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王有宝(重生) 第29节
……
顾宝儿的心扑通通地狂跳了起来。
后院的那一排房子她知道,离这里不远,穿过园子就到了,快一点走个来回也就一盏茶的时间,她就过去看一眼,看看是不是她认识的人,应该不会被人发现吧?
就算发现了也没什么,就说好奇过去看看,谁也不能把她和这么一个犯人联系起来。
她知道的那个贺锜,曾经和她二哥一起拜师学艺,这些年又一直负责尚书府他们几个兄弟姐妹的护卫,和他们虽是名义上的主仆,实则感情莫逆。
如果是贺锜被抓,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安心在这里自顾自地吃喝玩乐,一定要想办法救人才行。
打定了主意,顾宝儿没有迟疑,抄了近道就直奔后院。
夜暗沉沉的,虽然有月光作伴,四周的树影还是让人有些胆寒。她拎着裙摆一路飞奔,中间差点被石块绊了两跤,好不容易才摸到了后院。
后院果然没人看守,她凝神细听,靠北边的房间里有细微的呻.吟声传来。
真相就在眼前,胸口的狂跳越来越猛烈,她紧张地左右看看,确定四周没人,便推门而入。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传来,借着门外的月光,她看到地上的干草堆里趴着一个人。
“你……你是谁……”顾宝儿被这血腥味恶心得有点头晕,强撑着颤声问。
地上那人的手指抽搐了一下,很快又没了动静。
顾宝儿壮起胆,一步一步地走到他面前,定睛一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那人的后背全是伤痕,血把衣服都染成了深色,一条腿以奇怪的角度歪斜着,看起来好像是折了。
她又惊又怕,压低声音急促地叫道:“你听得到我说话吗?动一动,让我看看你的脸行不行……”
那人终于艰难地动了动,一点一点地把朝向里面的脸转了过来。
屋内黑暗,顾宝儿有点看不清楚,正要凑近点,忽然,那人朝她眨了眨眼,张开龟裂的唇,朝她吐出了一个几不可闻的“不”字。
几乎就在同时,整个房间骤然亮了起来,顾宝儿终于看清了地上那人的脸。
眉目清秀,颇有几分书生气质,真的就是贺锜。
她悚然一惊,猛然回过神来,回头一看,桑若婷和秦明珏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房间门口。
“看,我就知道你有鬼!这下现形了吧,你和这个贼人有什么关系!”桑若婷朝着她扑了过来,一把揪住了她的胳膊,“走,去见表哥去!”
顾宝儿又惊又怒,用力反推了她一把:“见就见,你拉我干什么!”
秦明珏上前劝阻:“若婷,有话好好说,先别动手……”
三人推搡着,一下子站立不稳,一起狼狈地摔倒在地。
“你们,都在干什么?”一个熟悉的声音一字一顿地响起。
顾宝儿撑起身体,往后一看,脑中一片空白。
祁袁山、宋暮野不知什么时候都出现在了这后院,而站在他们前面的那个人脸色铁青,目光死死地定在她的脸上,正是应该在明和殿享用生辰宴的孟凭澜。
第34章 鬼迷心窍
电光火石间, 顾宝儿看着她摔在一起、神色狼狈的桑若婷和秦明珏,心里隐隐明白,自己是入了套了。
只是不知道这个套到底是秦明珏和桑若婷下的,还是出自孟凭澜这帮人之手, 更不知道这目标到底是她还是另有所图。
贺锜这无声的一个“不”字, 是有什么不能说出口的信息想要传递给她吗?
还没等她理清头绪, 桑若婷率先从地上一跃而起,直冲到孟凭澜的面前, 手指顾宝儿:“表哥,你来得正好, 她果然不是好人, 一路偷偷摸摸地地到了这里,一定是和这个犯人有瓜葛,说不定就是同伙, 一起来害表哥你的!”
孟凭澜脑门上的青筋青筋乱跳, 深吸了一口气,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
顾宝儿怎么会来这里?她和地上那个被打得半死的细作, 有什么关联?
这一瞬间,向来在宋暮野面前自信满满的孟凭澜,此刻心中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慌乱一掠而过。
往前走了两步,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顾宝儿, 双手不自觉地拢在袖中紧握成拳,语声紧绷着,神情严厉:“宝儿,你自己说,你来这里做什么?”
