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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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绿盲之旖
阿成告诉虞长乐, 这个苗寨叫作玛瑙。他向阿成打听过九万山苗寨和赤鬼城,阿成却摇摇头说听不懂这两个名字。
这就有些麻烦了。虞长乐低声道。
敖宴道:这是译成官话后的名字, 去问寨中先生或许可解。
虞长乐点点头, 看向了他们二人的前方,笑道:这儿不就有一个?
前头走着的是一个白衣女子, 中原相貌。阿成送到他们后,便把他们交给了这名女子带路,说她叫素先生。
此刻, 他们正由素先生引着去往晚上住宿的地方。
不知何时, 天下起了雨,素先生撑着一把油纸伞,脚下是苍苔遍布的石阶。
客人是否也要伞?素先生轻声问道。她的声音不似寻常女子, 而是有几分沙哑, 身上缭绕着一股清苦的药味。
虞长乐道:不用, 这雨也不大。
素先生便轻轻地笑了一下。
在此期间, 虞长乐一直观察着这位素先生。她外表看不出年龄, 相貌柔和, 称之为少女也可以,称为女人也可以。
即便是生活在湘西, 她也只穿着一身素白道袍,脚踏木屐,走在绿色中像一副淡淡的水墨画。
但最引人注目的, 是她眼上围的一圈素色布条, 约两指宽, 绕到脑后系了一个结。除此之外,她长长的乌发间只有一根素银的簪。
她走得很慢,但若是没看到她的眼睛,几乎不会认为她是个盲女。
敖宴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撑伞?
他眼神锐利,直直地落在素先生的身上。
素先生仿佛能看到敖宴的视线一般,回过头微微笑道:是声音。
声音?
细雨如雾,虞长乐侧耳听了下,即便是他,也只能听到极其微弱的雨打伞面的声音。而他看得很清楚,素先生身上灵气十分稀薄。
上天收走了你一样东西,就会给你一样别的东西。总是公平的。素先生语气平平,苍白的指尖虚点了点自己的耳朵,唇畔笑意未褪,是不是?
虞长乐哈哈一笑,道:你说得对。
他伸手一握,一把油纸伞便由化虚印凭空出现在他手中。敖宴不吭声,接过了伞替二人撑起。雨绵绵地落在伞面上。
素先生似乎并不惊讶,而是道:客人为何会来此地呢?
我们想要打听一些事。虞长乐道,先生可知道赤鬼城和九万山寨?
素先生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而后摇头道:并无。
不等虞长乐失望,她又道:但,我来玛瑙寨已有十多年了,是我遗忘了也未可知。回去我可替你们查阅笔记。
你说十多年?虞长乐讶然道。
沈渊渟兴办施教是近年的事情,怎会追溯到十多年前?
我曾是中原一个小世家的医女,偶入湘西,便长居于此了。素先生解答了她的疑惑,我与后来的先生不属同批。
难怪,这个玛瑙寨对中原的风俗能接受良好,是早有人普及过了。虞长乐注意到素先生腰间悬着一只银质葫芦,药物的清苦味便是从那里传来的。
三人不再言语,拾级而上,逐渐到了屋舍聚集的地方。
我住在一幢小楼中,二位客人便也随我暂居那里了。素先生道,却走了与聚集地不同的方向,小楼里还有我的一位小友
她话音未落,忽而有一道声音打断了她。
素素!寨子里窜出一位苗家少女来,她神情有些焦急,对着素先生说了几句当地话,好像是有什么事。素先生侧耳听了一会儿,神情渐渐凝重。
她转身对虞长乐和敖宴歉然道:抱歉,只能请二位客人自行前往了。
那位苗家少女眼中神色可称得上恐慌了,抓着素先生的手甚至在微微发抖。原本轻松的气氛骤然被搅散。
没事。虞长乐心中生出些许不安来,但还是点头道别了。
山路上只剩下他两人,很快,一幢小楼出现在虞长乐和敖宴的眼前。小楼用了不少竹子材料,三层,独立于建筑群之外,上头依稀还提了个很中原的名字:雀绿楼。
就在这时,前方山路上飘来一阵乐声。
乐声悠扬,如凤凰清鸣。
虞长乐对乐声敏感,听出这是某种管乐的声音,不由好奇:这是芦笙的声音吗?
