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黄泉众神

  天空中，那条昏黄的大江越来越近。
  时而可见一些亡者的尸骸，在江水中浮浮沉沉，随波逐流而去。
  忽然，一抹黑影从江水中出现。
  它飞快的下坠，穿透了江水，如流星般朝大地坠来。
  黑影的速度越来越快，几乎转瞬之间，便已抵达了平原上。
  “那是什么？”
  奥德里奇脸上的得意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警惕之色。
  卡牌师们也不再蠢蠢欲动。
  面对未知的情形，任何人的第一反应都是静观其变。
  只见落在沙漠上的，是一个方方正正的机器。
  它有着透明玻璃一般的屏幕，屏幕早已亮起，显现出一片凌乱的雪花。
  一道柔和优美的女声从机器中响起：
  “诸位好，我是黄泉事务总处理器，编号为00000。”
  “现在开始，我将根据因果律开始叫号。”
  “请不要拥挤，遵守黄泉文明秩序，在彼此尊重的前提下，尽量以友好热烈的氛围，为本次事件画上圆满句号。”
  “第一次叫号开始。”
  “鉴于人间界碎片世界被束缚在此地的因果，请号码为000001号的神灵，尊敬的黄泉神主出手，将束缚世界的所有力量斩断。”
  屏幕上，出现了一行黑色数字：
  “000001。”
  天空中，响起了一道干涩而尖锐的笑声。
  只见那一条昏黄大江上，出现了一叶扁舟。
  烟波遮蔽了视线，让人看不清扁舟之上有着什么，只能模糊的看到一位女子的身形。
  只听她出声道：“我要应对的情况太多，不可在此浪费太多力量，大铁围山，助我一臂之力！”
  遥遥天际，一座接天连地的黑暗巨山悄然浮现。
  一抹寒光从那山巅飞掠而至，轻巧的落在扁舟上，被那女子握住。
  “一切法，一切力，于此剑前皆得断灭不可违逆。”
  那女子轻喝一声，握住那寒光朝虚空轻轻一斩。
  天与地同时开始猛烈摇晃。
  下一瞬。
  一行行燃烧的小字浮现在虚空之中：
  “特殊提醒：”
  “人间界的一切束缚之法已经解开！”
  “人间界即将回归六道轮回！”
  众人站在平原上，皆是默然无语。
  一剑断世界。
  这是何等的力量！
  在这样的力量面前，谁敢轻易造次？
  一剑过后，大江之上，迷雾不断升腾，渐渐将那小船彻底遮掩，再也无法看清。
  那个落在平原上的正方形机器，再次发出光亮。
  柔和的女声从机器中响起：
  “第二次叫号开始。”
  “发现亡者们皆陷入神魂控制之中，请编号为000005的勾魂，以及编号为000009的夺魄前来，收魂归界。”
  一座若隐若现的木桥悄然出现在忘川江上，两道模糊的身影站在桥上，齐声道：“生死门前，勾魂夺魄！”
  轰隆隆——
  随着她们的声音，两扇巨大的青铜之门出现在木桥尽头。
  大门打开，显现出里面无尽的黑暗。
  光。
  光芒刺透黑暗，从巨门中喷涌而出，洒向大地。
  被这光芒照射到的众生，立刻恢复了神智。
  他们仿佛记起了之前发生的一切，高声欢呼道：
  “得救了！”
  “我们终于得救了！”
  “是黄泉，我们要归赴黄泉，离开这永恒的黑暗之地！”
  一位位修行者、妖魔、鬼众飞上天空，化作流光，朝那巨门投射而去。
  正方形机器再次发出声音：
  “第三次叫号开始。”
  “根据本次世界被盗的因果，请轮回殿派遣众多神鬼，驻守两界之中，以防任何人破坏此次大规模转生。”
  “本次叫号范围是：编号00015-000273的所有神灵。”
  天空中，出现了一位位身披战甲，浑身散发着光芒的威严存在。
  他们或是骷髅身、或是男女身、或是鬼身、或是兽王身，尽皆漂浮在大江之上，一双目光冷冷的盯着虚空和大地。
  在这些神明的震慑下，没有任何人敢妄动分毫。
  一道人影忽然出现在小丑面前。
