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小食光 第11节
话说到这里,沈琼英忙放软了语气道:“都是我不好,勾起谢表哥的伤心事了,你放心,我以后再与官府之人打交道,一定会告诉你,也一定会小心的。”
“这就是了。”谢临这才稍微放心,又叮嘱沈琼英道:“螃蟹虽然美味,可多吃了会腹痛。你这段时间张罗蟹会,可千万别贪嘴。”
还好谢临没发现自己喝烧酒。沈琼英忙笑道:“我记得了,并不敢多吃呢。”
谢临又嘱咐了沈琼英一些生意上的事,方离开了。
忙碌了一天,此时沈琼英终于放松下来。她呆呆坐了一会儿,觉得无趣,又信手推开窗户,那月华便如水一般洒落进来,她的目光亦变得迷蒙。
忽然间起风了,吹动院中花影摇落,月色如涟漪一般慢慢浮散。沈琼英一阵恍惚,仿佛身在梦中,不知今夕是何年。此时尘世间的种种都在记忆中褪去,她却清晰地记得,当年顾希言曾对她说:君子当不怀其身,以天下为念。那是属于他们的少年意气。
时隔多年,他是否一如从前?
第19章 鸭糊涂+椒盐鸭舌+苋菜炒虾……
这一年十月底,沈琼英照例收又到弟弟沈均益的来信。上面寥寥几个字:安好勿念。
沈琼英急急叫住春兰问道:“这信是谁送过来的?”
春兰忙道:“我刚才出门买胭脂时,有一黑衣人递给我的。我想要叫住他,他却不等我说话,急匆匆便走了。”
沈琼英忙又问:“你可看清那黑衣人长得什么模样?”
春兰思索片刻道:“看年纪大约三十多岁的样子,面皮白净,身材高大,鼻子上还长了几点雀斑,样子倒是很斯文。”
“那么,你看清他向何处而去了?”
春兰愣了一下道:“他没骑马也没坐车,看着向是往聚宝门外的方向去了。只是他走得太急,我根本赶不上他。”
沈琼英叹了口气,沈均益两年前不辞而别,以后只每年春秋两季来信报平安,若此次找不到线索,就只好等明年春天了。
沈琼英的思绪飘不由到了几年前。自从父母过世后,沈均益就一直跟着自己生活,家庭的变故让他也慢慢变得懂事,沈琼英经营醉仙楼后,他就一直在酒楼帮忙记账。
沈琼英不愿意弟弟做这些杂事,国朝毕竟科举才是正途,沈家祖辈没有官身,一直是沈德清的憾事。沈琼英托谢临帮忙,特地请了一名中过举老夫子每天来教弟弟读书。只是沈均益年纪虽小,人却很有主见,他的心思根本没放在读书上。他为人豪爽仗义,爱交友、好美食、喜山水、晓音律,却唯独不爱读书。为此沈琼英很是伤脑筋,也苦劝了几次,骂了几次,他只是不听。
大约两年前,沈均益性情有了不小的变化,也不爱出去与那一般狐朋狗友鬼混了,也不爱去戏班听曲了,就连在醉仙楼记账也不大用心,时常会出现差错。沈均益有时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坐就是大半天。沈琼英自然诧异,也曾细问弟弟缘故,沈均益对她解释说,想要准备功课早日进学。
沈均益知道努力读书,这是求之不得的好事,沈琼英还以为弟弟终于想通了,欣喜之余也不疑有他,谁知不久后,弟弟便留下一封书信不辞而别。
现在细想起来,沈均益那段时间还是相当异样的。
沈琼英清楚的记得弟弟出走前一天的情形。那天晚上、沈均益说想吃自己亲手做的鸭糊涂。