当地乐器最流行芦笙,虞长乐是知道的。这曲调十分悦耳开阔,让人想到月下山林。
他目光上移,落到雀绿楼的顶部。乐声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小楼内部十分整洁,楼梯踩上去有轻微的响动。虞长乐临到二楼楼梯口时,那动听的芦笙声戛然而止。
细雨迷蒙,楼中空无一人。
与此同时,虞长乐也嗅到了妖气。
噌!
一道锐意破空而来,骤然划破了静止的空气!
敖宴伸手截住了冲向虞长乐脖子的那枚飞刃,虞长乐化虚剑顺势出现。只听叮叮叮数声,几枚飞刃撞到了剑刃上。那每一枚飞刃都精致漂亮,尾端有孔雀尾羽的眼状图案。
雀尾飞刃钉入地板,破空之音不停,虞长乐飞身而上房梁,剑光一转制住了偷袭者,翘起嘴角笑道:阁下何必如此不友好?
剑意横在那人颈边,雀尾飞刃停止了。
虞长乐却是一愣。只见被他横剑的人,是一名少女,约莫才十四五岁,怀中抱着芦笙。刚才的乐声就是她吹出的。
中原人?少女似乎也愣住了,片刻后忽然道,我我不知道!
声音极为低沉冷清,且非常标准的官话音。虞长乐听了几句,才意识到这不是少女,而是一名少年!
少年容色如画,神色有些冷清,但由于尴尬脸上漫上越来越多的红晕,我以为是我的朋友对不起!
他愣在那里抱着芦笙,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怪不得那飞刃技巧高超却没透出杀意,原来是恶作剧认错了人?虞长乐挑眉,收起了剑。少年紧张地低头看了敖宴一眼,又道了声:对不起!
无事。敖宴道,那少年松了口气,恢复了正常,跟在虞长乐后面跳下了房梁。
落到地上,虞长乐才看清少年的全身。他漂亮得雌雄莫辨,穿着当地蓝绿色系的服饰,周身佩戴着精致的银饰。头上除却银饰外还有一顶羽冠,孔雀尾羽自衣摆垂落,灵秀逼人。
这是一只孔雀妖,而且没有一点掩饰自己妖气的意思。看来白鹭先生手札里记的不假,当地妖与人相处非常融洽。
我叫绿松旖。少年道,你们是先生的客人?
若没有刚开始那一幕,绿松旖几乎有些年少老成的感觉。他好像想极力洗刷自己的形象,脸上神情认真又平静。
虞长乐微笑道:是素先生让我们先来的,她先行有事。我叫虞长乐,他叫敖宴。
虞公子,敖公子。绿松旖点点头,接着就陷入了沉默。
虞长乐:
他提醒道:先生说,让我们暂住在雀绿楼。
绿松旖如梦初醒,暂住,请随我来。他引着二人穿过小走廊,来到房间,这是一大间。二位
住一间。敖宴道。
绿松旖眼瞳是翠绿色,他眼中透露出一些好奇,道:你们是中原来的吗?
是呀,我之前就在中原的书院上学了。虞长乐道,映鹭书院,你听说过吗?
听过。李先生说,映鹭书院是天下第一书院呢。绿松旖道,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李先生是去年新来的先生。我的灵修就是他教的。
敖宴眼神微动:他也知道你是妖?
绿松旖道:知道呀。
他神情里没有一点不自然,看来对人和妖的界限没有很隔膜的概念。虞长乐笑了下,心想那个李先生指不定初来乍到时被怎么惊吓呢。
虞长乐又问:那素先生呢?她也是教你的吗。
我是先生收养的。绿松旖只有在提起素先生时,才亲昵地只称先生,我的官话就是先生教的。她说好好学官话,以后就能去中原了。
绿松旖眼中生出些许向往:中原是不是很繁华?
非常繁华,也有很多好吃好玩的。虞长乐手在空中悬停了一下,还是伸出去揉了揉这小孔雀的发顶,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看看,好不好?
先生说摸头会长不高的。绿松旖小声道,却也没拒绝。
房间外就是阳台,他坐到阑干上抱起芦笙,我给你们吹一首曲子吧,是我自己编的。先生起名《孔雀落》。
虞长乐也走过去席地而坐,率先鼓了几下掌。
绿松旖的耳朵有点红,道:我还没吹呢。
敖宴垂眸看了虞长乐一眼,眸光莫名危险。
绿松旖吹的是之前二人听到的那支曲子,这一回是从头到尾的完整版。
一曲完毕,敖宴一直没怎么说话,只象征性地抚掌。绿松旖像是有点怕他,悄声对虞长乐道:那个敖公子是不是很凶啊?
