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2)
诶呀,六眼就是这点好,绝对不会存在他观察不到的地方。无论是鬼舞辻无惨一瞬间分裂出整整一千八百片碎肉还是被太阳瞬间晒死了二百二十五片,还是被继国缘一一刀砍掉了五百六十八片,他都看得清清楚楚,完全不存在让鬼舞辻无惨任何一片逃脱的可能。
遇到五条悟,算是他鬼舞辻无惨倒了大霉。
五条悟心中磨刀霍霍。
然而,当他带着夏油杰来到领域外侧的时候,五条悟:
他的生得领域一定有问题!
日之呼吸十三之型
恍若星空深处的领域之中,身披红色羽织的黑发青年手握黑红色的长刀,煌煌火焰环绕周身,照亮青年略显冷漠的眉眼。火焰咆哮着扑向凝滞在领域各处的碎肉,瞬息间将它们吞没,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拼尽全力也无法抵挡这宛如日轮一般的烈焰,鬼舞辻无惨的生机终于断绝了。
夏油杰怔怔地看着这样的缘一,嘴唇轻动,喃喃道:火
将绵延五百多年的罪恶焚尽的火焰之中,马尾高束的青年收刀入鞘。他转过身,看向夏油杰,目光专注。
杰。
他的脚下猛地发力,瞬间扑向了夏油杰。
原本正在检讨无量空处潜在问题的五条悟顿时警醒地抱住杰,一个瞬移,躲开了继国缘一飞扑。
不过,现在的继国缘一显然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只能跳起来砍妖怪膝盖的三头身小娃娃了。只见他在半空中旋身一转,轻盈得如同一片鸿羽,精准地落到了五条悟拉着夏油杰瞬移后落脚的地方。
论观察力,六眼跟通透世界孰高孰低,还真不好下定论。
悟。夏油杰有些无奈地叫了一声挚友,下一秒,他就被继国缘一抱住了腰。而五条悟,他则不甘示弱地抱住了夏油杰的肩膀,毛茸茸的脑袋硬是往他肩窝里塞。
夏油杰:
他对悟这仿佛炸毛白猫似的争宠行为有些啼笑皆非,他歪了一下头,脸侧与五条悟的脑袋短暂地贴了一下,权作安抚。而后他看向缘一,暗暗比量了一下他的身高,夏油杰莫名有些惆怅。
缘一长大了呢。
明明十天前与缘一分别的时候,他还是一个小豆丁。
杰,我很想念你。用力地抱了夏油杰,缘一微微松开手臂,他现在看向夏油杰的时候已经能够平视他了。
就身高上,缘一目测一米八出头,与夏油杰身高相当。
长大了呢,缘一。夏油杰没说什么也很想你之类的话,毕竟对于他而言,他刚跟缘一分别不久。
嗯。缘一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我跟杰一样高了。
夏油杰失笑,刚想说什么,就听到肩窝处传来一个闷闷的声音。
杰
夏油杰顿时想起了什么,连忙撞了一下肩膀,道:悟,快点解开领域。顿了一下,一会儿给你做甜点。
重点:做、甜点。
五条悟一下子精神起来。
他抬起手,其实并没有什么必要地打了个响指。
宛如星空深处一般的生得领域轰然溃散开来。
斑斓的星辰碎片中,夏油杰还在问缘一:悟的领域对你没有影响吗,缘一?
有点吵。缘一十分诚实地道,其他还好。
夏油杰若有所思,大概是因为缘一的通透世界吧。长时间开启那种不断看清、理解并掌握海量信息的能力,缘一应该是习惯了这种事情。所以,悟的无量空处上来,缘一只是觉得吵。
五条悟虚了虚眼睛,这小鬼、啊不,这大鬼,给他等着。一秒钟几万条垃圾信息如果只是有点吵的话,下一次就一秒钟上亿条。
可恶,都这么大的人了,见到杰还往他怀里扑,还说什么想念,真不要脸。
五条悟垮起个小猫批脸,看向缘一的目光极为不善。
但这点不善,在收回领域后就被鬼杀队幸存剑士们山呼海啸似的狂喜情绪淹没了。
没有谁比身负诅咒的产屋敷利哉更有资格判断鬼舞辻无惨的死活,当那种从降生起就压在他肩膀上的恶意终于褪去,身体变得轻松起来的时候,他就知道,终于,他们一族的污点与耻辱,那犯下累累罪行的恶徒,死掉了!
鬼杀队的剑士哪个不曾饱受恶鬼所害,意识到这五百年的夙愿终于在今日达成后,不少人念着死去亲人的名字,念着鬼杀队已经牺牲的那些剑士的名字,痛哭失声。
漆黑的鎹鸦振翅高飞,嘎嘎大叫:鬼舞辻无惨!伏诛!嘎嘎!鬼王伏诛!
