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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8)

  她相当诚恳地回道:强扭的瓜不甜。
  王夭夭半点不介意:我口味独特,就喜欢不甜的瓜。
  这话一出,谢曜灵手中的白玉杖节便倏然脱手,气势汹汹地朝着王夭夭所站的位置袭去!
  她终于舍得抬起左手,另一道黑色锁链与谢曜灵的手杖直接撞上,发出清脆的金鸣声响。
  看来是交涉失败了
  王夭夭气定神闲地下了个结论。
  很显然,今天的局面不是她袭击公职人员之后带走疑犯,就是谢曜灵将她们俩一网打尽。
  王乐瑶看出了这点,有心想挣开手臂上缠绕的铁索,助王夭夭一臂之力,然而她一动,王夭夭的注意力随之而来,开口的语气冷下几分:
  做事永远都这么小家子气,乐瑶,要不是看在你母亲与我有交情的份上,我还会代长老们跟你算算去西南苗寨偷师的事情,王家的名声都因你蒙羞。
  现在安分点,别惹我。
  沈棠十分乐于见到此类反派咬反派的剧情,偷偷替谢曜灵祈祷对方窝里反。
  毕竟敌人这东西,就像家里的蟑螂,最好一个都看不见。
  但是她的注意力光顾着放在谢曜灵那边,却忽略了自己周身还潜伏着的危险。
  被榴莲袭击了的那只赤蝎终于咸鱼翻身,从那压顶的泰山下挣扎了出来,尽管断了一只钳子,但这丝毫不影响它坚强地想要弄死沈棠的意志!
  咔咔声响被地毯遮盖住了,沈棠没有看到,就在她的身后,一道小小的暗影悄然接近。
  在她从上衣兜里摸出那个在逃难中仍未遗失的墨镜戴上,打算全程围观谢曜灵的打狗棒法时
  后腰忽然感觉到一阵剧烈的疼痛!
  黑暗来临前,不知是不是墨镜从鼻梁上滑落的缘故,她竟然感觉自己周身被从四面八方涌来的白光包围了。
  紧接着,她的视野慢慢收缩,那白光随着变小、成为光圈,最后消失不见。
  沈棠是被一阵咋咋呼呼的声音吵醒的,意识朦胧中确定了这并不是使人得到安宁的身后世界。
  死胖子你赶紧的啊!都收工了,还能不能行了?
  好像是谢曜灵手下那个叫昭华的。
  皱了皱眉头,沈棠睁眼时,先看到的是几道掌心纹路。
  中央那道和接近拇指的那道重合了,一路往下,像是将手心分成两部分。
  哪怕是不会看手相的人,也能知道这是断掌的纹路。
  听说断掌的女生命都硬。
  沈棠心头莫名地跑过这么一句。
  紧接着她动了动脑袋,谢曜灵的手无法挡去旁边的日光,依然悬空放在原先的位置,让沈棠只觉眼皮一阵刺痛。
  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谢曜灵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
  对方在给她挡光。
  紧接着,沈棠意识到了自己从这个角度看着谢曜灵的手掌有些奇怪,她不再似之前那般挪动幅度极大,仿佛仅仅是用后脑勺蹭了蹭底下垫着的所在。
  谢曜灵立刻就想将大腿上挑起痒意的那人给抖落下去,最后还是用忍耐和理智强压下这股冲动,只姿态稍作僵硬。
  醒了?她低了低脑袋,因为不好判断对方此时究竟能不能习惯光线,所以手心还迟疑着未曾挪开。
  沈棠在她出声的片刻就感觉到了她身体的僵硬。
  以至于她不得不去跟着思考现下的状况,只觉两人如此的姿态似乎显得有些暧昧,但是联想到她们如今的关系,好像又隐约有了些理所当然的意思。
  谢曜灵究竟是为什么想要和她结婚?
