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5)

  如今虽说不算冷,可夜晚河水的温度还是偏低。要从河水那面入宫,十分困难。她不知道孟秋成是如何做到的。不难想象,她一定是经历过千辛万苦。
  锦汐的心底微微一顿,一处柔软的地方被人占据。
  也不知过了多久时间,外面的脚步声远去,孟秋成盯着身下人,蓦地一笑。幸好来得及时。
  锦汐抓着孟秋成的手一紧,顺带着将她抱住,这样的安心从未有过。贴在她脖子上,轻声问着,你是如何来的?
  孟秋成楞了片刻笑道,游过来的!
  说的轻巧,这处河水湍急,稍不留意就会被冲走,卷入河水之中。再想上来,就难了。对岸是一片荒林,没有人。林中还有猎户偷偷放置的捕兽夹,你要穿过那荒林潜入河水,等候时机。且不说河水湍急,就是这么长的时间泡在河水里,身体也是吃不消的。
  孟秋成,你究竟还是不是人?
  呵,小美人儿,你呢以前说我是贪官污吏,后来觉得我是个卑鄙无耻的女人。怎么,现在怀疑起我不是人了?那我不是人,还能是妖物不成?
  锦汐轻声一笑,在她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你要是妖物,我也认了。只怪自己眼瞎,喜欢上个妖物。天涯海角,妖物去哪儿,我便去哪儿。
  孟秋成翻身站起,将锦汐也拉起来。摸着脖子上的痛处,心中极是欢喜。我呢哪儿都不去,我就待在你身边。这样,你有危险了,我便能立刻出现。这出英雄救美的戏,着实让人上瘾。
  她捏着衣摆的水,又道,现在知道去了钟秀宫多危险了么?
  锦汐难得没有反驳,顺从的点了点头,皇宫处处危险,我的确没想到这么快就引来杀身之祸。如今皇后一次不成,定还有第二次。钟秀宫,我是回不去了。没有皇上的懿旨,宫里也无人庇护,此番竟没有了我的去处。
  孟秋成抬头,哼了一声,恩,还不算太笨。不过你忽略了一个人,今日我来也多亏了她的帮助。走吧,我带你去见她。
  锦汐看着孟秋成一身湿透的模样,又盯着她胸口不太明显的起伏,你就这样去吗?
  孟秋成将衣领拉了拉,自然不能,先去库房所换一身干净衣物再去。
  锦汐随着她一起,去了库房所。里面一小太监见了孟秋成,急忙出来施礼,大人,东西都准备好了,就在里面。
  别的人呢?孟秋成警惕道。
  这小太监知道孟秋成的担忧,忙解释道,原本小德子与小人一同值守,但怕他发现大人,晚间便在他饭菜之中做了些手脚。这会儿他该是拉到腿软的站不起来了。
  孟秋成嘴角划过笑意,去了房中。
  锦汐与她一起,顺势将门关上,果然是你的人,与你一般狡猾。
  孟秋成脱了外袍,丢在地上,内里的衣物也全都湿透。她又脱下内里的衣物,只胸口缠着一块白布。
  后背上旧伤疤依旧十分明显,锦汐的手指在她后背上轻轻划过,触感一点不似女儿家的细软之身。那些伤疤就像一个个张牙舞爪的虫,令人不忍直视。
  上次为了救她,中了一箭。如今伤口虽然愈合,却是留下了难看的疤痕。
  女子都是爱美的,若这满背的伤疤换成了她,许是要难过死。
  锦汐忍着那一分心酸,拿出干净衣服,替她穿好,将腰带系上。伸手拍了拍袍子的褶皱处,这才满意点头。好了。
  孟秋成一把抓住锦汐的手,你这模样像极了替夫君更衣的小娘子。呵,总归你都是我的人,算是提前享受夫君待遇了。只可惜,这身衣服是太监服。
  锦汐缩回手,脸色泛红,就你油嘴滑舌。衣服换好了,还不快走?
  孟秋成退后一步,对着锦汐拱手行礼,是,娘子!
  这一喊,锦汐的面上更是一片火辣。
  开门出去的时候,门口候着的小太监看了,也觉奇怪。他挠挠头,心想这自家主子莫不是在里面怪罪了锦汐姑娘一番,将人家姑娘说的无地自容了吧?
  可这世间又有几个女子能和自己主子相比的呢?定是主子的要求太高了,这锦汐姑娘没有做好,受了责罚,羞愧脸红了。
  二人一路疾行,回到竹林路上,孟秋成四下看了一眼,将换下的衣物抛过了宫墙丢入河中。
  锦汐诧异道,你这是做什么?
  自然是毁尸灭迹啊!难道留在宫中等着让人发现么?
  可你就这么扔了也不妥,万一让人捡了去呢?
