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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

  入夜,厉胜男站在病房的窗边,硕大的雨点子打在窗上噼里啪啦直响,雨水顺着屋檐连绵不断地落下,在窗前形成了一面极速下落的雨帘,视线透过玻璃窗往外看,雨雾蒙蒙苍茫一片,楼下的民居、街道、树影都被雨雾笼罩,虚虚实实的看不真切。
  她来毛旺已经好几天了,雨也就连着下了好几天,没日没夜的,一点没有要停的意思,那势头就像是天上漏了一个大窟窿,雨水止不住地往下落,似乎是想要冲刷掉了白日里的浮尘,雨夜里的噩梦……
  她满脸愁容、心神不宁地瞅着外面的世界,低声叹息:“这雨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停啊!”
  再这么下下去,本来就不大的医院都要被淹了,白天她跟王雅君出去的时候,医院一楼都要被水淹了,几个保安模样的男人用编织袋装了些沙土堆在了门口,防止外头的积水漫进来,不过就看这个下雨的劲头,要是再下上一夜,什么沙袋也是白搭了。
  这镇上的医院实在太小了,根本就谈不上什么医疗条件,跟大城市那更是没法儿比,厉胜男一来这里看了情况,就想立刻把秦天转回江城去治疗,结果就遇上了这么个鬼天气,毛旺的路晴天都不好走,更何况大雨天了,为了安全起见,也就只能等着了。
  可是她能等,秦天能等吗?这么多天来,他还是那样一点反应都没有,想到这里,厉胜男回头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儿子,只见他一脸惨白消瘦,眉头紧蹙,腮帮子紧绷着,看上去似乎又做噩梦了。
  她心里咯噔一下,这是……又开始了?
  她赶忙快步走到秦天的病床边,按住了他的胳膊,轻唤:“秦天,是妈啊,妈来了,你快睁眼看看!”
  根本没有反应,秦天的四肢反而骤然收紧,身体紧绷地似铁块一样硬,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他像是在极力忍耐什么痛苦,五官都皱成一团,眼见着头顶就要咚咚撞墙了,厉胜男赶忙拿起一个枕头塞到了秦天的头顶。
  “秦天,你快睁眼看看!我是你妈,我来看你了!”
  秦天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身体却在暗暗用劲,脖颈、四肢上的血管都根根爆突出来,身体也因为用劲不住地颤抖,身下的床也随之咯吱咯吱直晃悠,那景象就像是在遭受某种酷刑,厉胜男见状扑在秦天身上,用劲按住他,想让他快速安静下来,可毕竟一个是健硕的大小伙子,一个已经是垂暮的老太太了,她哪里按得住,秦天挣扎了几下,厉胜男的手一下子没把住,就摔在了地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一次闹得比一次厉害啊!厉胜男看着秦天,心中阴云密布,担忧不已。
  这时大头和老蒋从外面买饭回来,正好开门进来,见状,大头立马把拎着的一兜子饭菜扔在一边,往后推了一把老蒋,让他赶紧去叫医生,自己则一个抢步跑过去搀住厉胜男,老蒋慌里慌张就往外跑,在走廊里就大喊了起来:“医生!医生!”
  大头扶着厉胜男站起来,又快速操起床上的被子,将秦天紧紧裹住,生怕他因为无意识的行为伤到自己。
  大头一边按着秦天,一边回头看向厉胜男,询问道:“阿姨,您没事吧!”
  厉胜男扶着床架子慢慢直起身来,淡声说:“没事,没事……”
  也就几日的功夫,这个往日看起了笑意盈盈、容光满面的老太太,眼见着苍老了许多,两鬓的斑白越发明显,这段时间她肯定焦心得很,只是表现的很克制,没在人前透出过度的悲伤和忧虑,也是了,忧虑有什么用,除了徒增大家的负能量,对于秦天情况的好转一点用也没有。
  厉胜男走到床边,也帮忙大头按住正在挣扎的秦天,轻声问道:“大头啊,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秦天这几次怎么像是越来越严重了?”
  厉胜男这话问得语气平淡,没有太多情绪起伏,但大头听了着实不太得劲,心里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抚慰这个老母亲,正犹豫的时候,王雅君从外面打水回来了。
  她推开病房的门,看到这样的场面吓了一跳,手一哆嗦,暖水瓶咣当一下就砸在了地上,嘭一声巨响,暖瓶的内胆瞬间爆裂开来,此时的王雅君又一次被被暖水瓶的爆裂声吓懵了,直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滚烫的热水洒了一地,热气瞬间在屋内升腾。
  突如其来的爆裂声,也让屋里的人吓了一跳,厉胜男生怕王雅君被烫着,赶忙跑过去查看她的状况,见她的裤腿和鞋子都湿了,忙问:“雅君,你快看看,没被烫到吧?”
