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我呸

  平城
  临海的墓园里，
  向晚蹲在地上摸着墓碑上的相片，觉得自己应该掉几滴眼泪，可却怎么也挤不出来。
  一个星期前，向晚在英国接到继母方舜华的电话，他爸已于头天晚上死于突发的心梗，她被通知回家参加葬礼。
  她对向振海的感情，在后妈撺掇他，把十四岁的自己送去英国之后，就渐渐消失了。
  作为父亲，向振海为她提供优渥的生活，以及寒暑假一个能回的家，向晚心里还是念着他的。更何况自母亲去世后，他是她唯一的亲人和依靠。
  而今，父亲的存在彻底消失在她的生命中，让她成为了真正的孤儿。
  这么说也不准确，毕竟向晚还有法律意义上的亲人，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一个后妈。他们正站在不远处等着带她回家。
  *
  回到向家别墅，方舜华安顿好向晨，要向晚去书房找她。
  年轻的女孩子回家换上黑色的便服，把原本披散的头发扎成了丸子头，脸上没有涂抹任何胭脂，却泛着桃花的颜色。
  方舜华在烟雾里看到推门进来的向晚，羡慕又嫉妒。
  她可真是遗传了她母亲秦清清的好样貌。
  清清凌凌地脸庞，嵌了一双似狸的眼，眼角像钩子一样勾人心魄，也许是还年轻的缘故，看起来就像小狐兽，没有一丝世故。
  “坐。”她夹着烟的手指了指面前的座位，又把桌上的一迭资料推到了她面前。
  “你先看看这些。”
  白纸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字，一份中文一份英文，数字和文字夹杂，向晚快速的翻了一下，没太看懂，她抬头等方舜华做解释。
  “这里面全是你爸爸留下的资产整理，里面能够变卖的东西都要拿去抵债，所以咱们娘仨手里能剩的东西几乎没有。”
  方舜华停下，等着向晚发问。
  “那我妈留下的东西呢？”她不关心向振海能留下什么给她，她只要母亲的遗物。
  对面的女人猛吸了口烟，转头看她：“我没有见过你妈留下的东西。”
  “你骗人！”向晚有些着急：“当初我爸把东西都交给你了，我还见你戴我妈的镯子。”
  “呵～”方舜华觉得她的天真难能可贵。
  “没有任何凭证，随你怎么说。”她掐灭烟，有些怜悯的看她：“以现在向家的处境，那些东西就算在，也要被拿来抵债。”
  向晚没有被她唬住：“我不管，我只要我妈的遗物，别的什么都不要。”
  “由不得你，还不上这些债，公司保不住，就算我手里有你妈的那些珠宝字画，也要拿去填坑。”
  她看到小姑娘眼里有极力掩饰的慌乱。
  继续道：“现下有几条路，一个是变卖所有资产救公司，包括你妈的遗物；另一个是找人注资或者收购「向旭集团」。”
  “而我，倾向后者。”
  “所以我妈的遗物确实你手里？”向晚抓住她语句里的漏洞。
  方舜华并不怕她知道，只要东西在自己手里，想要捏住一个小女孩，易如反掌。
  “先解决「向旭集团」的问题再说。”
  天知道如果不是母亲遗留的珠宝字画是从外公外婆那里就传下来的，算是他们秦家的家底，向晚也不会从她妈死了就开始惦记。
  实在是，只有这么点念想留给她了。
  “那你就去找人注资或者收购，我没意见。”向晚说完起身就要走。
  她后妈像看傻瓜一样看着小姑娘：“这些年你可没少花家里的。就算「向旭」是你爸妈一手创立的，后来的资产也是我跟你爸拼出来的。”
  “时至今日，你还想做不谙世事的大小姐，怕是不能了。”
  “我又没钱。”向晚站在门口翻了个白眼。
  “阿姨老了，你还年轻。”方舜华走到向晚旁边，想要伸手摸她的头，却被躲开了：“阿姨相信你能替「向旭集团」找到合适的金主。”
  她说完，牵着向晚的手又回到桌子前，把一个平板电脑推给她。
  方舜华一帧一帧地替向晚滑过页面，上面全是青年才俊的资料，有照片，身家背景，兴趣爱好介绍。
  从头到尾，十几个。
  小姑娘沉下心看完，大致也明白了后妈的意图。
  她说的直白：“你是让我找他们其中一个当金主，救「向旭」，是吗？”
  “聪明的姑娘。”
  “我又不在乎「向旭」，凭什么帮你呢？”
  “你不想要你妈的遗产了？”方舜华从吧台倒了酒给她，向晚没接。
  “女孩子终究要嫁人，最大化你的价值，为了你的未来，也为了你弟弟。”
  要不是怕撕破脸彻底要不回来遗物，向晚真想把桌上的酒泼向她。
  最终她什么都没应，开门走出去的时候听到方舜华说：“我建议你从净值最高的往下入手。”
  见她没听懂，索性说得直白：“蒋家，蒋钧棠，我希望是你第一个下手的对象。”
  真的，向晚就差「我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