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 电影院里的男女

  起身离开餐厅后，许清雅轻轻地说：“我还不想回去。大叔，想到一个同龄的女孩子，就要面对生命的终结，我心里就好难受。她肯定还有很多想要去体验，想要去追求的吧。可是她都没有机会了。”
  杜采歌点头：“是啊。”
  本来他有很多感慨，但是想了想，还是没说出来了。
  虽然他的人生经验比许清雅丰富，但是内心世界，还真不见得有许清雅敏感。
  他所想到的，说不定许清雅都早已想到了呢。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不理会周围人的侧目，许清雅张口轻轻唱道。
  这一次，或许是因为遭遇了这样的事情，让她对人生、对生命有了新的感触，她唱得和以前有细微的差别，蕴含的感情更细腻了。
  “大叔，陪我去看场电影吧，看场喜剧，要从头笑到尾的那种。”
  “好的。”
  他们来到电影院，被告知有一部廖雷军导演作品正在上映。
  廖雷军导演是一线导演，比起舒宜欢那种超一流名导，也只是略低一个级别。
  打个比方，如果说舒宜欢相当于张义谋、冯钢炮级别的导演，在国内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那廖雷军差不多也相当于周星爷（导演星爷，非演员星爷）、管狐这种级别的导演了。
  或许你没认真看过他的电影，但至少会在某个时候，看过由他的电影片段剪辑来的视频，或者看过电视节目里对他电影的介绍，或是在网上看到过关于他电影的讨论。
  廖雷军擅长喜剧片，他的电影往常多在春节档和暑假档上映，不知道这一次为什么放在爷爷不疼、姥姥不爱的11月。
  买票入场，有一场正好刚刚开场两三分钟。
  买了爆米花和奶茶，剪票进入影厅。
  里头黑漆漆的，杜采歌扫了一眼，大概有一半的座位坐了观众。
  虽然现在是周末，但这部电影已经上映一阵子了，还有这样的上座率，真心挺不错的。
  之前在前台买票的时候，杜采歌也注意看了，这部电影的排片率也还高，说明票房和上座率一直很坚挺。
  正在出神，忽然一只柔软的小手塞进了他的手心里，牵着他往他们买的座位走去。
  杜采歌最初懵懵懂懂，等反应过来后，心脏不争气地猛跳了几下。
  许清雅的小手，可以说是柔若无骨，凉凉的，很干燥。
  有的小说里，描写女孩子的葇荑，会说“如同羊脂白玉”。
  其实女孩子的手不可能那么嫩的。
  除非是古代超级贵族家庭出身的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连女红手工都不做的女孩子，才有可能养出这样的手。
  现代的女孩子，虽然不用下地耕种，但是日常里要写字、要做家务、使用各种工具，根本不可能保养得那么好。
  不过许清雅的手，是真的很嫩。
  比段晓晨嫩多了。
  毕竟，年龄小嘛。青春无敌。
  想到段晓晨，杜采歌突然迟疑。自己这样，好像不太好吧？
  但是借着电影屏幕的微光，看到许清雅的侧脸，却见小姑娘很平静，认真地找着座位。
  额，其实牵个手也不算什么啊，幼儿园小朋友也经常牵手的。
  社交场合，男女明星牵手、挽手也很正常的，对吧。
  这是很正常的，不值得大惊小怪。
  杜采歌点点头，心安理得地被许清雅牵着，找到座位。
  更让他放心的是，坐下后，许清雅就抽出了手。
  恩，小姑娘心里风光霁月，并未萦绕男女私情，很好。
  在电影院里，黑灯瞎火，因为怕黑，因为看不见路担心摔跤，所以牵一下自己的手，这很正常嘛。
  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坐下来后，就安心看电影。
  杜采歌有个习惯，看电影时不做任何别的事。
  哪怕是很糟糕的电影，也可以去思考为什么会拍得这么糟糕，或者思考明明各个镜头都不错、组合起来却一团糟，是不是剪辑方面出了问题。
  总之，就算是看一部问题重重的低分电影，也是能学到东西的。
  而这部由廖雷军导演执导的喜剧片《宝贝计划》，也绝非烂片。
  笑点比较密集，影厅里几乎每分钟都有哄笑声，或者会心的呵呵一笑。
  电影的剧情也很流畅，没有故作高深，一般成年人都能轻松看懂。
  人物刻画没有浓墨重彩，但是能让人记住。
  许清雅在旁边喝着奶茶、偶尔吃一颗爆米花，时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杜采歌也看得入了神，对他来说，不仅仅是在欣赏一个故事，更是在向一个咖位在他之上、技能级别比他高的导演学习。