  王雅君一时半会儿还没回过神,愣愣地摇了摇头。
  厉胜男还是不放心,赶紧伸手去摸了摸,确认王雅君的腿和脚没有被烫到,这才放下心来,心有余悸地说道:“没烫到就好,没烫到就好……”
  话音未落,走廊里就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不一会儿,老蒋就率先冲进房间,紧接着医生和护士也跟着涌进房间,一时间脚步声,踩到暖壶内胆的声响,在屋里回荡。
  医生迅速给秦天做了一个简单的检查,还是跟往常一样,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在医生的示意下,床边站着的人一起按住了秦天,等着护士给秦天注射镇定的药物。
  就在这时,秦天突然张嘴断断续续地喊着:“江离……江离……江离……”
  语调哀切而惊恐,就像是看到了什么难以承受的画面,喊到后来,声音都开始微微发抖,大头听着听着不知怎么竟然跟着鼻头一酸,埋下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一路大家经历了多少凶险自不用多说,他其实早该猜到秦天和江离之间会有一些情感变化,毕竟跟一个长成那样的姑娘一起出生入死,没有点什么想法儿也实在是说不过去。
  他还记得跟秦天一起在街边的面摊子上第一次见到江离的场景,身前热气升腾,她站在炉子后麻利地烫着面,身姿窈窕,白皙的脸颊沾上了水汽显得莹亮水润,额间的碎发被汗水濡湿,颇显淡雅清丽,一双眸子锐利闪亮,带着些许的侵略性,似乎一眼就能看透一个人,彻彻底底,容不得一丁点的秘密,所以她每每看过来的时候,大头都会不由自主地紧张,他生性有些胆怯、懦弱,那时便知道,这样与众不同的姑娘他是配不上的,只有内心更强大、自信、勇敢的人,才能与她并肩而立、携手同行。
  那时他就曾暗暗想过,也许没有陈白露在前,这俩人会是很合适的一对,有些棋逢对手、势均力敌的感觉,即使自己没机会,要是自己的兄弟能够抱得美人归,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毕竟像江离那样的姑娘真的难遇了,总比外人抢了去的好。
  不过只可惜,这俩人相遇的时机不对,而大头知道秦天不是那种三心二意的人,陈白露的事一日不解决,秦天的心里就一日不会宁静平息。
  毛旺的这一段日子,大头并没有参与,所以也不知道这段时间里秦天和江离究竟经历了什么,但是他能感受到此时此刻的秦天很痛苦。
  药水一点一点推进身体,秦天慢慢松弛下来,又像是睡着了一般躺在病床上,只是眉头依然紧蹙着。
  医生和护士又交代了几句就退了出去,留着一屋子的人看着病床上的秦天直发懵。
  这几天秦天时不时就会来这么一出,跟突然发病了似的,大家都有些不放心,觉得他可能是在风邪岭伤着了,毕竟跟他一起被发现的那个男人伤得可重了,说是肋骨和腿骨都折了,身上还有不同程度的灼烧伤,可医生里里外外给他检查了很多次,得出的结果都是没问题,身上一点伤都没有,甚至连轻微的擦伤都没有,很是神奇,可他就是一直昏迷着不醒,医生一时也搞不清状况,说可能是秦天的潜意识在抗拒醒来这件事。
  缓了一会儿,厉胜男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像是被突然抽走了灵魂,身子一软跌坐在病床前的凳子上。
  大头见状,赶忙安慰道:“阿姨,您别担心!刚刚医生都说没事的,说不定秦天明天就醒了……”
  厉胜男牵了牵嘴角,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嗯,我不担心,这孩子随我,很坚强的……”
  “阿姨,你看也这么晚了,我跟老蒋刚刚去买了饭,您先吃一点就去休息吧,您好几个晚上都没合眼了,身体肯定受不了的……”
  老蒋也在一旁附和道:“对啊,您赶紧去休息,这里有我们年轻人呢……”
  厉胜男点点头,回头看到一地的碎渣,便又慢慢起身,去拿过桌子旁的扫帚要去扫地,老蒋见状赶忙一把抢过扫帚,说道:“阿姨,您就别管了,先吃饭,吃完了就跟雅君先回去休息,这儿我们来弄就行……”
  他说着就开始扫起地来,大头几步就跨道门边,查看刚刚因为着急被自己扔在门口的饭菜,饭还是好的,只是没了热气,有几盒菜的菜汤泼了出来,搞得袋子里湿漉漉、油乎乎的,他忙说:“阿姨,这有几个菜汤都泼出来了,饭也凉了,我再去重新给您买份饭吧,您在这里等会儿……”
  厉胜男忙说:“不碍事的,不碍事的,以前刚开始做生意的时候,忙起来连饭都没得吃,这算很好了,有饭有菜很好了,不要浪费了……”
  说完,起身就去接过了大头手里的饭菜,见王雅君还愣在门口,便柔声问:“雅君啊,你还是吃方便面吗?还是跟阿姨一起吃这个?你看看把这个孩子给吓得,秦天没事儿,啊,让他们两个大小伙子看着吧,咱们去休息!!”
