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咬
季糖抬起眼,看见站在一边的叶川渊。
叶川渊的眼里像是有什么在打转。许久,他展开双臂,想要去抱住老人。
只可惜,叶川渊的身体径直从老人身上穿过。
碰不到。
但老人能感受周围发生点异样。
她眨眨浑浊的双眼,似乎看见自己身边出现了一个人。
那是一名穿着黑色衬衫的英俊少年。
是她的儿子。
没有摔碎,没有鲜血。
老人抬起头,任由微风拂过布满皱纹的脸颊。
那道人影很快随着微风消失,同时,老人眯起眼睛,温柔道:我的儿子,终于下课了。
她以前向无数人询问过他儿子怎么还没下课。
如今,时隔十年,叶川渊终于下课了。
所有苦难都在此刻化为粉碎。
季糖心一颤。
老人站起身,提起饭盒:他下课了,我也终于不用等了啊。该回家喽。
您回家吧。季糖淡声道。
季糖走到叶川渊身边,又在叶川渊耳边道:你还要再去看看妈妈吗?
叶川渊摇摇头,轻笑:不用了,她走出来了。我们也回家吧。
嗯,回家。
季糖回到旅馆后,便开始收拾行李,准备离开小城镇,回家。
但他突然想到什么,叫叶川渊等一等,便冲出旅馆。
半小时后。
满头大汗的季糖,拎回一个东西。
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我向你妈妈要了今天给你准备的饭菜。季糖把透明饭盒放到桌面,烤鸡翅的香气溢得满屋子都是。快趁热吃吧。
叶川渊愣住,接过季谈递来的筷子。
等叶川渊吃完饭后,季糖便让他回到练习册。
季糖背上背包,揣着小提琴,打车去往飞机场。
他坐上飞机,揉揉眼睛,开始闭目眼神。
飞机飞得很快,不到半天便回到了家。
在外忙活好几天,终于得以休息一下。季糖把行李放下,然后到浴室里打开热水,给自己冲个热水澡。
他洗完澡后,一身的疲倦都被冲洗掉。
他穿着毛绒睡衣,卷着被子缩回被窝。
他正准备关灯时,发现谢立不知何时出现在床边。
谢先生?
季糖坐起身,眨眨眼睛。他的手突然被谢立按住,整个人都被对方逼到床角。
谢立英俊的面庞,一时放大无数倍,映入季糖眼帘。谢立双耳两侧的兔子耳罩,被暖黄灯光映照得异常毛绒。
季糖很疑惑。
没等他找到纸和笔,谢立便附在他耳边,轻轻地啄了一口他的耳朵。
季糖:
季糖:???
季糖白皙的耳朵,瞬间红得不成样。
谢立轻笑一声:明天,我有件礼物想送你。
季糖迅速反应过来,他连忙下床,光着脚找来纸和笔,慌忙写道:【谢先生,什么礼物?】
你明天就知道了。
季糖:
他正想继续写点什么时,谢立已经关上了灯,给他盖好被子。
青年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晚安。
季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他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有种不好意思的感觉。
厉鬼的礼物,究竟会是什么?
次日。
季糖一如既往地从门外拿出一盒热牛奶,蘸着吐司面包作早餐。。
季糖咬着牛奶吸管,打开手机。
手机突然弹出一条来自银行的信息。
季糖的银行收账户到一笔来自名叫谢立的用户的转账。
这笔转账,是遗产。
而且所有遗产继承手续,都早已全部完成了。
遗产金额很多。
季糖:
季糖:???
这是厉鬼的礼物?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后,他连忙找起身,找出小本本和笔,写道【谢先生,这这礼物我不能要。】
他的耳朵明明只被谢立在昨晚碰一碰过,却像被对方咬过一样,烫得很。
谢立的字迹出现。
【没关系的。】
季糖:
【我、我转回给你】
谢立:【我的账户是二十年前的,已经不接受转账】
季糖摸摸耳朵,脸红。
怎么、怎么办啊
谢立:【你是我的家人。我没有什么礼物能送你,只能送这些了。】
季糖拿着纸和笔的手,瞬间顿住。
家人?
谢立把他当成了家人?