沈均益那阵子有些消沉,沈琼英一直隐隐替他担心,他能提出这样的要求,当然要满足。
秋天鸭子最为肥美,沈琼英取半扇鸭子放入砂锅中煮八分熟,捞出放凉后去骨撕烂,再放入原汤中加入少许盐、酒慢煨。在等待鸭肉熟的这段时间里,又取来几根长山药,去皮后捣烂后放到砂锅中与鸭肉同煮,再将姜切末,香簟切丁备用。
渐渐地,砂锅中汤汁开始变得浓稠,沈琼英用筷子不断搅拌防止糊锅,等到鸭肉、山药彻底煮烂,再加入姜末、香簟丁,最后撒上少许葱花,一锅香浓软烂的鸭糊涂便做好了。
接下来,她又做了椒盐鸭舌、苋菜炒虾米等小菜,取出了窖藏三年的羊羔酒,招呼沈均益、谢临一起来吃,也算是一场小规模的家宴。
那一锅鸭糊涂甫一上桌,便吸引了沈均益的目光,鸭肉深红,山药莹白如玉,点缀以碧绿的葱花,黑色的香簟丁,琳琅满目甚是诱人食欲。
沈均益用汤匙舀一勺鸭糊涂送入口中、经过长时间的炖煮,鸭肉变得软烂鲜香、山药亦变得异常绵软,轻轻一抿便在口中划掉,配上鲜嫩的香簟,辛辣的生姜,竟生成了一种极为鲜爽厚重的滋味。在秋深露重的时节喝上一碗,最是温暖慰藉。
沈均益痛快地喝了半碗鸭糊涂,因姜末辛辣,额头上已是冒出汗来,他掏出帕子擦了擦,笑对沈琼英道:“这碗鸭糊涂是用小火慢炖出来的吧,怪不得味道如此醇厚甘美,和我小时候吃到的味道一模一样。”
沈琼英亦笑道:“偏偏在你对做菜这样有心得,若把这心思用在读书上,还有什么不成的?不用说进学,举人都会中的。”
沈均益淡淡笑了笑,对一旁的谢临道:“你看姐姐又来逼我读书了,明明年纪不大,却这样婆婆妈妈的。谢大哥,这几年家门不幸,我们姐弟全凭谢大哥照拂。我敬您一杯。”
言罢,给谢临手边的酒杯斟满了酒。
谢临忙笑道:“都是自家兄弟,你们姐弟的事就如同我自己的事一般,又何必这样见外。来,我们一起饮毕杯中酒。”
羊羔酒是将羊肉汤汁与米饭、酒曲拌在一起,加入少许木香酿成的,其色白莹,味极甘滑,脂香浓郁,多喝也不会上头。不知不觉间,那一坛酒便见了底。
谢临喝了酒,又夹了一根椒盐鸭舌来品尝,沈琼英炸得火候刚好,表面是酥脆的,内里却很嫩不失水分,咀嚼起来香辣爽口,是很好的下酒菜。
吃鸭舌是有窍门的,沈琼英咬住鸭舌头根上的小扁骨头,稍微用力往外一抽,鸭肉便被抽出来,她已经吃了五六根鸭舌了,一旁的谢临才吃了两三根而已。
沈均益见此情形不由微笑:“阿姐对于饮食之道自然是造诣颇深,不过在人情世故、仕途经济方面却还是欠火候,经营醉仙楼不光要有好厨艺,还要有相当的手腕,这一点日后还请谢大哥多照应提点。”
谢临见沈均益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忍不住想逗逗看他:“英英是自家表妹,照应提点自不用说。只是沈兄弟突然说这样一番话,看来最近对人情世故颇有心得呀,不如你说说看,我们一起讨论一二。”
沈均益且不答话,低头喝起了鸭糊涂。沈琼英有些着急,催促道:“别光顾着吃呀,谢表哥问你话呢。”
沈均益这才下碗来,淡淡地笑了笑:“在小弟看来,这世间之事,便好像这一碗鸭糊涂,难得糊涂便好,有时过于清醒较真,一味追根究底,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沈琼英正夹起一筷乌油油紫红夹墨绿丝的苋菜品尝,入口嫩滑,有蒜的辛香,亦有虾米的鲜香。把苋菜放在香米饭上,饭粒也被染得红红的,吃起来格外美味。