他?虞长乐睨了敖宴一眼,哈哈道,是啊,他超凶的。
他是虞公子的知己吗?绿松旖想了会儿才想起来这个词,素先生教我的词。我觉得你们很像。
虞长乐刚要答,就被打断了。
不。敖宴凉凉道,我是少爷的暖床小厮。
虞长乐:
他拼命咳嗽起来:不是!!
真的。敖宴语调毫无起伏,十分之不真诚。但绿松旖竟然信了,脸蓦地红了:是是我学过的那个意思吗?!
所以你都从先生们那里学了什么啊!?虞长乐无言以对。
雀绿楼上传来笑闹声,时不时间杂着芦笙乐曲。又过了一会儿,暮色里饭菜的香味飘了下来。
夜色渐渐降临,月亮挂上了树梢。
不许抢我的排骨
在虞长乐的笑喊里,楼下猛地传来关门的声音。
虞长乐一怔,心中生出不祥的预感。楼梯口素先生走了上来。
她唇边没了笑意,而是有一些冷肃。
屋内原本的笑声停止了。
书院的李先生死了。素先生道,尸体今天白天被送回了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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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人物XD
第70章 瘴气之花
第二天清晨。
光线明亮, 虫鸟啾鸣,但玛瑙寨中的氛围却不太好。苗寨书院的风格半是中原半是苗家, 此刻挂起了白幡素缟, 远远望去一片雪白。
我说什么都不想再待在这里了!谁知道会不会又有野兽来吃人!
书院中,一道男声忽然响起, 尾音有些撕裂。
院门进去是一方平地广场,一个穿着书生服的男人满脸愤懑。他脚步很急,背上背着一个大包裹, 直直往外冲。
一个苗家服侍的少年跟在他身后跑出来了, 想拉他的袖子又不敢拉,急得说不出话来。
虞长乐和敖宴由素先生引着到达书院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先生!那少年正是绿松旖, 望见素先生来了, 顿时松了口气。
他又看到了素先生身后的虞长乐、敖宴, 眼中闪过诧异, 加紧几步走过来小声道, 公子你们怎么也来了?
我和敖宴也有一些本是, 说不定能帮着尽几分力。虞长乐道,也算是住在这里的报酬。
那钱先生急促的脚步一停, 上下打量了二人一眼:两位公子也是中原人?
虞长乐含笑道:先生是要离开了?
钱先生方脸黑肤,脸上怒意还未褪。他重重冷哼了一声,道:是啊。我劝两位公子也早点离开, 否则不晓得会发生什么事呢。
先生若要走还是等一等吧。虞长乐迈步走进书院, 或者说, 在李先生的死因没有查清之前,先生不要独自离开书院。
钱先生表情一僵,面上慢慢地露出些许恐惧。他也是书院的教书先生,在李先生横死后一惊之下便想离开此地,被这么一提醒脑子转过弯来了,不由腿有些发软。
素先生轻声道:今夜我也会同你住在书院。
在场除却绿松旖外都是中原人,有天然的亲近感。素先生的话似乎也让钱先生找到了一些安全感,他迟疑片刻,素先生又道:这两位公子,身手确实了得。
钱先生不情不愿地提着包裹回头了。
虞长乐视线在院子里转了一圈,道:那是李先生的尸体吗?
院落一角的竹担架上,白布之下洇出血色,盖出一个人形。绿松旖眼圈还是红的,他昨晚哭了很久,点头闷声道:是的。
敖宴已经先行走了过去,掀开了白布,虞长乐紧随其后。
一看见白布下的尸体,敖宴就微微皱起了眉。
刚刚听钱先生说野兽来吃人虞长乐就有了些心理准备,但看到尸体时却还是被震了一下。
尸身几乎只是勉强保留着一个人形,内里零件都暴露了出来,保不齐捡回尸首时这些都是散落在外的。
据说当时是在河滩边发现的尸体,尸体应该是顺着溪流漂下来的,伤口都泡得泛白了。李先生最后一次离开玛瑙寨,是去溪水上游采集草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