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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坠

  江离把两人拉到一个街边角落里,讲了自己听到的事,刘福贵一副听玄幻故事的模样,摆明了不咋愿意相信。
  啥?下水道井盖子吃人?这但凡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就不至于相信这种胡说八道吧!
  秦天低头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子,小石子骨碌碌滚出去,一直滚到路边的井盖子上才停下来,他定定地盯着井盖子看了好一会儿,才回头看江离。
  “你怎么看?”
  江离沉默地回看了他一眼,这眼神中的沉静和深刻让秦天心里莫名咯噔一下,有种微妙的惊悚感,后背登时凉了一片。
  不需多言,他对江离有一种莫名的信赖感,他相信她的直觉。
  “那就等到晚上看看吧……”
  刘富贵立马窜出来,一副怀疑自己耳朵有问题的表情:“不会吧,不会吧,你们还真信啊?”
  秦天瞥瞥他:“你要有事可以先回去。”
  刘富贵一下子就闭了嘴。
  三人回到车上,想等到天黑再下去看看情况。
  秦天虽然表面上看来镇定如常,到底是心里焦急,担心大头的安危,坐了会儿实在坐不住,探身从副驾的抽屉里拿出一盒烟,下车倚着车前盖抽起来。
  江离脱了鞋,盘腿窝在副驾里放空打坐,包子躺在她腿上,翘着个二郎腿,睡得实在香甜,为了让包子睡的更舒服一点,索性让刘富贵接住搁到后排座椅上。
  刘富贵望着包子翘着二郎腿的高贵睡姿,不禁感叹:“这条狗子,确认是狗子吗?莫不是猪投胎,每天都在睡睡睡!”
  江离回头瞪了他一眼,冷淡的语气中带着锋芒:“小心说话,它要是生气咬你了,我可不管!”
  刘富贵心想,就一条小狗哪能那么聪明听懂人话,这会儿还睡着呢,怎么可能咬我?
  正想着,包子一爪子挠过来,圆睁着大眼睛怒气冲冲地冲着刘富贵狂吠不止。
  刘富贵吓了一大跳,眼见着包子一副马上要冲过来咬人的架势,简直慌不择路,连滚带爬开门下车,关上车门才长吁一口气,他回身看到包子前肢趴在窗户上还冲着他叫嚷,心里暗暗称奇。
  “神了,这狗子真特么神了!刚刚不是还睡得死死的吗?这会儿怎么醒了?莫不是真的能听懂人话?!”
  秦天听到包子的叫声,赶紧回头,看见刘富贵神情慌张地下了车,走到车窗边,朝着包子摆摆头。
  “怎么了?”
  刘富贵一脸尴尬:“没事儿,没事儿……”
  江离降下车窗,冷冷丢下一句:“他嘴欠,骂包子。”
  刘富贵辩解:“那怎么能叫骂呢,那叫夸奖,我夸它睡得香……”
  江离懒得搭理,悠悠地把车窗又升了上去,不知道回头冲包子说了句什么,包子立马摇着尾巴走回后座乖乖躺了下来。
  刘富贵不服气地冲着包子挤眉弄眼,人包子也懒得再看他一眼。
  秦天靠在车门上,笑了笑,掏出烟盒朝着刘富贵伸了伸。
  刘富贵摆摆手:“我不抽烟。”
  秦天一脸的不敢置信:“你不抽烟?”
  “昂,我活得很养生的。”
  “哦,那倒是看不出来,感觉看起来像是黄赌毒都沾的样子……”
  刘富贵无语。
  一直等到夜幕降临,期间秦天去打包了一兜子吃的回来,还贴心地带了包子能吃的,几个人坐在车里吃完,窝在车座里看向车窗外。
  老城区一到晚上,巷子里的小店铺早早就关门了,路上的行人寥寥,只有昏黄的灯光打在地上,显出街巷颓败惨淡的样子。
  三人下车,沿着先前走过的路一直蜿蜒而下,走过了之前缝纫店,家家都大门紧闭,又往前走了一段,原本一直卧在江离怀里的包子突然一下子来了精神,支起上半身竖着耳朵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一个没注意,包子突然挣扎着从江离怀里蹦下去,撒腿就往前跑,江离着了急,唤着名字紧追过去。
  “包子,包子,你干嘛去啊……”
  秦天见状也紧跟了两步跑起来,三人追着包子跑出了狭长的小巷子,在巷弄纵横交错的老小区里来回穿梭,最后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下来。
  包子在十字路口的路灯下闻嗅着什么,并试探地用爪子去触碰。
  包子是发现了什么吗?
  三人慢慢靠近,到路灯下一看,竟然是个下水道的井盖子。
  “这下面有什么东西?”刘富贵说着看了看身旁的两人。
  江离和秦天都没说话,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包子,包子小心翼翼地用爪子去碰井盖,碰一下又立马收回,来回试了几次,见没有问题,就大着胆子踩了上去。
  突然,那盖子也不怎么就掉了下去,包子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跟着掉了下去,江离一心急就扑到井口想去抓住包子,这时,一股巨大的吸力从暗黑的地下发出,江离感觉整个身体都失控了,直往井口栽下去。
  秦天反应很快,见状立马奔过去紧紧抓住了江蓠纤细的脚踝,拼命反身往外拽着,想把江离硬拽出来,但是力量悬殊,秦天使劲到额头上的青筋都根根爆出,开始控制不住慢慢被拖拽到井口,半个身子都快探进井里了。
  刘富贵简直惊呆了,他那里见过这种情况,怎么回事?一个大男人连个那么瘦的姑娘都拉不住?不应该啊!还是这井盖子真的吃人?