  王雅君像是还没回过神来,呆愣愣地“哦”了一声,等了半天也没等出个下一句来,大头有些看不过去,替她回道:“阿姨,您就别管她了,人家是千金大小姐,吃不惯这里的东西,过会儿我再给她泡盒方便面吃,您放心……”
  厉胜男笑着点了点头,正要出去,突然想到什么,脚下的步子一顿,转头问道:“刚刚,秦天嘴里喊的那个江离是谁啊?跟秦天很熟吗?我听着像是一个姑娘的名字……”
  这可把大头问住了,该怎么介绍江离呢?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该怎么介绍,于是有些为难地说:“阿姨,这个我也不知道怎么跟您说,应该算是朋友吧?您等秦天醒了您自己问他吧!”
  厉胜男点点头便往外头去了,这医院总共就三层,楼上就是住院部,他们这一行人就几乎占了大半的住院床位,都是从风邪岭那边拉过来的,剩下的则稀稀拉拉住着一些当地人,还剩下一些空病房,为了便于照顾病人,医院便通融了一下,破例让家属都住在了这里。
  厉胜男走后,屋里瞬间陷入了沉静,老蒋不声不响地把地上的碎渣扫拢,最后扫进簸箕里,用扫帚压着拎出去,向着走廊尽头的垃圾桶走去,屋里就剩下大头和王雅君两个人了,大头也不说话,搬了把椅子坐在了秦天的床边,又伸手给秦天盖了盖被子,见王雅君还是傻愣着站着,有些不能理解。
  “之前不是好多次了吗?秦天这样你还没习惯呢?没事儿的,我这哥们儿福大命大,放心!他轻易死不了的……”
  王雅君这才呜咽着开口:“我害怕……呜呜呜呜呜呜……我害怕嘛……”
  见到姑娘哭,大头有些发慌:“哎,你别哭啊……”
  王雅君:“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他要是一直这样可怎么办啊……呜呜呜呜……”
  结果他越说王雅君越哭得厉害,搞得他有些难堪,一时竟手足无措。
  大头:“哎呀你别哭了,医生不都说没事吗?会醒的……”
  王雅君:“呜呜呜呜……这里的医生都不行,我要把他转回江城去,我爸爸认识好多全国知名的专家……”
  大头:“好好好,行行行,都听大小姐您的,但是你能先别哭了吗?”
  王雅君:“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大头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哭得他实在心烦,便硬着语气吼了她一句:“我让你别哭了!你不知道在这种地方哭多么晦气啊,你哭丧呢!”
  此话一出,王雅君果真止住了哭泣,只是身子还是一抽一抽的。
  “行了,行了,你呀也别瞎想了,先去睡吧!说不定明天起来他就醒了!你要饿的话,我过会儿给你去泡碗面!”
  “我不饿!我问你!”
  “怎么?”
  “他刚刚喊的那个女人,是不是就是在漳坪见过的那个女人?”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
  “你不会告诉我说你还没有死心吧?!”
  大头问出这句话后,立马就后悔了,因为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要是死心了人家还会来这里吗?人家秦天的老妈刚来的时候就看出了不对劲,还问过大头,王雅君和秦天是什么关系,他只好照实说,女的很喜欢秦天,但是秦天对这女的并不怎么感冒,大头想到这里,顿时冷汗直流,心想完蛋了!不会又刺激到这个女人吧!她要是再来一次哭天抢地,他可实在是受不了!
  果然不出预料,王雅君的脸一下子就垮下来。
  “死心?你什么意思?说清楚,他是不是跟那个女的怎么样了?”
  正在这时,老蒋从外面倒垃圾回来,大头跟看到救世主一般看向老蒋,老蒋一脸莫名其妙,看看大头,又看看王雅君,问道:“怎么回事?”
  大头双手一摊,抖了抖肩,一脸的我也很无辜、我也不知道的表情。
  “你说啊,到底什么意思?”王雅君还是不依不饶。
  大头有些受不了,便说:“你能不能不要在这里闹了,都晚上了,大家都要休息了,还有秦天也需要安静……你要有什么问题,等秦天醒了你亲自问他吧!”