季糖父母双亡,从来都是孤身一人,几乎是没有家人这个概念。
但现在,这个温暖的词汇,如同春天的小花,在季糖心中纷纷绽放。
他也有家人了啊。
季糖似乎想要再向谢立写些什么,但还是没有动笔。他凝望着手机弹出的转账信息,扬起唇角,脸颊像抹了草莓酱般,红彤彤的。
谢立的遗产,一般情况他是不会用的。
他觉得自己收到了什么比遗产更宝贵的东西。
谢谢啊
季糖慢吞吞地吃完牛奶和面包后,又忍不住看了一下邮箱。
昨天给网站活动发送的恐怖特效片段,对方仍是没回复。
看来要再等等。
待会,他又得投入剪辑灵异探险视频的工作中。
最好明天就能将这期视频发布。
季糖打开电脑,忙碌起来。
直到傍晚,手机响起厉鬼APP的提示音,他才从工作中回过神。
他揉揉有些酸疼的肩膀,点开手机。
【任务提醒!】
【猫猫的心愿任务即将开始!】
【请您于午夜03:00,前往十八号街拐角垃圾桶!】
【注意!该任务有一定的危险度!】
季糖:
他差点忘记这个了。
半夜三点啊。
看来,他今晚又得熬夜了。
季糖关掉光脑,伸伸懒腰,准备趁这时间补眠。
午夜。
季糖如约地起床。这次的任务,他并没有带什么武器,只背了一个空背包,准备走去目的地。
他一边出门,翻看着手机。
这个任务名叫猫的心愿。
这个任务能出现在厉鬼收容所APP,表明它一定不一般。
里面所说的猫肯定不是普通的猫。
说起猫。
季糖心有点软。
他很小的时候,捡到过一只小奶猫。
眼睛还没睁开,鼻子和嘴巴都像抹了草莓酱似的,是可爱的粉色。
它放在手心里,小小软软一团,和小云朵差不多。
季糖买来宠物奶粉,一点点用奶瓶挤,将它养得半大。
只可惜,后来季糖的家遭到小偷。
东西没丢多少。
但他那只猫,却跑出去了。
再也找不着。
季糖后来再也没养过猫。
即便他真的很喜欢小动物。
季糖每每想到这里,心就有点难受。
无意间。
他已经走到了目的地。
十八号街是他所在的城市最阴森的街道,没有半点亮光。
拐角的垃圾桶,似乎很久没清理过了,堆满垃圾,还有股奇怪的臭味。
APP所说的线索,便是这里。
垃圾桶里除了有脏兮兮的生活垃圾外,还放置着一个小小的纸箱。
纸箱被不知名的水弄湿了,有股奇怪的味道。
纸箱盖子的缝隙,露出一条小小的猫尾巴,看起来还是小奶猫的尾巴,毛茸茸的,可爱极了。
季糖内心涌上不好的预感,伸手去掀开盖子。
季糖瞳孔骤缩。
那条猫尾巴,真的只是猫尾巴而已。
被人活生生从猫的身体砍下来一截。
季糖挪动视线,随即,他的手猛地颤了颤。
这个纸箱子里,没有什么被遗弃的小奶猫。
全都是猫的碎尸。
一截薄薄的猫耳朵,半条血淋淋的腿,甚至还有一颗暗淡无光的眼珠。
箱子是被血打湿的。
季糖心一紧,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整个人都不知所措。
他站在那里看了许久,直到一阵阵冷风袭来,他才反应过来。
他把纸箱的盖子盖好,然后将它小心翼翼地从垃圾堆中取出。
附近有一个小山坡。
拿去埋了吧。
季糖揣着纸箱,正准备往山坡的方向走时,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细软的猫叫。
季糖愣住,连忙转过头看。
他的脚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猫。
那是一只很小的猫。
约莫就拳头大小,猫耳朵还没立起来,软塌塌地垂在脑袋。
它指甲盖大小的小爪,紧紧地按住季糖的鞋。
似乎不想让季糖走。
细软纤弱的声音,随之响起。
喵。
猫?
季糖呆住。
他放下纸箱,连忙抱起缠住他的小小猫。
小猫一碰到他的手,立马钻进他的手里,感受着少年的温暖。
季糖看看空荡荡的街道。
他刚才明明没有看见猫的。
这猫是从哪冒出来的?
