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7)

  他还没想好,该怎么跟谢淮说想搬出去的事情。但显然,他眼下什么都没开始准备,今晚还是要住在谢淮家的。
  别墅房间很多,谢淮特地叫了钟点工提前打扫出了一间客房给回回住。回回经历了一路高铁飞机的旅程,已经被人类世界的繁华看呆了,一路左看右看兴奋得不行,累得一进房间就睡着了。
  易岚给她掖好被角后走出房间,发现谢淮刚刚接了个电话,应该是公司有些事情,大衣都没来得及脱下,就又准备出门了。
  易岚目送着他离开,在大门合上的那一瞬,忽而像是松了口气一般瘫倒在沙发上。
  这两个月来,他跟谢淮的关系像是变了,又像是没变。他能感受到,因为那个醉酒之夜的一声告白,也因为某些零零碎碎的暧昧画面,他跟谢淮的关系之间,似乎总隔了一层看不清的薄膜。
  他没法再用挚友的身份来看待谢淮,也没法简单用对债士的态度来对待他。谢淮想来也是这样。
  易岚不禁有些烦躁,识海里的青蓝色火焰也感受到了他的情绪,小尖便从他的指尖窜了出来:士人?
  自从易岚恢复记忆,小尖也跟着恢复了。它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小士人,激动得不行,当时连续半个月都兴奋得差点要窜出来烧点什么后来被易岚代替打火机来点燃炉子烤红薯。
  小逼格十足的青丘离火焰灵尖对此深感耻辱,因此赌气似的安静了许久,只在易岚需要的时候才出来说两句话,让易岚深感愉快。
  易岚有气无力:怎么了?
  小尖以前跟着沈尧白一起搞事,一起战斗,再后来跟着易岚一起烤红薯,但不论是什么时候,他从来都没干过安慰士人这种事情。
  因此它纠结片刻,忽而灵机一动,直指不远处那厢投资方送的红酒:士人,既然已经结束工作了,不如放轻松,小酌几杯?
  易岚重生之后就喝过一次酒,不过小半杯就让他睡了个不省人事。但当他记忆回归,当年他还是沈尧白的时候,也常常喝青丘的桃花酿,当时他酒量还是不错的,怎么现在就不行了?
  小狐狸的逆反心理上来了,毫不犹豫地拆了一瓶酒,一手拎酒瓶一手拿酒杯,因为怕打扰到正在睡觉的回回,他便一路窜上了别墅的天台。
  今夜倒是个好天气,月明星稀,没什么风,所以也没有平常那么冷。易岚裹着暖融融的羽绒服,在天台是支了个躺椅,小尖还非常狗腿地给他端来了一盘果脯瓜子花生米,放在旁边的小桌上。
  易岚愉快地醒好一杯酒,便对着天上的这一轮明月,一饮而尽。
  片刻后。
  易岚:嗝。
  易岚:哈哈哈哈好酒!
  小尖:?
  我、嗝,我终于,易岚满面红光,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又给自己倒了杯酒,终于攒够钱了!啊哈!
  小尖:
  易岚愉快地举杯,一边喝一边拉着小尖问:你、你知道,我这段时间,又是拍戏,又是去综艺,又是拍广告嗝
  少年的鼻尖和脸颊都红红的,一对漂亮的眉微微蹙起,鼓起腮帮子,神志不清地嚷嚷:好累哦虽然我还挺喜欢演戏的但他们怎么能不让我吃肉!易不临都、都没有干过这么狗的事儿!
  他小小地打了个酒嗝,一双狐狸耳朵冒了出来,身后还窜出了一条毛绒绒狐狸尾巴。
  小尖大惊,这是喝着喝着就要现原形了啊!他家士人什么时候酒量这么拉胯了?
  不过我终于赚够钱了!可以还债了!易岚笑嘻嘻地举起一杯酒,我、我好开心啊,你开不开心啊,小尖叫鸡?
  小尖:?
  原来他的名儿是这么来的?!!
  焰灵大人的自尊心受到了狠狠的伤害,立马窜回了易岚的识海,任凭易岚怎么叫都不肯出来了。
  小狐狸有点落寞地抱着酒杯,又打了一个红酒味儿的嗝,喃喃道:还完债了,也就得走了
  他低着头,喃喃自语:其实我还挺舍不得谢兄的。
  他兀自低落了一会儿,但随即,又想起了自己山中家里的游戏机、大床、一山头可以任自己欺负的小妖怪们,立即又振奋了起来,将方才的失落忘得一干二净,精神抖擞地说道:但我总算还完债了!可以跑路了!
