服。
那不是方饮,他很清楚,自己和姑妈谈话那会,方饮就坐在楼梯上,继而开始尾随自己。
他从日料店里出来时,想瞧瞧这小跟班还在不在,特意四处张望了一下,就看到方饮坐在网吧的落地窗边上,大大咧咧的,身边没带雨伞,只要下雨,肯定会被困着走不了。
想到这里,他就无奈地摇了摇头,回到寝室的同时,外面开始打雷,埋头读书的室友高兴道:明天不用顶着大太阳军训了!嘿,明天中午你还出去吗?休息一天吧。
事情忙完了。陆青折侧过脸,盯着窗外,你有伞吗?能不能借我一把?
欸,你不是有伞吗?我只有雨衣,能凑合着用。室友说完,把自己的雨衣递给了他,你要干什么?下暴雨了,还是别出去了比较好。
下雨了。
方饮握紧了鼠标,暗道不好,急忙直起身看向窗外。
最开始是飘散下来毛毛细雨,没过几秒钟,雨点猛地加大,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窗上,刮出斜斜的一道凌厉痕迹。很快雨势大得连对面的路灯都变得模糊,路边积起了大大小小的水洼,一时半会停不了。
查了下今晚的天气情况,这雨只会下得越来越大,网吧里其余几个人陆续被同学接走,过来送伞的同学无外乎一阵骂骂咧咧,教人长点记性,雨季时要伞不离身。
雨声越来越响,网管打着哈欠开始煮泡面。方饮没着急回去,坐在门口的沙发上,发愣。
怎么那么丧,失恋啦,小帅哥?网管有点八卦,打听。
方饮嘟囔:没有。
网管道:我觉得你肯定是失恋了,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板着脸。
方饮不满地借着玻璃门照照自己,逗得网管开始笑,网管说:我要是长你这样,我就肆无忌惮地到处撩。哎,不是我说,你这脸色也太差了吧!
方饮抓抓头发,不和他辩论:行行行,算是失恋了。
门被推开,网管吸溜着面条,惊讶:哟,现在还能来客人,网瘾挺大的啊。
一股潮湿的水汽扑面而来,方饮吸吸鼻子,见陆青折收起伞,把怀里的一个包裹扔给了方饮。
方饮接住,不自禁惊讶:日料店还能借雨衣呀?
说完,又察觉到自己说漏嘴,他讪讪地笑了几声。
好在陆青折不怎么在意,只是说:室友的。
他笨拙地穿上雨衣,干巴巴道:喔。
看来是早被发现了踪迹,他尴尬得一言不发,低头给领口的系带打了蝴蝶结,再别扭地扯了扯雨衣的衣摆。
白光照亮陆青折的脸颊,还有身后随着大风纷纷扬扬的雨水,紧接着,又是几声响雷,让方饮几不可察地缩了缩。
陆青折伸手推开门,方饮和他一起出去,杵在原地望了一会眼前雨幕,总觉得自己待会得被这细细密密的水珠给砸到发蒙。
两人之间大概隔了半米的距离,方饮站在右边,他在余光里看到陆青折撑开的雨伞往自己这边倾斜了些。
心领神会,他不禁扬起嘴角,露出小酒窝来,小心翼翼地蹭过去,躲在陆青折的伞下面,陆青折迈步往前走。因为自己还穿了一层雨衣,吹来的风又凉,方饮完全感觉不到对方的体温,可他此刻浑身像是要烧起来一样。
他弄错了,陆青折还是很酷,比以前更酷。
第14章
满脑子乱七八糟的东西,方饮蹚过水坑,原本二十分钟的路程走了整整半小时。他眼睫沾着雨水,几乎睁不开来,到了寝室楼下,脱掉雨衣难受地叹了一口气。
他撩起衣摆潦草地抹了把脸,少年柔韧的腰白皙得如同羊脂玉,在黯淡天色里亮得惊人。
衣摆很快放下来,继续遮着身体,他毫不自知地叠着雨衣,再打了个喷嚏,神色有些隐忍,似乎是想说脏话又生生憋住。
他把雨衣捧给陆青折,说:刚洗完你的衣服,又欠你人情了。
陆青折没打算让方饮还这份人情债,可他发现,方饮看向他的眼神很真诚,夹带着些许怯意,以前从来没有过。就像是某种模式被自己打通关以后,触发了新的机关,让他特别不适应。
他感觉莫名其妙,方饮转而开始说:你有什么麻烦事,尽管和我提,任何事情都可以。
这时候的方饮像是要帮助他实现某种心愿,陆青折一头雾水,因为不想和方饮互相客气地反复推辞,这样太无聊了,所以答应下来:好的。
方饮把他一瞬即逝的纠结收在眼底,更加坐实了自己之前的两种猜测,认为陆青折陷入了危机。
他心里一片柔软,道:不要逞强啊。
陆青折一脸欲言又止,奈何现在到了该睡觉的时间点,而且外面又是刮风又是下雨,不是很好的交谈场合,就没多问,只让方饮把自己的外套拿下来。
脚上的水泡和鞋边摩擦着,方饮却和察觉不到疼似的,立即跑上去,再蹦蹦跳跳拎着袋子下来。他把外套放在里面,免得被雨淋湿。
陆青折看他满脸期待,奇怪:怎么了吗?
他想让陆青折立马看看那干干净净的袖口,倍感不可思议地表扬自己,想归想,自己又不好意思暗示,摇着脑袋:没有,没有,谢谢你来接了我两次。
实验室是一次,今天又是一次。他如同一粗心就会被关起来的某种小动物,踩到陷阱后,回回要陆青折过来拯救。
他如果是只猫,那此刻就差翻起肚子让陆青折来揉。陆青折对此毫无兴趣,意图结束话题:下次仔细点。
他说话的语气很疏离,不像是安慰或关心,像是不耐烦,敷衍地打发着方饮。
方饮知道再说就烦了,识趣地没继续话题:拜拜,路上当心水坑。
回去以后,他被苏未一阵嘘寒问暖,陆青折的冷淡和苏未的温柔产生明显对比,让方饮哀叹着在床上打了一个滚,没打第二个是因为床太小。
我同学来接我了。方饮抱着枕头,念叨,他最近遇到了点困难,我想帮他,可又不知道怎么让他和我说。以他的脾气,我觉得是不会和我开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