  王雅君一听,板着脸转身便往外走,大头后背都能感受到一股股汹涌的杀气,他侧着耳朵确认王雅君已经走远,才暗道了一声:“救命,这女人也太可怕了!秦天!你到底什么时候醒,劳资应付不来了!”
  老蒋看着王雅君气鼓鼓地走了,便问大头:“她又怎么了?”
  大头意味深长地说:“女人的心思你别猜!”
  老蒋撇撇嘴,也在秦天的病床前坐下来。
  两人就这么坐了一会儿,大头看了看时间,对老蒋说:“这里你先看着,我去别的病房看看去……”
  这一层的病房,住了不少他们的人,身上多多少少受了些伤,比如刘富贵、之遥的爷爷,管家,婉婷,断腿老头,还有那个跟秦天一起受伤的男人,说是叫周游。
  老蒋掏出手机,歪坐在床边回道:“嗯,你去吧!”
  走廊外,三三两两的守着一些男人,上次之遥他们在客栈遭遇那么凶险的一出后,到现在还心有余悸,于是花了大价钱雇了一些人守在医院里,说是两班倒,确保时时刻刻都有人守着,特别是刘富贵和断腿老头那间病房外,守着的人格外多一些,这也是怕那老头儿又突然不见了,到时候秦天醒了没法儿交代。
  大头问老蒋要了一盒烟,出门跟守夜的人打了个招呼,把烟扔给了他们,之后径直去了之遥爷爷的病房,她爷爷石老头跟管家住在一个房间,大头进去的时候发现石老头已经睡了,管家正靠着枕头看手机,见大头进来了,跟他点头示意了一下。
  大头用嘴型问:“之遥去哪儿了?”
  管家指了指隔壁。
  “在隔壁?”
  管家点了点头。
  隔壁病房里住的就是那个叫周游的男人,跟大家也不认识,之遥怎么会在哪里?他将信将疑地退出来,赶忙趴在隔壁房间的门口看了看,果然看到了之遥。
  只见之遥坐在那个叫周游的男人的病床前,也不知道男人说了什么,之遥笑得花枝乱颤的,一会儿削苹果,一会儿剥香蕉,看到这里大头心里莫名有些生气,平日里也没见这小丫头对我这般温柔,心里着实有些不是滋味,于是伸手便在门口咚咚咚敲了两声,也不等里面回话,拉开门便走了进去。
  一抬眼,就阴阳怪气地说:“哎哟,之遥,你怎么在这儿呢?这大晚上的还挺忙啊?!”
  之遥一下子被噎住了,愣了一会儿说:“我这不是看周游没有亲人在身边,想着照顾照顾他嘛!”
  大头瘪瘪嘴,瞪了之遥一眼,心想着:“哼!说得大义凛然的,你还不是因为别人长得帅!肤浅!见色起意!真没想道你竟然是这样的人!我算是看错你了!”
  口里却朝着周游问话:“兄弟,你看你伤得这么重,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要不我帮你联系联系家里人?让他们来照顾照顾你?我们这边,只要秦天醒了,就要走了,也没法儿一直照顾你……”
  “我家里没人了,我是孤儿,没事儿的,我走南闯北习惯一个人了,受伤也是家常便饭了,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你们放心……”
  这不问还好,一问知道周游是孤儿了,之遥眼中更是显出怜爱的光来,大头心中大喊不妙!不妙!用自己的身世来博取女人的怜爱和同情!这男人厉害啊!!
  周游说完,又问道:“秦天怎么样?还在昏迷吗?”
  大头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
  这时,之遥像是看出了大头的意图,身子往椅背上一靠,挑挑眉故意问:“大头,你这大晚上的不看着秦天,来这里关心周游?没想到你还挺博爱的嘛!”
  大头冲着之遥眯眼皱鼻,做作地笑了笑:“那是,我这不也跟着某人学的嘛,我这个人别的不好,就心肠好!”
  周游也不傻,几句话就看出这两人之间的苗头,觉得有些搞笑,嘴角下意识扬起,也不管这两人斗嘴了,躺在床上悠哉悠哉地吃起手里的苹果。
  之遥白眼一翻:“呵呵,你心肠好?那我倒是没看出来!”
  大头嘴瘪着笑了笑:“那还不是因为你眼瞎……”
  “哎……你……”
  大头一脸欠揍的表情:“你什么你……”
  之遥几句话没有讨到好处,觉得再说下去也没什么意思,脸一板,说道:“行了,想跟我吵架咱们出去吵,不要打扰人家周游休息!”