  像是觉得这一声自言自语不够有气势,他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然后摇摇晃晃地站在躺椅上,双手叉腰,对天大喊:
  我还完债了!我可以跑路了!啊哈哈哈
  背后的天台门忽而传来吱呀一声,易岚背脊一僵,虽然被醉意操控着的大脑反应不太灵敏,但还是下意识回过头。
  只见谢淮推门的手僵在半空中,脸上的情绪依稀有些愕然。
  片刻后,他收回了手,无数复杂的情绪尽数收回眼底。
  易岚尽管醉了,却还是在这一刻卡了壳,他清楚地望见了谢淮眼底的失落,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如何言语。
  半晌,只听谢淮低声道:
  天台凉,先回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谢总:老婆想跑回娘家,怎么办,在线等很急。
  阿酒:建议把他绑在床上然后酱酱酿酿
  jj审核:谢邀,已经把楼上带走了。
  第七十二章 男朋友
  本来没有风的天台上忽而掠过一缕小北风,便将易岚满脑子酒意吹散了一半。
  他浑浑噩噩地跟着谢淮回到屋子里,满心都跳动着不安,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谢淮。
  一路回到客厅,谢淮忽而止住脚步,转头冲着易岚伸出手。
  小狐狸耳朵一颤,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直到怀中一空,才发现谢淮是拿走了他怀里一直抱着的红酒瓶。
  他都没意识到自己刚刚是抱着酒瓶子下来的。
  易岚惴惴不安地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看着一言未发的谢淮,觉得似乎应该是自己先解释,便清了清嗓子:那个
  谢淮将酒瓶搁在茶几上,在易岚专用的瓷杯里倒了温水,又拿起一旁的蜂蜜:你要搬走?
  易岚揪着自己的衣角,不知为何有些心虚:嗯,那个,我这段时间接的资源已经差不多赚够了灵丹的钱了,我要是一直死皮赖脸住在你家里,好像也不太好意思,挺麻烦你的嘛
  我也曾分毫未缴,在青丘暂住,谢淮低声道,你觉得那时的我对你而言,很麻烦?
  当然不是!易岚脱口道。
  谢淮将搅拌均匀的蜂蜜水端到他面前的桌上,站直身,垂眸看着他,眉头蹙起:那你又为什么会认为,你对我而言会是麻烦?
  易岚哑口无言。
  他很想说,时过境迁,当年他们关系那么要好,谢淮住在他家,他自然是无法言说的开心。但现在难道谢淮心里,还仍然觉得他们是当年的那对挚友吗?
  他忽而鼻头微酸,又因为酒意,所有感官都变得极为敏锐,连一点点的情绪都会被放大无数倍。所以他怔怔地望着谢淮,忽而红了眼眶。
  谢淮刻意保持的淡定立即被打破,眼底闪过一丝慌乱,连忙俯下身来:怎么了?怎么突然
  我也我也很想单纯地拿你当朋友,易岚盯着他的脸,在心里轻声道,可是我现在做不到了呀。
  他无法形容他对谢淮的感情,因为他从未感受过这么莫名其妙的情绪,谢淮甚至都不用做什么,只需要说几句话,一个略带责怪的眼神,就能让他的心脏像是瞬间沉入无底深渊。
  而此时,谢淮的手抚上他的脸颊,温热的手指拭去他眼角滚落的泪,明明是安慰的动作,易岚却不由自主地涌出了更多的泪水。
  他忽而推开了谢淮的手,接着,将自己的膝盖曲起,脸埋在膝盖之上,闷声道:对不起。
  谢淮的手一僵。
  他沉默片刻,道:没事,我们是好友,不是吗?
  他或许不该那么心急,也不该产生如此多的错觉,以致于他和易岚的关系阴差阳错间,竟然生出了这么多的误会。
  他想要试探的手终于收了回去。
  也许,是他不该奢望太多。
  也许,挚友这层身份,才是他能永远陪伴他的那一条不可更改的必要条件。
  谢淮站了一会儿,便转身回了书房,将客厅留给了易岚一个人。
  而易岚顶着一双红红的眼眶,发了一会儿呆,端起桌子上的蜂蜜水尝了一口。
  温热的,刚刚好。
  他小口小口地喝完了那杯蜂蜜水,又缩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酒意似乎在一点点消褪,他的脑海也终于越发清明,甚至对于刚刚发生的事情产生了一丝尴尬的情绪。
  他望着谢淮书房的方向,搓了搓脸颊。
  太奇怪了。
  他怎么会因为谢淮的一两句话,就突然被刺激得掉眼泪?谢淮明明说的是事实啊,大家都是朋友,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而且他明明也期望能跟谢淮一直做朋友来着。
  易岚努力回忆着他与谢淮之间做过的事情,心里不禁有些七上八下。
  朋友会在他累得时候将他拥入怀中吗?会不经意地注意到他穿着单薄,就立即把外套披在他身上吗?会那么温柔地,擦去他脸上的泪水吗?