  孟秋成拍了拍手,放心,阿羽会善后的。走吧,咱们已经耽搁太久了,
  锦汐遂点头跟着他身后,二人低头一个宫女一个太监并肩行走在宫中,亦无人察觉异样之处。
  庆和殿中,魏安荣焦虑不安的目光紧紧盯着院外的大门。
  夏莲端上一杯茶,安慰道,公主,孟大人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可您这般担心,孟大人却根本不领情。
  魏安荣脸色一沉,本宫说过担心他了么?本宫是担心锦汐,能做到后宫之主,你以为皇后又会是什么善茬么?今夜的刺客必然是钟秀宫的好手,若是孟秋成赶不及,本宫担心锦汐会有危险。
  夏莲自知说错了话,忙行礼道,公主,是奴婢说错了。
  魏安荣接过她手中的茶,看着茶许久,心头万般愁绪将她困扰多时。她看不透,跳不脱,最后无奈幽幽说了一句,你没有错,错的是本宫。
  夏莲见魏安荣面上尽是落寞,也不敢再提。自魏安荣从永乐寺回宫,她就跟在身边伺候了。魏安荣的性子向来内敛,这么些年,只有孟秋成一个人让她多年养成的性子改变了。
  院中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夏莲抬头看了一眼忙道,公主,是孟大人。
  魏安荣站起身,走到中殿门口,望着来人,心头的大石也总算是放下。
  孟秋成和锦汐一进来,夏莲就关了门出去,候在外面。
  孟秋成拱手行礼,公主,臣幸不辱命。
  锦汐叩拜行礼,奴婢多谢公主相救。
  其实来的路上,她已经想到。一别多年,儿时玩伴竟是当朝的景荣公主。她不敢认,更不敢再提当年的事。公主的身份尊贵,又岂是她这等人可以高攀的呢?何况公主未提,她若提及,就太刻意了些。
  见锦汐一直低着头,魏安荣上前亲自将她扶起,花落庭院雨欲摧,攀枝缭绕,年年岁岁,朝夕不变。你说雨下的花藤缠绕一起,尚且能同风雨,共朝夕。我们亦可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姐妹情深。
  这么多年,本宫的身边再没有比得上当年的那一分儿时真情了。
  锦汐听到这话,抬头看向魏安荣。眼底有惊喜,也有感动。没想到这么多年,她还记得当年自己说过的话,没想到她贵为公主,竟还视她为知己好友。
  眼中微红,时间改变了她们的模样,褪去了儿时的稚嫩,却没有改变这份难得的姐妹情。
  孟秋成在一旁看着二人,自己却完全被忽视,忍不住轻咳一声,公主,臣有一事不解,公主是怎么知道皇后今日要对锦汐动手的?
  魏安荣坐回到上位,恢复了端庄仪态,想在宫里生存,就要懂得生存之道。本宫势微,所以更加需要各方眼线。这个世上,没有银子解决不了的问题。银子解决不了的时候,人的感情就是最好利用的工具。
  孟大人这般精明的人,难道还不懂吗?
  孟秋成听得心惊肉跳,幸好她未曾与这位公主结怨,否则,这将会是一个难缠的对手。
  她讪讪一笑,公主说的是。
  丹蓱是本宫的眼线。
  孟秋成和锦汐对视一眼,皆都震惊。
  魏安荣不着痕迹的喝茶润喉,不知为何,在孟秋成面前,她狠不下心,也藏不住事。她甚至存着一丝希冀,只要她坦诚相待,或许他们之间还有可能。
  可她却在心底里暗笑。
  当得知锦汐有危险,孟秋成可以奋不顾身的来救她,这样的人,心里怕是已经容不下其他人,不过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在看二人对视的目光,魏安荣终于明白,为何孟秋成可以不顾危险。若是换成锦汐,她一定也会奋不顾身。
  而自己呢,要顾及的太多,就算要救,也会考虑再三。寻一个不损害自己利益的法子,去折中。
  魏安荣更加无奈,眼神扫过孟秋成脖子处的咬痕,手稍稍颤抖。她急忙放下茶杯,强自镇定。
  明知不可为,她却放不下,该是,极苦!
  作者有话要说:  锦汐:你会一直喜欢我吗?
  孟秋成想了想:大概只会喜欢你三天吧!
  锦汐脸色一冷:哪三天?
  孟秋成思考片刻:今天,明天,每一天!
  锦汐揪起孟秋成的耳朵:我最讨厌油嘴滑舌的人,今日不用滚了,回房好好聊聊。
  孟秋成痛的大叫:痛痛痛,小美人儿轻点。
  锦汐冷笑:好,回房,我会轻一点的。
  作者:接下来请自行脑补一万字动作戏
  第77章
  女人的直觉是个极为灵敏的东西,不知为什么,从魏安荣看着孟秋成的眼神中,锦汐察觉出一丝异样,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魏安荣端坐说道,褚将军要杀锦汐,准确来说,是有人要褚将军对锦汐下手。本宫也尚未查到,褚将军背后的人。
  孟秋成顿感疑惑,褚将军贵为国丈,是什么人胆敢指使他?