  她说完站起身来,气鼓鼓地就往外走,大头反而找了把椅子在周游床边慢悠悠坐下来,眼睛一直盯着之遥,目送着她往外走,之遥走到门口发现大头没有跟着,竟然还坐在屋里了,顿时来了火气,冲着屋里吼了一嗓子:“你坐着干什么,出来呀!”
  大头把身子往后靠了靠,故意拿腔拿调地说:“你管我干什么,我还有事儿要跟周游聊会儿呢!”
  之遥简直要气死了,一咬牙一跺脚,恨恨地丢下一句:“谁爱管你这个大方脸!”
  说完,头发一甩,头也不回地走了,过了一会儿隔壁就传来咚一声大力的摔门声,周游嘴角又下意识的扬了扬,心道是这两人一来一往的斗嘴,倒是还挺有趣的。
  大头这家伙其实挺善于观察的,一下子就捕捉到了周游脸上的那一抹笑意,于是直言不讳地问:“你笑什么?”
  周游愣了一下,苹果噎在嗓子里,差点呛出来,他赶忙咽下去,又咳了两声,笑着说道:“就感觉你们俩还挺配的!”
  意想不到的回答,搞得大头有点措手不及,他有些尴尬,僵硬着表情说:“什么?我跟她很配?你开什么玩笑!”
  周游挑了挑眉,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哦?那是我乱点鸳鸯谱了?不过我这人看人挺准的,刚刚还以为你们俩互相对对方有意思呢……”
  大头一听这话,心里一阵窃喜,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故作镇定地清了清嗓子。
  周游从床头边的柜子上拿了一根香蕉递给大头,询问道:“吃点?”
  大头摆摆手,示意自己不吃。
  “那喝点水?不好意思啊,我这受伤也不能太动弹,你自己去那边拿吧!”周游说着指了指柜子边放着的瓶装矿泉水。
  大头连忙说道:“你别动了,我自己来!”
  他说完,探手拿了一瓶水,拧开喝了一口,气氛一时有些尴尬,两人就这么干坐着,周游心里也在犯嘀咕,说这人看起了也没啥事儿,怎么还老坐着不走了……
  其实大头也想走,他实在是受不了两个男人这样大眼瞪小眼,但要走吧,心里就总有一种感觉,就像有什么重要的话还没问似的,经过刚刚一顿闹腾,这会儿死命想不起来了。
  最后还是周游受不了了,问道:“兄弟,你还有什么事儿吗,要是没事儿就回去休息吧……”
  就在这时,大头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想起来了,他看了看周游,问道:“你不是跟我兄弟秦天一起在风邪岭被宋道长他们发现的嘛?!”
  周游点了点头:“嗯!”
  “那你跟秦天都经历了什么?最后看到了什么?你身上的伤都是怎么造成的,你还记得吗?”
  周游的脸色突然沉了下去,低下头淡淡说了一句:“不记得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
  次日,天色已经大亮,走廊里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大头在病房一侧的小床上睡得正香。
  先是厉胜男推门进来,焦急地喊了一嗓子:“大头,大头这怎么回事?”
  大头像是被人吵了清梦,不太高兴地吭叽了两声,把脑袋又往被子里钻了钻。
  紧接着老蒋进来,看到了屋内的景象,一下子就急了,几步就跨到大头的床边,一把就扯掉了大头蒙在头上的被子,又一把把他拽起来,吼了一句:“你给我快起来!”
  大头不情不愿地坐起身来,睁开睡眼惺忪地眼睛看向老蒋,问道:“怎么了啊?这么急吼吼的!”
  老蒋板着硬邦邦的脸问:“我问你,秦天人呢?”
  大头有点无语,心想人不就在我旁边床上睡着吗,你是没长眼睛吗?正想着,便往旁边指了指,嘴里说着:“这不……”
  结果话还没说完,他就瞥见秦天的病床上空荡荡的,瞌睡一下子就醒了,大惊失色地叫了一声:“秦天呢?”
  老蒋无语地吼道:“我特么还想问你呢,人呢?昨天晚上不是你说在旁边陪着的嘛……”
  大头有些语无伦次:“不应该啊,凌晨我起来上厕所的时候,人还躺着的呢,这会儿人怎么就没了?”
  一屋子的人都慌了,大家上上下下一顿跑,把医院里里外外都搜了一遍,结果都没有发现秦天的踪迹。
  “这样盲目地找不行,我去监控室看看……”老蒋跑得满身是汗,说着就要去监控室。
  大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拽住老蒋,说道:“难道秦天醒了,去了那里?老蒋你赶紧去开车,我们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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