  应该是不会的。
  他记得千年前的谢淮也很照顾他,但古人讲究克己复礼,一举一动都没有那么肆意,谢淮也几乎不曾对他做出过什么亲密的举止。但千年后他与谢淮之间的相处方式,真的是朋友之间的正常方式吗?
  易岚不太懂。
  但他忽而发现,如果他和谢淮回到千年前的相处方式,他竟然会觉得失落。
  易岚觉得自己的脑海乱哄哄的,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啪叽一下倒在床上,把脸埋进了柔软的羽绒被里。
  床头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易岚拿起来看了一眼,是来祝他杀青愉快,并且约他去吃火锅的秦一夏。
  杀青后,易岚有差不多一周的休息时间,从下周开始才开始接其他通告,易岚便跟她约了明天晚上,并且简单说了一下回回的事情,打算到时候带着回回一起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易岚感觉自己还在看着手机屏幕,但已然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次日阳光从窗帘缝隙里落到他的脸颊上,他才晕乎乎地醒来,托昨晚谢淮那杯蜂蜜水的功劳,他倒是没有什么头疼的醉酒后遗症。
  不过不同于谢淮醒酒后的记忆断层,易岚对于自己昨晚喝醉后发生的事情可是记得一清二楚。
  他大字形躺在床上,目光空洞地看着天花板,幽幽叹了口气。
  不过在他洗漱完,忐忑不安地推开门之后,发现谢淮的书房与卧室门都是打开的,里面空无一人。
  餐桌上摆着已经做好的早餐,培根煎蛋和煎吐司,以及两杯温牛奶,都放在保温罩下。
  易岚盯着那两份给他和回回准备的早餐,沉默了许久,去将回回从床上叫起来,一起吃了早餐。
  这一整天谢淮都没回来,也没有联系过易岚,还是应天打来电话说已经订好了附近餐馆的饭,易岚抿了抿唇,便将自己晚上带着回回去跟秦一夏吃饭的事情说了,让应天转告谢淮。
  那厢,应天扣了电话,转头就看向旁边面沉如水的谢淮,神色同情:岚岚不禁没有为你伤心难过,甚至还有心情晚上去跟朋友聚餐兄弟,路漫漫啊。
  谢淮一言不发,左手修长的手指却攥紧了手中文件,线条分明的手背上突起清晰的青筋,那条腕骨上的疤痕也愈发明显。
  应天瞥到那道疤痕,下意识问:你这道疤到底怎么来的?不会是跟岚岚有关吧?
  这道疤是他闭关出来后谢淮才有的,他曾经问过几次,但谢淮都避而不谈,有一次他喝醉了轴劲上来,非要谢淮说一声,谢淮甚至还冷着脸跟他动了手或者是,单方面地暴揍了他这个醉鬼。
  然而这一次,谢淮终于没有再扯开话题,淡淡道:当时天雷落下,我去抓了一把。
  他想抓的,其实是那个被淹没在雷电之中的身影。
  然而落雷的速度终究是比他的身手快,所以他抬手一搂,只搂住了一缕泄出的雷光,留下了这一道再也抹不掉的疤痕
  应天闻言悚然。
  你你他妈疯了吧?老谢!应天都有些语无伦次了,那是什么?那是禁术引来的天雷,跟咱们突破渡劫时的小打小闹不一样!就算咱们是上古神兽,也是会死的!
  谢淮望着窗外,轻轻颔首:是啊,会死的。
  应天:
  他哑口无言,盯了面无表情的谢淮半天,方才真的确信了某一点。
  谢淮当时怕是真的想跟易岚一起消失在那道天雷中。
  可惜他身上有着神兽的大气运,天雷自然也会规避他,只是作为他企图阻拦的惩罚,才给他留下了一道不轻不重的疤。
  他叹了口气,拍了拍谢淮的肩膀:别想了,咱俩今晚喝酒去,今朝有酒今朝醉
  谢淮面无表情:我这儿有两个刚签的艺人给你,你今天很闲的话就带他们熟悉下公司。
  应天:可恶!他就不该同情万恶的资本家!
  傍晚,易岚带着回回一路直奔火锅店。
  火锅店是一个明星退出娱乐圈后开的,设置了一个个小包厢,隐私性很好,许多明星都会来这里聚餐。易岚一推门,就看见了正捧着菜单纠结的秦一夏。
  秦一夏一个选择恐惧症,已经被菜单折磨得不成样子,见易岚过来,立即蹦了起来:岚岚!快来看看吃什么,我真的不知道这两个羊肉到底该点哪一个
  她的目光落在易岚身后的回回上,立即双眼放光:岚岚,这是谁?
  易岚冲她一笑:我妹妹,沈回,你可以直接叫回回。回回,这是哥哥的朋友,一夏姐姐。
  回回乖巧地打招呼:一夏姐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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