  魏安荣轻轻摇头,除非褚将军有什么把柄握在指使他的人手中,否则一个堂堂国丈,你觉得还能有什么人能够指使得了他呢?
  孟秋成赞同点头,公主说的不错,眼下这人是关键。而且他为何要杀锦汐,也是个疑问。锦汐入宫,并未招惹什么人,会是谁呢?
  不管是什么人,钟秀宫那边都不能待了。本宫会向皇上请旨,要一个宫女,不是难事。但这样一来,便是公然与皇后撕了脸面。我们的形势就越发被动。还有方进忠的事情,你或许也未必能够查的顺畅。
  公主放心,臣一定会加倍小心谨慎,不会让贼人有机可乘。
  看着二人你来我往,对答如流,心思缜密的如同一人。这番默契令锦汐无端端倍感失落,原来公主和孟秋成一样,都是精于谋略的女子。
  她们早就想好了危险来临之际的应对之法,所以面对危险,可以临危不乱,甚至还能够反败为胜,占据主导地位。
  如此看来,这二人,倒是越发相配。
  锦汐悄悄打量着魏安荣,她能够明显察觉到魏安荣字字句句说的清晰冷静,可那看着孟秋成的眼神中明明包含深情。再看孟秋成,眼中坦然,到并无其他心思。
  锦汐还是很是失落,她失落的是,那个与她侃侃而谈,出谋划策的人不是自己。她失落的是,如此平平无奇的自己,似乎真的配不上这样一个奇女子。
  良久,孟秋成与魏安荣商讨之后,终是做了一个冒险的决定。
  锦汐全程听着,未插一句。
  直到三更天,孟秋成便要回府。魏安荣也去休息,特意为二人腾出空间。
  等到四下无人,孟秋成才肆无忌惮的拉住锦汐的手,心头松了一口气,你留在这里,我也算放心了。
  锦汐挑眉,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我究竟是有多不让你放心?
  孟秋成见锦汐面露不悦,急忙将她揽入怀中,自然是不放心,心心念念都是你,时时刻刻担心你。担心的茶饭不思,夜不能寐。你看,我都瘦了。
  环住面前身无几两肉的人,分明的骨骼的确又突出了些。蓦地两手在她腰间,狠狠一掐。花言巧语,骗骗那些小姑娘尚可。
  孟秋成笑了笑,公主对你倒是照顾,这一次也亏得公主相助。日后,若有机会,定是要好好报答公主的恩德。
  锦汐的脸色一僵,低头思索,也没有回应孟秋成的话。
  怎么了?
  她摇摇头,没怎么,就是觉得你和公主该是一类人。
  孟秋成盯着锦汐,细细打量道,什么时候开始,小美人儿也本着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法则了?且你擅自将我归类出去,问过我的意见了么?
  锦汐心中堵的厉害,半响也不说话。
  过许久才抬头看向孟秋成的眸子,以前我总是觉得女子能够嫁给一个心仪男子,携手白头,便是幸福之事。可我并不知道,真的喜欢上了一个人,会让我变得自己都不像自己。
  妒忌,怀疑,甚至觉得自己处处比不上别人。
  孟秋成,你让我感到害怕,又让我想为你奋不顾身。你到底是什么人?
  难得听到锦汐说这样的话,孟秋成心中开心,还有些心疼。本是想与她在一起,让她高兴,不想,却让她这般不知所措。
  孟秋成深吸一口气,她从不是感情用事的人,除了面对她的时候。
  第一眼见到便认出了她,而当年,本是那个小人儿给她满是仇恨的心带来了一丝温暖。从此那颗心里,时刻就记住了。
  金钱可以买到世上任何东西,唯独买不到感情。这感情也是人难以控制的东西,所以很多时候,她并非刻意,不过是随心喜欢罢了。
  所以,明知她也是女子,喜欢了,便是喜欢了。
  孟秋成紧紧抱住锦汐,在她额上小心翼翼的印下一吻,仿佛稍重一些,眼前人就要消失一般。
  你在我心里是独一无二的,没有任何人可以代替。我说过,一旦你心里认定的事,你就会坚持到底。所以,你现在认定是我了吗?
  锦汐在她怀中点了点头,认定了,也认了。不管你是什么人,是男人还是女人,是好人还是坏人,只要你是孟秋成,我便都认了。
  孟秋成嘴角勾起浅笑,如果我真的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呢?
  锦汐想了想,如果你真的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人人得而诛之。那与其让你死在别人手中,不如我亲手杀了你,给天下人赔罪。然后,我便虽你一起,来生相约。
  呵,这辈子还不够,连我下辈子也不放过了?
  锦汐觉出她话中调侃,气恼的一拳打在她胸口。孟秋成吃痛出声,嘶,这里之前就被你一掌打的不轻了,你怎得还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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