顾宝儿有片刻的茫然。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在孟凭澜的脸上看到过这样的表情了,好像此刻她又回到了青崖寨, 变成了那个任人宰割、惊惧惶恐的农家女。
闭了闭眼,她踉跄着站了起来,解释道:“我……就是在外面听到有人说这里关着个犯人,一时好奇就……”
“胡说,”桑若婷气愤地截断了她的话,“表哥,你看她,总是这么一股子可怜兮兮的模样,就好像我们在欺负她一样,明明刚才她胆子大得很,现在装什么可怜?有多好奇才会一路黑漆漆地走了这么远来看一个血淋淋的犯人?”
“若婷,你别动气,有话好好和王爷说,”秦明珏在一旁轻言细语,“王爷,刚才我瞧着宝儿姑娘不见了,便想出去找她,若婷跟着我一起,一出门我们就看见了宝儿姑娘往这边走……我怕她一个人有事,便和若婷一起跟过来了,没想到她到了这里便找到了这间房,还蹲下来和这人说着什么,还……”
她掩住了嘴,眼神游移不定。
“还什么?”孟凭澜厉声喝道,“别吞吞吐吐的,快说!”
还没等秦明珏说话,宋暮野上前几步,在贺锜身旁蹲了下来,捡起了一样东西。
他端详了片刻,精神一振,快步走了回去:“王爷你看。”
孟凭澜接过来一看,这是一块染了血的帕子,料子绵软丝滑,角落里绣着一个小小花纹。他仔细拿到眼前辨认了片刻,脸色刷地一下变了。
这花纹,就是一个小小的“顾”字。
“就是这个,”秦明珏轻声道,“我看见她在用帕子给这个犯人……擦拭……”
“你简直胡说八道!”顾宝儿又惊又怒,“我刚刚才进来,连看都还没看清楚他,怎么会替他擦拭伤口?你休要血口陪人!”
“这……对不起,宝儿姑娘,我原本不该说的,可王爷这里我也不敢撒谎,”秦明珏一脸的懊恼,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又柔声劝道,“你还是好好和王爷解释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王爷心善,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这副唱作俱佳的做派真是令人作呕,顾宝儿冷笑了一声:“秦明珏,你可真是口舌如刀,这三言两语就判定了我的罪名,可你怎么证明这帕子是我的,而不是你故意栽赃陷害?”
“宝儿。”孟凭澜叫了她一声,抬起手来,将手里的帕子在她面前抖了开来,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来,“你看,这是你的吗?”
四周灯火通明,将这块帕子照得一清二楚。
顾宝儿晕了一下,一把抢过帕子,来回翻了翻。
这的确是她在尚书府时用的帕子,青崖寨上她也有一块,可是早就在那一晚上丢了,怎么会出现在王府的后院?
“我……这……这是我的,”她惊愕地道,“可它早就在青崖寨上丢了……”
“宝儿姑娘,你这话说的,”秦明珏轻叹了一声,“那我也不多言了,就让王爷判断吧,到底谁说了谎,若婷,我们靠后些,别扰了王爷。”
这一手以退为进玩得很漂亮,顾宝儿一时之间百口莫辩。
谁能想到,已经丢失了好几个月的手帕,会突然出现,还这样恰巧染了血出现在贺锜的身上?这其中必定是秦明珏在捣鬼,可是,她又是从哪里拿到了这块手帕呢?