  李长雪！
  她望着小丑，轻声道：“原来我已经死了，这样说来，我们其实是在死后才相逢的？”
  “不，我还活着，我是唯一活着的人。”小丑道。
  “现在我已经记起了一切，你就是卦圣的那位弟子？”李长雪问。
  “是我。”小丑承认道。
  一道接一道人影停留在半空，齐齐朝他望来。
  “原来是你救了我们所有人。”太微宫的一名女修道。
  “当时我就看出他不凡，你们还偏要再试试他才肯收入我们太微宫。”太微宫的谢东流大笑道。
  “你一直没有死么……果然不愧是魔道之主！”虎妖大声道。
  “是你啊，卦圣真是后继有人！”一位掌门赞叹道。
  众多亡者停留在半空，一起望向小丑，发出了欢呼与喝彩声。
  李长雪不知想到什么，脸色微变，握紧柳平的手道：
  “我们都进入黄泉了，那你怎么办？”
  四周一静。
  只见那方方正正的机器再次亮起来。
  一道柔和的声音从机器中响起：
  “第四次叫号开始。”
  “请号码为000006的轮回殿主前来处理此特殊事务。”
  “请将这位身具功德九十亿的修行者，投放他界。”
  天空中，一位身穿宫装的老太太，带着两队身穿官服的男女神灵，飘然而至。
  “见过神明。”柳平抱拳道。
  “后生可畏啊，只不过这一身花花绿绿的太潮了，有些晃花了老朽的眼睛。”老太太打量着他，笑眯眯的说道。
  她随手一挥。
  身后一名蓄着长须的男子站出来，手持书册道：“那就捎他一程，将他放在须弥山界，任由他自行选择一界进入，您看如何？”
  “我看不错，小伙子，你觉得呢？”老太太问道。
  “多谢上神，我只有一个疑惑。”小丑道。
  “你说。”
  “我随身的一切都可以带走吗？”
  “那只猫妖是可以的，但你卡牌化的那头龙，以及那位炼狱的神，是不能带走的。”
  “为什么？”
  老太太叹了口气，随手一指虚空。
  只见炼狱神柱与永夜神柱的虚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小伙子，这是炼狱世界体系，它有自身的因果；而我们属于六道轮回世界体系，我们也有自己的因果。”
  “按照我们的法则与规矩，不属于六道轮回体系的人与物，我们是不会接纳的，以防止六道轮回沾染这些因果，从而影响整个六道世界的计划。”
  老太太耐心解释道。
  小丑呆住。
  奥德里奇远远的站着，这时忽然爆发出一阵狂笑：
  “走啊，小丑！”
  “闹出这样的阵仗，你确实是个人物，可是——现在我只用等着你离去就可以了，我还可以保证再也不为难你——”
  “毕竟你不能阻止我做任何事了。”
  小丑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娅娜忽然从虚空显现，轻声道：“算了，你快逃吧，我和安德莉亚属于这里——”
  她的话没说完，小丑已经捂住了她的口。
  “轮回殿主，我有一事不明。”他说道。
  “什么？”老太太眯着眼道。
  “整个人间界都被人抢走了，这种事我们也不做出反应么？”小丑道。
  老太太笑起来，不说话。
  小丑继续道：“因果来自我们的作为，现在我就是要带着身边人离去，难道你们就一点都不帮？”
  老太太连连摇头，说道：“按照规则，六道轮回有着无比神圣的使命，而且也不是招惹炼狱世界体系的时候——我们确实不能出手。”
  小丑尚未说话，那边奥德里奇已经长松了一口气，说道：
  “原来如此！”
  奥德里奇抽出一张卡牌，将之抛出去，喝道：
  “神位争夺！”
  只见那张卡牌上画着两位手持兵器的人，他们围绕着一顶漂浮在半空的王冠而彼此争斗着。
  嘭——
  卡牌化作一阵雾气，忽然铸成一座高台。
  小丑望向那高台，眼前顿时浮现出一行行燃烧的小字：
  “对方发动了神位争夺战。”
  “这是众神为了争夺神位而发起的决死之战。”