  杜采歌在地球是最年轻的十亿俱乐部导演，只能说他很有潜力。
  他不是大导演，只是上升势头很猛的新锐导演。
  廖雷军导演的全部作品，总票房虽然也才十几亿，但是考虑到年代差异，考虑到购买力的差异，他这十几亿票房至少相当于杜采歌那时候四五十亿的电影票房了。
  当然，如果当时再给杜采歌五六年时间，晚个几年穿越，再拍两三部大投资的电影，说不定他也能达到这个廖雷军级别。
  不，是肯定能达到。
  他有这个信心。
  杜采歌的全部心神都放在电影上。
  许清雅看了一会电影，视线却落在杜采歌的侧脸上。
  明暗不定的光线，照在他那英俊的脸上，割裂的空间感、变幻的阴影感制造了非常特殊的视觉效果。
  而他那全神贯注的认真模样，也是意料之中的好看。
  能让这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怀春少女砰然心动。
  许清雅以前看言情小说时，读到过不止一次，说男人最好看的时候就是认真做事的时候。
  哪怕是相貌平平的男子，在认真工作的时候，也显得帅气无比。
  对大叔来说，看电影并非是休闲娱乐，而是他的事业和梦想吧。
  所以此时他才这么认真，这么……帅气呢。
  许清雅忽然觉得脸上有点发烧，呼吸也急促了些许。
  还好，大叔正在专心看着电影，没有觉察到。
  就算他觉察到了，估计也很难意识到什么吧。
  毕竟大叔是个笨蛋呢。
  许清雅微微笑着，继续欣赏电影。
  看到结尾的时候，杜采歌发出一声轻微的遗憾叹息。
  他觉得，这部电影前面都不错，但是最后收尾的时候，立意没有立起来。
  所以导致成为了一部单纯的搞笑片、爆米花电影，而没能有所升华。
  十分可惜。
  这部电影，如果要做个比较的话，杜采歌会拿“夏洛特烦恼”来类比。
  剧情和故事结构都不一样，但都是搞笑类的。
  同样有一个充满喜感的男主角，同样有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故事。
  同样有男主角忘却初心，迷失自我的情节。
  同样的……结局时没能升华，留下遗憾。
  让杜采歌打分的话，满分10分，他会给这两部电影打出相似的分数：7分。
  当然，在整个电影市场上，7分已经足够优秀了。
  至少可以席卷好几亿，甚至十亿票房了。
  可惜啊……如果最后能升华一下，能让人印象更深刻，得分就能高个0.5分。
  能从“让人笑过就忘的爆米花电影”，进化成“从某些方面来看还算经典的电影”。
  就像那部夏洛特烦恼。
  作为一部喜剧电影，第一，它能让人开怀大笑。第二，它能让人笑过之后思考一些东西。第三，思考的时候，会有一些让人细思极恐的东西，有些悲凉的现实渗透。
  所以很多观众觉得，夏洛特烦恼算得上是半部经典。
  为什么说是经典？
  作为打磨了好几年的话剧，被搬上大荧幕，这部电影的各种笑点、节奏等，包括许多金句，都是经过了长期考验的，得到了观众认同的。
  为什么说是半部？因为终究少了点升华。
  夏洛特烦恼的升华契机，在影片末段。
  剧情中，夏洛发现秋雅出轨，他得了aids，众叛亲离，在病床上等死。
  那个时候，他的心境产生了巨大的变化。
  在这里，如果做得好，是可以让影片出现升华的。
  但是很可惜的是，在回到“现在”，发现穿越只是一场梦之后，为了搞笑效果，导演把夏洛刻画成一个天天粘着老婆的巨婴……
  喜剧效果是出来了，可惜影片升华的机会也没了。
  当然，也有影评人认为，最后的结局里，马冬梅象征着现实，夏洛时时刻刻粘着马冬梅，体现出他开始接受现实，拥抱现实，不再是那个成天落落寡欢、逃避现实的中年男子。
  但是怎么说呢，导演究竟想表达什么，从来都是不重要的。
  影评人看到了什么，也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大部分的观众从这部电影里感受到了什么。
  看完夏洛特烦恼，大部分观众对结局不满意。
  当然，你可以说，“这届观众不行”。
  “我拍的很好，只是太超前了，以现在的观众文化水平，欣赏不了。”
  那也随你吧。
  至少对杜采歌来说，如果自己的电影不被观众喜欢，他首先要考虑的是不是自己的思路出了问题，是不是自己的审美和观众出现了隔阂，而不是去抱怨“这届观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