  就在他呆愣的几秒钟里,秦天双脚已经离了地,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刘富贵冲过去一把抱住了秦天的腿。
  他瞬间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同他们的躯体作斗争,不禁暗暗心惊,他几乎使上了吃奶的劲儿,可一点用也没有,像是无用的挣扎,他感到自己的身体也跟着倾斜、腾空,然后向着井里坠落。
  身体有冰凉的触感,眼前是无尽的黑暗。
  ******
  黑子坐在汽车的后座盯着婉婷的那间别墅,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
  末了语调冰冷地问:“他进去多久了?”
  坐在副驾上的小弟掏出手机盯着屏幕上的时间看了看:“大概一刻钟。”
  黑子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车内的空气都要窒息了。
  坐在驾驶坐的小弟从后视镜里看了黑子一眼,感觉到情况不太对,想着找话来调节一下气氛。
  “我看于波对这女的挺好的呀,怎么这刚死,这女的就耐不住寂寞了?都说□□无情倒是一点不错……”
  “你说这个张少也是……于波好歹也是荆水有头有脸的人物,就这样急吼吼地登门,也不怕这样搞,于波手底下的人看不过眼,手起刀落解决了他?”
  这小弟一边说一边望向副驾坐的小弟,这种适合八卦的场面,他多希望有人能加入讨论跟他能有点互动,哪知那个小弟一直朝他挤眉弄眼,跟眼睛有毛病似的。
  副驾小弟那个心累啊,心想说:“你丫是不是缺心眼,提这个干嘛,别说这个张少,咱们黑子哥不也把人家于波的女友给办了吗?你说这什么意思,不存心讽刺恶心黑子哥?你要想死可别拉上我!”
  黑子在后头听着听着冷哼一声,副驾小弟心道:“完了完了!”
  正等着黑子发脾气,岂料他张口就说: “人家可不是一般关系,上大学的时候是同学,搞过对象!”
  “哦哦……”副驾小弟点了点头,点着点着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黑子哥怎么这么清楚,莫不是还偷偷调查过这两人的关系,难道……对这个女的动了心思?不能啊,他可一向是视女人为衣服的,怎么可能在这个女人身上翻船?
  驾驶座小弟显然是个二百五,啥也没察觉到,正一脸好奇地热心吃瓜。
  黑子盯着别墅紧闭的大门,紧接着说: “要说这张少以前可不这样,几年前他父母不同意他跟这女的在一起,拆了一对鸳鸯,他才开始疯的……据说这些年也没怎么找女的,算是个痴情的种了……”
  副驾小弟越听心里的猜想越笃定起来,渐渐有点不安,试探着说:“这种女的一看就是灾星,玩玩就行,可不能动感情!”
  这话说的隐晦,却是在点黑子,黑子不说话了,躺在椅背上,无声的错动牙齿。
  小弟赶紧又补上一句:“ 像我们黑子哥这种被金爷寄予厚望的,就绝对不能找这种女的,影响事业,像金爷那么多疑的性格,时时刻刻紧盯着你,犯一点错那可是要掉脑袋的,这种女的分分钟给你惹各种麻烦……”
  这话倒是不假,黑子心里也是认可的,金爷说白了谁都不信,就信他自己,他知道小弟也是好心提醒他要多注意,毕竟他也是刚上来,位置还并不太稳。
  正想着,只见张少抽着烟从别墅里出来,走到院子门口的车旁,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碾了碾,回头望了一眼别墅,矮身进到车里,很快发动车子,绝尘而去。
  黑子又等了几分钟,才下车走到别墅门前,按下密码打开门走进去。
  屋子里没开灯,黑漆漆的,只留着卧室里的一盏灯,门敞开着,婉婷穿着一身绸缎的睡袍,正坐在梳妆台前梳头发,头发如黑色的瀑布倾泻而下,一梳到底。
  见黑子来,婉婷并没有表现的很意外,她也不管他,自顾自地对着镜子梳头发。
  黑子斜靠着门框,调笑着问:“我刚看见张少从别墅出去……”
  婉婷面无表情的嗯一声。
  “他来干什么的?”
  婉婷突然抬眼看他,冷笑道:“你不是明知故问吗?”
  黑子心里的火气一下子涌上来,但他还是尽量压制住,眯眼笑着说:“怎么?于波刚死就忍不住了?就急着跟老情人相聚了?可惜……”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住不往下说了。
  婉婷横了他一眼:“可惜什么?”
  黑子笑笑:“等会儿就知道了。”
  婉婷没理他,挤了一点护手霜抹了起了,这是手机突然来了一通电话,她一看来电显示,又看了一眼正在门口的黑子,默默摁掉了。
  黑子饶有兴致地盯着她,也不说话。
  电话又打来,婉婷又摁了。
  结果刚摁掉,电话又再次打来,她微微皱了皱眉头,打算再次摁掉。
  黑子突然说:“张少来的电话吧?接呗,万一有什么急事呢?”
  婉婷觉着黑子像是话里有话,心里突然有点不安,赶忙起身走到一边,接了电话放在耳边。
  电话那头很嘈杂,像是有很多人,很多车。
  “喂?”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响起。
  “喂。”
  “请问您是机主的什么人?”
  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她的声音开始微微颤抖。
  “我是他的……他的……朋友……”
  “是这样,他刚刚出了点事,人已经没了,麻烦通知家属赶紧来医院一趟!”
  “什么?人没了?人没了?”婉婷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
  她眼神木然地望向门口,黑子正冲着她笑,那笑容分明带着血腥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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