  “战斗双方被指定为：奥德里奇、娅娜。”
  奥德里奇高声道：“为了避免夜长梦多，眼下，在这里，我发誓要从折磨女神手中夺下神位！”
  他遥遥望向娅娜，英俊的脸上浮现出凶狠之色。
  “主母，因果诅咒可以断了，我立刻就要登上神位！”
  虚空中，一道冰冷的女声响起：“你有把握？”
  “她的套牌已经全在我手上，而她身上唯一的神衣给了别人，自己陷入虚弱状态，如果这样我还杀不掉她，那我宁愿去死。”奥德里奇道。
  一道华丽的丝线忽然出现在虚空，一端牵在娅娜手上，另一端牵在奥德里奇的手上。
  “断。！”那冰冷的女声道。
  丝线应声而断。
  奥德里奇大笑起来，说道：
  “娅娜，既然得不到你的心，你唯一的下场，便成为我登上神位的踏脚石！”
  他一步一步朝那座高台走去。
  小丑低声道：“娅娜，有把握赢他么？”
  娅娜茫然摇头道：“我身上的诅咒确实消失了，可如今——我已经没有任何一张战斗卡牌可以用。”
  小丑沉默数息，忽见那位老太太一直站在旁边，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您真的不能帮忙？”小丑问道。
  “当然不行，所有的黄泉神灵都不行。”老太太连忙摇头。
  小丑叹了口气，抓住娅娜的手道：“有没有一种办法——”
  “什么办法？”娅娜不明所以。
  “让我来做你的牌。”小丑道。
  “你？”娅娜惊讶道。
  “是的，你已经没有牌可用了，由我来做你的牌。”小丑道。
  娅娜道：“你打不赢他的，那可是折磨套牌，是神明的——”
  小丑打断她道：“不，只要有办法让我来做你的牌，那么就由我去战斗。”
  娅娜抹了抹眼角，轻声道：“柳平……没有办法的，我们——”
  咳！
  一道干咳打断了娅娜。
  小丑再次望向那位老太太，只见她用袖子掩着嘴，不断发出干咳声。
  老太太迎上小丑疑惑的目光，带着歉意笑道：“别误会，我们黄泉众神，确实不能出手帮你。”
  她又小声道：“刚才好像忘记了什么事……除了世界意志之外，究竟还有一件什么事呢……到底是什么引动了我们前来，真的不记得了……你们谁还记得？”
  老太太望向身后。
  那些神灵无一出声，纷纷摇头。
  小丑望向众神。
  只见老太太身后的众神们整齐而列，原本都是面无表情、杀气凛然的模样。
  当小丑的目光望向他们之时，他们的神情立刻变了。
  一个个挤眉弄眼，冲小丑使着眼色，仿佛有什么事情是他们作为旁观者，绝对不能提醒，又忍不住想要提醒的。
  另一边，那座高台四周亮起了重重光焰，散发出无数威严的气息。
  “上来！这是无可躲避的神灵之战！娅娜！”
  奥德里奇高声喊道。
  娅娜忽然身形一震，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拖拽住，朝那座高台飞去。
  小丑心中无数念头闪过。
  下一瞬。
  他双手飞快的握起了法诀。
  左手封尸转阴，右手魂归去来，双手一合。
  霎时间，双诀成！
  小丑将两道法诀合在一起，握成一个诡异的手印。
  黄泉道神技，忘川！
  天空中，那条大河的景象猛然变得愈发清晰。
  在江水之畔，显现出一块巨大的岩石。
  岩石之上传来一道动听的女声：
  “好吧，我接了。”
  “毕竟我可看不下去这样的事。”
  “再说——”
  “我不是黄泉的神灵，不用守你们的规矩。”
  岩石上浮现出一道身影。
  那是一名拥有着赤红色长发的女子，她朝下方的大地俯瞰而来，伸手从虚空中抓出一柄燃烧着无穷烈焰的长柄镰刀。
  小丑望向这名女子。
  只见她的头顶上忽然冒出来一行行小字：
  “星辰陨落之女，死神的永恒眷属，无尽死亡的指引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