沈琼英不赞同弟弟的话,就着菜忙忙地咽下米饭,插言道:“你又在说胡话了。人家屈子都说,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这是君子洁身自好的风骨,你偏偏又说什么难得糊涂,你的书是白读了。”
谢临喝光了最后一口鸭糊涂,笑道:“依我说,沈兄弟这话也不算错。那渔父曾言,圣人不凝滞于物,而能与世推移。世人皆浊,何不淈其泥而扬其波?众人皆醉,何不餔其糟而歠其醨?和光同尘也没什么不好的,有时过于清醒,反而会失去不少快乐。”
“就是这话了。”沈均益笑道:“以我的私心,还是希望阿姐能糊涂一些,倒能多一些快乐。”
“你简直莫名其妙。”沈琼英还要说些什么,却见沈均益已经给自己斟满了酒,举杯笑道:“阿姐还是慢发宏论。其实你、我还有顾哥哥,都是较真的人,我们以后也要改改了。阿姐毕竟是妇道人家,以后还是少和外人打交道,多做些女红针指,省的日后嫁不出去。醉仙楼还是谢大哥多照应一些吧。”
沈琼英啐了弟弟一口,红了脸道:“我看你是酒吃多了有些发疯,胡乱说些什么呢,我的事还用不着你来操心。”
谢临在一旁笑着打圆场:“看来沈兄弟是真的长大了,都知道操心起姐姐的终身大事了。你放心,你姐姐也不像你说的那样不懂人情世故,这些年她不也把醉仙楼经营得很好嘛。以后酒楼的事我多操心一些就是了,断不会让英英受委屈,也不会耽误她找乘龙快婿的。”
沈均益真心地笑了:“谢大哥我这样说,我就放心了。在他人看来,阿姐自然是聪明伶俐的,但我与她一起长大,知道她有时会固执冒傻气,这一点还请谢大哥多担待了。”
沈琼英脸越发红了,她不便和谢临发脾气,只抱怨沈均益道:“你越发没大没小了,自己发疯还要招惹谢表哥。你的书背熟了没有?大字写完了没有?明日一早夫子便过来,你又喝了这么多酒,还不赶紧回去歇着。”
沈均益看了沈琼英一眼,笑笑道:“阿姐倒催的我紧,那我便走吧,阿姐也早些歇息。”
沈均益离去后,沈琼英看向谢临苦笑:“益儿今日酒喝多了有些发疯,谢表哥别和他一般见识。”
谢临的目光若有所思,愣了一下方对沈琼英道:“英英这么说就见外了。我倒是觉得益儿这孩子长大懂事了,这是好事。”
那一晚是沈琼英最后一次见到沈均益。早知是久别,当初真该与他痛饮达旦,一醉方休。
“姐姐,张嬷嬷来看你了。”春兰惊喜地走来,打算了沈琼英的思绪。
第20章 笋烧鹅+芋头煨白菜
张嬷嬷是沈琼英的乳母,其子现在应天府衙当差,日子颇过得。沈德清与谢小鸾去世后,张嬷嬷同情沈琼英的遭遇,两家常有往来。
张嬷嬷今日带来了自制的糟茄子和糟鸭舌,笑对沈琼英道:“老身记得小姐从小就爱吃这两样东西,今年的雨水大,茄子嫩,糟起来更好吃,你回头尝尝看。”
沈琼英一面令春兰将这两样菜收好,一面笑着撒娇:“还是嬷嬷最疼我。嬷嬷腿脚不好,来一趟不容易,午饭想吃什么告诉我,我提前去准备。”
张嬷嬷豪爽一笑:“别的倒罢了,唯独惦记着小姐做的笋烧鹅和芋头煨白菜。哎,年纪大了,嘴却越来越馋,偏偏忘不了着当初在府里吃食,小姐不会笑话我吧?”