直到他再一次看看箱子里的猫尾巴时。
箱子里的半截猫尾巴,是白色的,有着浅浅的黄色花纹。
而他手里这只缠着他的小猫,尾巴也是白色带黄。
那小猫的身影看起来单薄极了,在惨白的月光下,呈半透明。
这只猫已经死了,在他手心里的是鬼魂。
季糖心一颤。
小猫见季糖迟迟没有动作,有点疑惑地歪起脑袋。
季糖没有说话,只是温柔滴垂下眼眸,伸出指头揉揉小猫的脑袋。
小猫很小很轻,差点一下被指头戳倒。但它很快反应过来,紧张地喵一声,抱住季糖的拇指,没有因此落出掌心。
仿佛少年手心里的温暖,是什么它生前求而不得的宝物。躲在里面,不会遭遇任何悲惨。
抱歉啊,不小心戳倒你了。季糖轻笑,把小小猫放入暖融融的口袋。
小猫在口袋里动了动,发出软绵绵地喵呜声,身子隔着布料,贴着季糖的体温,闭上了眼睛。
季糖抱着装了猫尸体的纸箱,拿去小山坡埋了。
等他回到家后,第一时间是将小猫拿出来,放在手心里细细端详。
这只小猫是白色的,带有点淡淡的浅黄斑点。在暖黄色的灯光映照下,它柔软到像一团小云朵,飘到了季糖手心。
它抬起脑袋,瞅着季糖,半晌,它眯起眼,发出甜腻的喵叫。
季糖皱起眉。
他回想起这只猫尸体的模样。
很悲惨。
不是自然死亡的,而是人为。
季糖戳戳猫的小爪子,扯起嘴角,露出苦涩的微笑:乖啊。
喵。小猫摇摇尾巴,有点不懂季糖的神情。
但这想法很快消失,它低下脑袋,蹭蹭季糖的指头,喵喵地叫起来。
饿了?
季糖望着它瘪瘪的肚子,皱起眉。
但他这时却发现一个尴尬的事实。
他的家里并没有任何适合猫吃的东西。
他只能去宠物店买。
季糖无奈地揉揉脑袋,轻声道:你在这等我一下。
他站起身,在家里找来一个干净的小纸箱。
他把旧衣服放在纸箱里,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小猫放进去,说:你在这里睡一会觉,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他记得附近有一家二十四小时的宠物店。
小猫挤在暖烘烘的衣服里,轻轻地舔着毛,还没反应过来。
等它抬起头时,少年已经消失在它视线中。
尖锐的猫叫突然从纸箱中响起。
小猫触电般地从纸箱钻出,颤抖着幼小的身体站起来,四处寻找起少年的身影。
没有见到。
它跳上窗台。
看见季糖正在往外面走。
它抖抖尾巴,看了一眼地面,从窗台上跳下去。
下面是冰冷的水泥地。
它已经不是第一次从高空跳下去。
之前都是被人丢下去的,接触到地面会有粉身碎骨的疼痛。
但这一次,它稳稳地落在了地面。
它想不通为什么。
它只想找到少年,缩回他温暖的掌心里。
那真的很温暖,是它生前没有体会过的温暖。
小猫在空气中闻到季糖的气息。
它茫然地抬起头,用刚学会走路的四肢,跟随着季糖的气息,寻找起对方。
它还这么小,走得不快。
但它却莫名觉得自己不累。
但当小猫走到一家灯火通明的商店时,却停下了脚步。
喵。它情不自禁地向那家商店走去,小爪子趴在玻璃橱窗上。
透明的玻璃窗,啵出一对浅粉色的小猫爪印。
它瞅着玻璃窗内的景象,忍不住吸吸鼻子。
里面那些圆滚滚的罐头,传出股很香的肉味。
和它许多天前,嗅到的味道一模一样。
小猫已经数不清自己站在这里多少次。
每一次,它都能看见店里有许多毛色光亮的小猫,被主人抱着。他们走出来的时候,主人手里还拎着那些有着肉香的罐头,那些猫则依偎在主人温暖的怀里。
每一次,它都是孤零零一只猫。
等到最后一次,它的尾巴被人割断,耳朵少了一半,眼睛也被鲜血糊住,它拖着残废的双腿,凭着最后一丝力气,慢吞吞地来到店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