“王爷,我没有,”她定了定神,迎视着孟凭澜的目光,“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没有用这块帕子替他擦拭伤口,我只是看他伤得可怜,站在这里多看了两眼。”
孟凭澜的眼中阴晴不定,宋暮野附耳过去,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话。
沉默良久,孟凭澜点了点头。
宋暮野领命而去,房间里安静了下来,仿佛死一般的沉寂,只有地上躺着的贺锜,时不时地发出几声微弱的、痛苦的呻.吟,让人更觉窒息。
顾宝儿垂首而立,眼角的余光瞥见贺锜的惨状,心如刀割。
贺锜是为了救她而来,可她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贺锜受苦,
“王爷……”祁袁山忽然上前一步,欲言又止。
孟凭澜瞥了他一眼,冷笑道:“怎么,你要替她求情?免了吧,等暮野搜完宝儿的房间再说。”
祁袁山的脸色有点苍白,目光盯在顾宝儿手中的帕子上:“不是,王爷,这——”
桑若婷惊跳了起来,一把拽住了祁袁山的手臂拼命往外拉去,强笑着打断了他的话:“祁哥哥,我忽然想起来,我……我有件事要问你……特别着急……”
祁袁山哪里有心思听她说话,可又不能和女子推搡,反倒被她推得连连后退。
“有事出去说,”孟凭澜沉着脸道,“别再这里打扰。”
祁袁山被桑若婷推了出去,不一会儿,宋暮野急匆匆地跑回来了,将一个首饰匣递给了孟凭澜:“禀王爷,这是在宝儿姑娘的房中找到的,我们在最里面找到了一张纸条。”
顾宝儿抬眼一瞥,怔了片刻,像是想起了什么,脸刷地一下白了。
孟凭澜接了过来,停顿了片刻,拉开抽屉的手竟然不能控制地抖了一下。
首饰匣里的首饰都已经清空了,匣底静静地躺着一张的纸条,白底黑字,字虽小却铁画银钩,一看就是浸润书法多年的手笔。
“明日午正,南家酒楼见”。
仿佛一记重锤砸在脑袋上,孟凭澜的耳边嗡嗡作响,心口仿佛被人用手用力抓紧了,又痛又闷,停止了跳动。
他捏着纸条,手指用力得青筋暴起,想要用力撕扯纸条泄怒,又不得不强行忍了下来。
“宝儿,”他努力克制着自己,“你说,这又是什么。”
顾宝儿看着纸条,沉默不语。
“说!”孟凭澜厉喝了一声,伸手扣住了她的下巴,眼神森然,“你说,这纸条是谁写给你的?地上这人又是你的什么人?你说,只要你说,我就信你。”
顾宝儿被迫抬起头来,两人四目相对。
“王爷,这纸条是我的,可是是谁写的,”她镇定了下来,“我暂时没办法告诉你。”
“什么?”秦明珏和宋暮野都不约而同地轻呼了一声。
此刻,就连一直对顾宝儿抱有提防之心的宋暮野都有点佩服了,这女子居然能对着即将震怒的孟凭澜说出这么一句话来,真是勇气可嘉。
孟凭澜怒极反笑:“你说什么?”
“这猜都猜得出来,宝儿姑娘你不说也没有用啊,”秦明珏轻笑了一声,慢悠悠地道,“想必是地上这位疑犯书信传情约你见面,后来你进了王府,两人中断了联络,这位疑犯难敌思念,便冒险潜入王府,想和你互诉衷肠,结果……便是我们看到的模样了,你觉得我说得对吗?”
秦明珏每说一句,孟凭澜的脸色便青了一分,眼中的狂风暴雨在逐渐堆积。
“一个为了你甘冒大险也要入王府相见,一个则拼着被王爷发现也要赶来相救,看着真是情深意重,”秦明珏轻叹道,“可是,宝儿姑娘,你不觉得你这样太对不起王爷了吗?他为了你挖心掏肺的,把你一个农家女接进王府,当千金小姐般看待,结果你居然这样对他,我真的替王爷感到不值……”
“住口!”孟凭澜朝着她怒喝了一声。
秦明珏打了个寒颤,立刻不说话了。
“顾宝儿,”孟凭澜死盯着她的眼睛,仿佛想要从中看出点什么,“好,纸条你不想说,那就暂时不说,你现在看着我,告诉我,这个人你认识吗?你和他有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王爷,”顾宝儿迎视着他的目光,神情坦然,“我当然认识他,他不就是那个撞了我们马车的男子吗?你当时还说不会怪罪于他。”
孟凭澜一时语塞。
“还有,有些事情,我可能对你有所隐瞒,那也是我有我的苦衷,但我敢用我的性命担保,我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更不可能和他有什么私情。”顾宝儿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你若是不信,我也没什么话说。”
“王爷!”祁袁山急匆匆地从外面进来了,桑若婷失魂落魄地跟在他的身后,眼眶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