“怎么会呢。”沈琼英忙道:“我吃了嬷嬷的奶长了这么大,现在该是尽孝心的时候了。嬷嬷且稍等,我去下厨准备,一会儿就得。”
国朝素重鹅肉,向有无鹅不成席之说。官场民间宴客,若第一道菜是鹅,证明此宴席是上等宴席。正因为如此,鹅的价格在家禽中也最昂贵,金陵市面上一只鸭子只需二百文钱,鹅却要五百文钱,足足比鸭子贵了一倍不止。
沈琼英要做的这道笋烧鹅,便是坊间最流行的鹅肉菜,据说还是出自上方御食。苏州、金陵一带盛产子鹅,肉质细嫩。沈琼英将子鹅拔毛去除内脏整治好后,斩成大块。冬笋只取嫩嫩的笋尖部分,也切成块。然后起锅烧热加素油,待油冒烟后,倒入笋块、鹅块、姜片、葱段,只听得刺啦一声响,在油温的逼迫下,鹅肉散发出迷人的香气。
等到鹅肉炒至七八成熟,沈琼英放入酒、醋和少许花椒,再加入适量的水,放入少许甘草,盖上盖子焖煮,至汤汁收紧,沈琼英舀了一勺汤尝了尝,不咸不淡刚刚好,便可以起锅装盘了。
深秋的白菜水分足,个头大,与芋头同烧,特别适合张嬷嬷这样牙口不好的老人吃。沈琼英将小芋头洗净去皮切成滚刀块,白菜取嫩芯焯水备用。起锅烧热倒入素油,放姜片、葱段爆香,再加入芋头稍加煸炒后,倒入一个小砂锅里。
沈琼英在砂锅里倒入事先熬好的鸡汤,小火焖至芋头软烂,再加入焯过水的白菜芯,撒少许盐、胡椒粉,煮制汤汁浓缩,便可以出锅了。
沈琼英将饭菜摆至案上,招呼张嬷嬷一起坐下,笑道:“嬷嬷请用吧。我特地选了很嫩的子鹅烧这道菜,肯定不会咯到您老的牙。”
张嬷嬷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小姐的手艺那还用说,老身今日要饱口福了。”
张嬷嬷先尝了一块鹅肉,因为加入姜片、酒醋花椒焖煮,丝毫没有禽类的土腥味,口感肥美酥嫩,还有一丝回甘,当真送酒下饭两相宜。又尝了笋块,经过焖煮,它默默吸收了鹅肉的鲜腴,变得清滑脆嫩又鲜香爽口,令人百吃不厌。她不由赞道:“小姐这几年手艺见长,这鹅肉做的比少时更出神入化了。”
沈琼英笑道:“嬷嬷太抬举我了,那里就到出神入化的地步呢,不过对火候把握精准了些罢了。做这道菜讲究急火爆炒,不然鹅肉就容易老。”
张嬷嬷笑道:“我老婆子不懂这些,反正今日只管大快朵颐就是了。”
沈琼英不大喜欢鹅肉,专注品尝手边那道芋头煨白菜。白菜清甜细嫩,因是用鸡汤煮的,口味极鲜一点也不寡淡,芋头闷得烂烂的,酥软适口。这道菜是很下饭的。把汤汁舀在米饭上,再放上一筷嫩黄的白菜芯,米饭亦变得鲜爽润滑,让人一连吃两碗饭都停不下筷子。
二人用完午饭,沈琼英收拾了桌子,又沏了普洱茶消食,与张嬷嬷坐在一起谈心。
张嬷嬷看向沈琼英,似有无尽感慨:“若是老爷夫人还在世,见到小姐长成后这般争气,肯定会很欢喜。我记得老爷当初也喜欢吃小姐做的笋烧鹅。”
沈琼英沉默片刻道:“也是我命运多舛吧,幼时受父母天高地厚之恩,长大了却不能回报一二,实在是太不孝了。”
张嬷嬷见沈琼英情绪低落,忙道:“是老婆子不好,倒勾起小姐的伤心事了。小姐这般出息,老爷夫人在天之灵也是欣慰的,就不要再自责了。小姐如今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重要。”
“正是张嬷嬷这话呢。”沈琼英也换了笑脸:“不说这事了,许哥哥最近怎么样?”