夏油杰、五条悟还有继国缘一,他们三个被视作干掉鬼舞辻无惨的主力军,被一群人围着,七嘴八舌地道谢。
夏油杰本想说他什么都没干,就收了个咒灵,打鬼王的主力明明是悟和缘一,但刚说了一句,就有一个半身染血的剑士激动地反驳。
剑士的眼睛亮得惊人。
是您救了我们!要不是您撕开了遮蔽阳光的阴影,吾等怎么可能那么顺利地斩杀掉那些恶鬼!
阳光的出现,瞬间改变了场地的优劣,给鬼杀队那边加上了一枚强有力的砝码。
是您救了我们!
夏油杰哑然,紫色凤眸中闪过一丝复杂。
说起来,这一世,即使他没有过往神明的记忆,为何曾那么强烈地认为咒术是为了保护非术师而存在的,身为咒术师的他们应当祓除咒灵,保护普通人?
大概是因为,他曾经见过相似的眼神吧。
神明被过于漫长的岁月磨损去了那些过于锋利的棱角,心中倦怠滋生,但灼灼然的灵魂和明亮的眼神总会让神觉得眼前一亮。
负面的情绪是污浊的源头,但正面的情绪却是簇拥着神明的信仰,人类总是那么复杂。
只想要善却不愿接纳恶是不可能的事情,即使是神明,世事又岂能尽如神意。
夏油杰无声叹息。
世事岂能尽如神意。
***
咯吱。
木屐踩在落叶上,发出一声轻响。
真难看啊,羂索。留着黑发妹妹头的年轻僧侣居高临下地看着脚下血肉模糊连五官都分辨不出来的脑袋,露出嫌弃的表情来。
却见草地上那颗孤零零的脑袋忽然睁开了眼睛,浸透着血色的眼眸中,黑色的眼珠轻轻转动了一下。
别说风凉话了,里梅。血糊糊的脑壳中传来闷闷的声音,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呢。
啧,真遗憾啊。里梅伸出两根手指,嫌弃地拎起脑袋上的一缕长发,就这样将这颗脑袋提了起来,还抖了抖。
鲜血和灰尘从那颗脑袋上抖落些许,但看上去依旧很脏。
鬼舞辻无惨死了,产屋敷家族的诅咒也解除了。
真是个废物。脑壳中传出闷闷的声音,算了,他留下的势力有点可取之处,整合一下还能用。
虽然是食人的恶鬼,但在某些位高权重又病入膏肓的人眼中,他们却是拥有着长生与青春的物种。只要不吃到他们自己身上,一切都无所谓。
恶鬼们抛出的利益让他们很容易拉拢了一些颇有权势的普通人,在这五百年的时间里,密密匝匝地织出一张大网。鬼杀队隐姓埋名,防备的从来不仅仅是恶鬼。
当鬼舞辻无惨死去,所有被他转化而来的恶鬼一并消亡,他们的势力就空了下来。
羂索曾经挺瞧不上鬼舞辻无惨的那点势力,但要是免费接收,他就勉强一点,收下吧。
虚伪。里梅毫不客气地评价,顿了一下,那个咒灵操使什么来头,你看出什么了吗?
笹龙胆。羂索的声音低沉,他是源氏的人。
哪个源氏?里梅皱眉,源氏有不少分支,大多以笹龙胆为家纹。
五叶三花的那个。
醍醐源氏。
里梅沉默了。
第38章 思考人生第38天
醍醐源氏跟其他源氏分支不同, 这个家族的人长袖善舞,擅与人为善,从平安时代开始就将整个家族编入大岛的基础命脉中。及至今日,只要醍醐源氏不主动下场, 没有哪边的势力会蠢到将醍醐源氏拉进权力的争斗中。因为稍有不慎, 大岛经济命脉崩盘, 动摇的是国家的统治。
即使从未坐上最高权势的位置,从当年掌权的公家到现在的武家,对醍醐源氏都采取施恩拉拢的政策。即使有点小动作, 也不会摆在明面上。
至于那些暗杀咒杀等上不得台面的阴暗手段,醍醐源氏没少拉拢阴阳师、咒术师、巫女、除妖人等等,足以应对那些手段。
羂索和里梅自然考虑过醍醐源氏的可利用程度, 但他们进不去醍醐源氏本家的宅邸。
那片土地上覆盖着强大的结界, 妖魔咒灵止步, 而像他们这样更换过身体的诅咒师也被视作异端, 不仅进不去, 还会引来结界的警告。
羂索还算乐观。
即使他是醍醐源氏的人,只要人不在本家结界中, 就有下手的机会。血肉模糊的脑袋上,已经浑浊的眼珠滴溜溜地转着, 我对他的身体很感兴趣。
嗤。里梅翻了个白眼, 说的好像你打得过他似的。
如果能打过那个咒灵操使, 他现在也不至于只剩下一个脑袋。
咒灵操使的可怕之处在于, 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收服了多少咒灵, 还能够随意更换咒灵组合, 让人摸不清套路。
跟咒灵操使打回合战?