  就谢曜灵如今的工作性质,以及谢家在社会中的地位而言,她们俩本该一辈子都不会产生任何交集。
  沈棠眼眸虚虚地敛着,好似河堤边半垂的杨柳,弯而长的眼睫低低垂下,掩得眸中颜色在阴影中加深,似一方墨玉。
  她琢磨不通这个问题的答案,也想不到自己之于对方,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
  低低应了一声之后,沈棠依然躺在她腿上,半点没有要挪窝的打算,任由思绪怅然发散,半天又想起之前舞厅里发生的事情,忽然问道:
  哎不对,我之前在舞厅里好像腰上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我得去医院瞧瞧。
  谢曜灵自然知道她的伤是如何来的,听见她的话,只顺着应下:
  我陪你去。
  沈棠觑着她仿佛不知疲倦、依然悬在自己眼眸上方的手章,相当自然地接道:那你是得跟我一块儿去,我这伤还得报销呢。
  谢曜灵不置可否。
  沈棠抬起手,用一根指头抵上谢曜灵的手心,轻轻用了点劲儿就想把她的手推开,方便自己从这舒适的躺椅上坐起来。
  指尖点到那方柔软,又导电似的传来丁点痒意。
  谢曜灵好像摸过火堆里的烤红薯似的,被烫的一缩手,感觉却仍旧残留在手心,哪怕下一刻去摩挲那白玉杖的圆润头柄,都无法消磨那微痒。
  那点儿痒在她手心徘徊,又趁她不备偷偷渗进了血脉里,被悄没声息地运输到跳动的心脏那儿。
  谢曜灵忍不住捏紧了手杖。
  沈棠却对自己那细小动作造成的威力浑然不觉,按着身侧的椅子一撑,上身坐了起来,发觉自己竟然保持着躺在长条板凳上的姿势,也不知道对方从哪儿借来的这个。
  分明是露天的场合,周遭却没有多少行人经过,只能见到路两旁房屋在绿植掩映下冒出的灰色砖墙和尖顶。
  偶尔还能看到哪家二楼处采光极好的阳台上伫立的遮阳伞。
  半小时了胖子,你再不恢复正常,老大都没耐心等你了!让沈棠半昏半醒之间听见的那道声音再一次响起。
  沈棠顺着声音响起的方向走了几步,顺着树木稀疏的方向,见到了蓬莱客的那栋大楼。
  这时候她已经没功夫去管自己站在咖啡店后头的哪家小巷子里,注意力全被那栋大楼或者说,是大楼边上的庞然大物给吸引了。
  光天化日之下,一只巨大的妖怪半张着大嘴,将蓬莱客的上半部分建筑吞入口中,白色的、略带了些斑点的鱼肚被撑得极大,圆溜溜的大颗眼睛在阳光下显出清晰的绝望。
  就像在生动诠释地用眼神表达:你开枪吧,反正我的心已经死了。
  吞到一半的建筑物在它口中不上不下地卡着,却又没有牙齿能将它拦腰砍断的憋屈样子,活像是被器具撑开了嘴无法合拢的牙科病人。
  河、河豚成精了?沈棠指了指那栋建筑物,表情有些惊悚地回头去看谢曜灵。
  她不是很敢想象,前头步行街上人来人往的上班族要是见到这幅场景,会不会给今天市里各大医院的精神科增加负担。
  谢曜灵从扶手椅上站起来,握着手杖走近,听到她的问题,大略猜到了她所见到的景象,然后轻声道:
  饕餮。
  如此特别的发音,令沈棠立刻意识到了她说的是哪两个字。
  上、上古时期的大妖怪?她伸手指着那头要吃掉会所的大怪物,语气里满是惊讶。
  谢曜灵顺着她的话稍加思索,给出了个模糊的答案:算是吧。
  就在两人的说话间,那条河豚似的、在神话界有着赫赫凶名的大怪物,嘴巴又往下滑了一截,将大楼吞进得更多了。
  昭华的声音在楼顶上气急败坏地响起:别往下吞啊!老大是让你吐出来啊喂!死胖子你是不是傻的???
  不知是不是沈棠的错觉,她恍惚觉得,在听见死胖子三个字的时候,那只河豚又变得气鼓鼓了一点。
  不过
  死胖子这个称呼好像在哪儿听过?
  脑海中有道灵光一闪而过。
  沈棠蓦地拍手,话语里的惊诧意味浓重:那个难道是秦、秦先生?
  谢曜灵的另一个部下。
  身旁的人点了点头,日光从上空笼罩下来,一时间映得她不知是人更白还是衣裳更白,好像连侧脸线条都在发光。
  原本约定一小时出来,王夭夭的出现耽搁了点时间,所以他准时启动计划了。
  谢曜灵慢条斯理地给沈棠解释着。
  沈棠心中暗想:别人家的备用方案都是三十六计走为上,暂时撤退以保全有生力量,轮到了谢瞎子这里,就变成了
  如果我没出去,你就把这栋大楼吃掉???
  没有什么问题是吃一口解决不了的,如果没有,就两口?
  这与众不同的套路让沈棠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儿开始感慨比较好。
  半晌后,她只能咂么一声嘴,顺着谢曜灵的话往下接:所以,最后结果呢,抓到人了吗?