沈琼英所说的许哥哥,是张嬷嬷的独子许含山,如今在应天府衙当快班捕头,很是有出息,张嬷嬷一提起这个儿子,便有说不完的话,二人谈了一个多时辰,张嬷嬷方告辞离去。
张嬷嬷去后,沈琼英内心却一直不能平静,她的思绪又回到了十年前。
就在那年春天,顾希言赴京赶考后,沈德清的生意似是出现了变故,那段时间他心情不好,回到家里也少了笑脸,而且时时和母亲出现争执。
沈均益那时年纪还小,不知道父亲的心事,那天沈德清回府时,吵闹着要父亲带他出去玩。
沈德清眉头微皱:“你乖一点,爹爹这一阵子没有时间,改日再带你去。”
沈均益偏偏不依不饶:“爹爹你说话不算数,明明上个月你答应要带我和姐姐坐船去杭州看西湖的。”
若换到平日,沈均益还有耐心哄劝几句,可那时他正因生意上的事焦头烂额,忍不住就斥道:“逆子,竟敢顶撞尊长。跟你说过我没时间了,怎么就不能体谅?看来还是我平日太惯着你了。”
沈德清对儿女一向慈和,沈均益长到这么大,从来没有受过父亲这么重的话,当下小嘴一瘪就要哭。还是张嬷嬷看情形不对,赶紧拉着沈均益下去了。
沈琼英比沈均益年长几岁,自然也就比他懂事多了,她知道最近父亲有心事,家里的氛围也不好,便下厨做了父亲最爱吃的笋烧鹅,想让父亲心情好一点。
笋烧鹅做好后,沈琼英想给父亲一个惊喜,打听到父亲在书房,也不令下人通传,便拎了食盒找了去。
刚刚走到书房附近,沈琼英便听到了里面传来了低低的争执声,她连忙停下脚步躲在一旁细听,原来母亲也在书房里。
谢小鸾的声音虽低,却很激动:“官人,这样大胆的事,你如何不和我商量一声便做下了。”
沈德清的声音带了几分不耐:“生意上的事我自有主张,你妇道人家就不要管这么多了。”
谢小鸾稍微提高了声音,她是真急了:“官人,我虽是妇道人家,却也知道贩卖私盐是有违国朝律法的,你有没有想到这件事的后果,益儿和英儿年纪还小,你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襟声。”沈均益急急阻止妻子:“你以为我想这么干,不是被逼到绝处,谁会这样铤而走险?”
沈琼英如今年纪渐长,也懂了一些世故,她听到贩卖私盐四个字,心里便是一跳,连忙仔细听下去,却听到沈均益的声音也开始激动。
“你那里知道外面的事。我们盐商看上去光鲜亮丽,实际就是给官府顶锅的。去年圣上南巡,官府勒令我们捐款建行宫,今年春天久旱不雨,地里收成不好百姓填不饱肚子,官府要修建救济粮仓,又让我们捐钱纳粮,眼看着北面瓦剌战事吃紧,估计还要我们出血,今年又赶上圣上五旬万寿,我们怕是又要献礼。盐税一年比一年高,收益一年比一年少,我又没有金山银山,你让我从那里变出钱来?”
谢小鸾随即道:“即便如此,你也不该做出违法之事啊。国朝律法明文规定,凡贩卖私盐者,杖一百,徒三年。你这是不要命了。”
沈德清也急了:“那我能怎么办,你知道眼下盐政乱到什么程度?官盐皆被一众权贵把控,我明明有盐引却买不到正盐,只好靠以前的老本撑着。这些年你也知道,咱们外面虽然光鲜,内囊早就尽了。若不是做生意要维持体面,我早就不想要这花架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