呵呵, 怕不是送菜。
不会有人比咒灵操使更擅长玩套路。
想要对付这种超进化的式神使, 只能用压倒性的力量碾压过去。
如果是宿傩大人里梅若有所思。
羂索瞥里梅:你觉得宿傩容器好弄?
这些年,一心想要复活两面宿傩的里梅将容器范围从人类扩大到咒灵妖怪恶鬼,但无一例外,都失败了。会跟羂索搞合作,还是因为羂索奇思妙想特别多,还热衷实践。
里梅默了一下,由衷感慨道:不愧是宿傩大人!
***
是夜。
产屋敷家另一处别苑中,鬼杀队的剑士们醉了一地,又是哭又是笑。从来不沾酒的产屋敷利哉喝了两杯,立刻醉得迷糊,抱着三味线弹得乱七八糟,一旁妻子笑得花枝乱颤。
在这样的群魔乱舞中,滴酒未沾的夏油杰坐在屋顶上,听着一旁的缘一说他这些年的事情。
现在距离夏油杰和五条悟离开继国山城时已经过去了十二年的时间。
送别了夏油杰后,缘一按照他之前的计划,留在继国家,陪伴着生病的母亲。
此期间,继国家主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又是引诱,又是威胁,试图让缘一意识到,只要他乖乖听话,他就会将继国家少主的位置换成他。
奈何缘一对这些一点都不感兴趣,对继国家主的种种手段统统无视,惹得继国家主大怒,将之前给缘一安排的好待遇统统废除,想要以此来挟制他。
当然,缘一也无视了。
正如他之前对夏油杰所说的那样,他专心留在继国夫人的身边,陪伴着她。
值得一提的是,因为夏油杰曾经跟缘一交换过一只眼睛的视觉,让他亲眼看到了大家眼中的世界是怎样的。有了一个明确努力方向的缘一认真地修行了一个月,成功控制了通透世界。
不过,即使缘一关闭了通透世界,不至于时时刻刻地对着人体物品解剖图,但他通过通透世界获取的种种情报还是会以着情报信息的方式让缘一第一时间获取。时间一长,缘一意识到了很多他从前没有意识到的东西。
岩胜兄长原来是讨厌我的。缘一叹了口气,有那么一点难过。
缘一原本是一心觉得岩胜兄长如母亲、杰一样喜爱着他的,但关闭了通透世界,不小心将继国家主的表情跟岩胜兄长的表情对比了一下后缘一赤子之心,心境澄澈,从前对恶意懵懂,不过是因为没有一个正确的对照物。
人总是爱口是心非的,难过的时候说高兴,讨厌的时候说喜欢。高兴的时候哭,难过的时候也要哭。
直到今日,缘一依旧弄不明白人的情绪为什么要那么复杂,好好的岩胜兄长为什么开始讨厌他了,但他试图挽救过,比如说让岩胜兄长做这个国家第二强的武士,他来做第三强。
至于为什么要将第一强留下来,当然是因为那个位置他要给杰留着。
只可惜,他那么说了之后,岩胜兄长好像更加讨厌他了。
夏油杰摸了摸缘一的头,权作安慰。至于他心中的小狐狸有没有因为缘一意识到继国岩胜对他的厌恶而晃悠起尾巴,嘛,谁知道呢。
早早意识到与继国岩胜兄弟缘分浅到随时可以斩断,总比日后被柠檬爆发兄弟不得不相残强。
缘一就像是小时候那样,用头顶蹭了蹭夏油杰的掌心。
这个发现,缘一并没有分享给母亲。等到母亲离世后,缘一收拾起小包袱,离开了继国山城。
他当然不是去寺庙,杰跟他说过的,既然他不喜欢继国家主,那就不要按照他的想法来办事。寺庙没意思,如果想要一个落脚的地方,可以去京都找源家。
当时缘一想着,杰他姓源,是源家的人,换言之,是杰邀请他到他家去。至于分别时说的外出游历可能会见不到,他觉得他可以等。
缘一花了一个月的时间,一路从继国山城赶到了京都,不必担心迷路,因为他会从普通村民/商旅/强盗/妖怪那里问路。
醍醐源氏上下自然是欢迎缘一的。
这样的一个时代,没有任何一个有远见的家族会拒绝一个各种意义上的天才,尤其这个天才还是转世老祖宗推荐过来的。
缘一在源家住了三年,坚决不肯白吃白住。源家的人教会了他很多东西,与之相对的,他会主动要求以源家的名义外出祓除作恶的妖怪、咒灵或是强盗。他主观意志上依旧不喜欢伤人,但对于某些作恶的妖怪和人类,他不会手软。
那三年的生活总体上还是挺愉快的,但杰迟迟不归甚至连一个口信都不传回去,这就很让缘一惆怅了。
于是,第四年的时候,缘一找到源家家主,向他表明了自己外出游历的想法。
主要是想要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在游历过程中跟杰重逢。
源家家主非常舍不得缘一,但又不好强留,嘱咐了一大堆又给他准备了一大堆东西,答应会保持联系后,缘一离开了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