  然而这回等了许久,她都没再听见对方的声音。
  在沈棠所看不到的角度,蓬莱客会所的门前停了好几辆警车,还有一辆救护车和一辆消防车。
  扫黄大队的队长蹲在马路牙子边,从上衣兜里摸出烟盒,拇指顶开盖子,拿着烟盒抖了抖,一支卷好的烟嘴便从中脱颖而出。
  他张开嘴,有些发黄的牙齿咬住那烟屁股,之前给他传话的小刘一溜烟跑了过来,及时地给他点上了火。
  别说是他们俩,就是在会所门口进进出出忙碌着的人们也统统看不见,其实头顶有一张巨大的嘴巴,只要稍微一个嘴滑,他们这些人就得通通变成塞牙缝的下酒菜。
  小刘侧过身,用一副分享不为人知的辛秘语气小声说道:
  孙队,你还记得周老板上半年去西南那边旅游的事吗?我听公安支队的人说,周老板应该是在那边搞了点不该碰的东西回来,想赚那些明星的钱,结果被那东西反噬了,死在了自己的会所里。
  我刚跟着法医那边的人偷看了一眼尸体,血都被吸干了,跟僵尸似的,真邪门。
  孙队听见他的话,抽烟的动作停了停,垂下手中香烟的同时,烟灰末子随着轻风卷了出去。
  这让旁边正努力收腹挺胸将会所吐出来的大怪物好不容易吐出三分之一了,闻见那烟味,鼻子略有些发痒。
  好像随时能打个惊天动地的打喷嚏。
  将对面站在星巴克楼顶的昭华急坏了,蚱蜢似的在楼顶上来回蹦哒,高声阻拦他:
  忍住忍住啊喂!再加把劲儿!马上就要好了!你不要转移自己注意力!
  那河豚只能随着她的话,用力将蓬莱客这根卡在自己嘴里的鱼刺吐出来。
  在他的大嘴笼罩之下,小刘和孙队的故事还在进行中
  他碰什么东西了?还能赚那些明星的钱?
  孙队如此问道。
  小刘不知想到了什么,打了个寒颤,跟自家队长凑的更近了点:
  孙队,您不是认识一些经常来这些夜总会的人嘛,其中有个叫王总的,卖保健品的老板,都说他最近包养了个叫夏雨的女明星,圈里都传她原本长得太普通,整过容之后也还是小家子气的网红脸,红不了。
  孙队听出了他话里的潜台词,下意识地掐灭了手里的烟:你是说那夏雨?
  人是在自己家里找到的,死的时候那张脸都烂完了,像是被什么虫子咬过。小刘附在孙队的耳边,压低了语气,用讲恐怖故事独有的语气慢慢道来。
  不知怎么的,孙队竟然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好像已经看到了当时那恐怖的画面:
  寂静的卧室里,一道婀娜的身姿软绵绵地倒在床铺里,雪白的胳膊和大腿搭在被窝上,乌黑的长发挡了脸庞,遮出一抹欲拒还迎的气息。
  极至旁人走到近前,悄悄地拨开那缕黑发,看到的却是
  一张稀巴烂的脸。
  画面猛然被压下,孙队忘记自己已经掐灭了烟,夹着烟放到嘴边,却怎么吸都找不到那提神的快感,喉咙动了半天,只含糊地问道:
  后来呢?
  小刘恢复了原先的距离,见到他的动作,赶忙又从兜里摸出自己的打火机,给他们孙队逆风点烟,火苗子着了好几次才重新点燃。
  听到孙队的问题,他疑惑地说了句:没有后来了,这案子因为死的人太多,还上报到了省厅。
  说完了最正经的正事,他联想到之前打听的事情,又露出个男人们都懂的眼神,对自家队长继续倒八卦:
  不过夏雨那事情传出来之后,有人说王总在家里刷了一天的牙,还上医院做了检查,最近几天都没见着他出来混的人影儿。
  我估摸着,他是想到自己亲过那么一张虫脸,被恶心的够呛,也不知道他以后对着漂亮的女人还能不能行
  话说到后面就有些下流了,孙队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作势要起身去踢他:
  滚滚滚,尽打听的什么玩意儿。
  小刘嘿嘿笑一声,快步闪开了,虽然不知道自己这向来爱听这些八卦事情的领导为什么突然装出一份正经的样子,但作为下属,他自认为相当能给上司留面子。
  在他走之后,那孙队再一次摁灭了手头的烟。
  这次的动作里带了几分恶狠狠的意味,还抬手使劲用袖子抹了下自己的嘴,还嫌不够似的,咒骂了一声:
  臭娘儿们
  他气急败坏地从原地站起来,四下张望着刚才被赶走的那个下属:
  小刘儿,去给我拿瓶矿泉水来!
  在孙队嚷嚷的同时,就在他的头顶上,那只巨大的河豚状上古妖怪终于将蓬莱客的屋顶也给吐了出来,除了玻璃建筑最外面糊了一层疑似口水的粘液之外,整栋楼看上去和之前没什么不同。
  他逐渐从气鼓鼓的模样缩水变小,最后边做一只长着四个小脚丫的蝌蚪,看似行走的速度极慢,实则下一秒就真正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咖啡店后边的巷子里,一个原本相当斯文的声音忍不住爆出了粗口:
  我靠,谁动了我的西装?缺不缺德啊,衣服也能偷?!
  下一秒钟,对面餐厅的厨房小窗开了,身材似冬瓜的滚圆厨师冒出个脑袋,和颜悦色地回了一句:
  兄弟,大中午的遛鸟,也不怕晒伤了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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