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4)
景澄起身从江渊身上下来,在江渊微怔的视线中自己走到江渊的桌子边,然后从抽屉里找到眼药水又走了回来,把眼药水递给江渊,自己站在原地等着,那意思很明显你给我滴。
江渊接过来,对于景澄这种无声的依赖甘之若饴,唇边忍不住微微上翘了一下,想起身,又一下子僵在了原地,腿部的肌肉传来密密麻麻的针扎感和无力,那种感觉非常酸爽,让他一下子没能起了身,他无奈的笑了一下,对着景澄伸出手。
澄澄,拉哥哥一下,腿麻了。
景澄看了看他的手,又看了看他的腿,耳尖红了红,拉住江渊的手把他拽起来。
江渊借着他的力起身,然后抱住了他,换成他枕在景澄的肩膀上,道:乖澄澄,让我缓一下。
景澄伸手抱住了他,有些想哭,可是又哭不出来了,问道:你怎么不说
江渊好像是笑了一下,道:原本打算过会儿说的,可是我们澄澄先站起来了,放心,只是有点儿麻,我可没有那种死鸭子嘴硬和硬充英雄的爱好,真的受不了我会告诉你的,毕竟我以后还要经常抱我们澄澄走来走去呢,缓会儿就好了,乖,不要乱想。
景澄张了张嘴,江渊把他所有的内疚和担心都围在一个小角落里然后温柔蚕食,不想让他有一点心理上的不安与无措,即使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忘记外边流动的时间,忘记将他抱在怀里的人生理上的血液循环,江渊也温柔的,耐心的将这些全然收盘,并迅速安抚他的情绪,不愿让他有一点做错事的过错感。
这种无下限的宠溺与纵容让景澄有种朦胧的梦幻感,可同时又有种沉甸甸的实感,因为江渊就在他怀里,他抱着他,即使再觉得梦幻,可那就是真实。
江渊感受到背上那逐渐收紧的手臂,问道:怎么不说话了澄澄?
景澄闭了闭眼睛,然后道:我觉得你说的话在内涵我。
江渊一愣,旋即笑了出来,道:澄澄,不要你觉得,大胆一点,死鸭子嘴硬我就是在说你。
景澄反驳道:我哪有死鸭子嘴硬,我只是觉得不该说
江渊站直身体低头看他,李维已经伏法,原本就打算在他变回来之后与他好好谈谈这些事,可是又发生了别的事,不过现在既然话说到这儿,也有心带他转移一下注意力,于是道:澄澄,以后不许再用自己替任何人承担不该你承担的事情,你得记住,一切有我在,明白了吗?
景澄听懂了他的一语双关,既是说李维那件事,也是说今天这件事,江渊在告诉他不论发生了什么都会一直在他身边,他点点头,道:嗯。
江渊把眼药水拧开,然后托着他的头往他的眼睛中滴了两滴,又让他闭眼转转眼球,问道:好点儿了吗?
景澄眼角流出一些药水又被江渊的指腹擦去,道:好点儿。
江渊。景澄闭着眼喊了一声他的名字,然后道:我没有硬逞英雄,也从来没觉得我是个英雄,我当时只是觉得把这件事说出来并不合适,说与不说,那也应该是黎念和她的父母才能决定的事情,贸然把这件事暴露给并不熟悉的人是个不明智的选择,谣传太过言不符实,就连老师们也可能不是全然负责的人
我看见他们那样说我的确很委屈,也很难过,可是江渊景澄睁开湿漉漉的眼睛看他,我并不后悔。
景澄从来没有后悔承担了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即使他一直以为他保护的是黎念,但在得知事实之后唯一的反应也只是那就算歪打正着了,他从来没有责怪过为什么黎念不早说,早说他可能就不用承担这种杀人犯的骂名,甚至都没有兴起一点哪怕是烦躁背锅的念头,因为即使黎念告诉了他事情真相,他的选择大抵也是不会变的。
这不是什么英雄主义,而是那时的景澄在以自己的经历做标准,权衡利弊之后想到的唯一可以保护女孩子的方法,那时对他的□□太多了,多到景澄觉得再加上一项打人也并不算什么,他只是没想到,没想到在他身上会发展出这样一项沉甸甸的罪名。
江渊轻叹了一口气,道:傻澄澄,我没有说你硬逞英雄,你已经做的很好了,甚至绝大部分人都无法承担的起你所承担的这一切,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不建议也不希望你以任何方法任何理由去替别人承担任何过错或者外界伤害,当然,首先,我会吃醋,不过鉴于那件事情发生的时候我们还没在一起,就先放过你。
景澄抿了下唇。
江渊继续道:其次,也是最重要的,澄澄,已经形成的伤害是不可逆转的,你更没有义务去替谁担这些骂名,保护别人之前最重要的一点是首先要保证自己不受伤害的侵袭,下面我说的话你可能会觉得太冷漠和不近人情,但是我要告诉你,当伤害加倍而施暴者自由的时候,任何牺牲都是无意义的,甚至那不叫牺牲,叫送人头,而当伤害加倍同时施暴者被囚的时候,那才叫牺牲和有意义的保护。
打个比方,偏僻地有人持刀抢劫,路人上前施救却被捅了两刀导致殒命,受害者同样被捅了两刀身上财物也被洗劫一空,劫匪逃脱,你觉得路人上去施救对还是不对?
景澄皱起眉头,道:好像对也好像不对
江渊道:再打个比方,偏僻地有人持刀抢劫,路人躲在角落拨打报警电话,之后密切注意劫匪动态,捡起地上的砖头以便及时制止劫匪施暴行为,劫匪将钱财抢劫一空,听见了警笛声恐慌之下打算将刀刺入受害者身体,这时路人拿砖块上前制止,劫匪见人来和越来越近的警笛声慌忙逃窜,路人制止被刺了一刀,这一刀拖延了时间,警方及时到来收押劫匪,受害者和路人被送去及时就医,这次对还是不对?
景澄道:这就是无意义的牺牲和有意义的牺牲吗?
江渊点点头又摇摇头,这两种结果其实都不怎么好,若是那一刀刺在要害,即使及时送医也无济于事。
景澄疑惑道:那还有别的例子?
江渊道:在我看来,任何需要牺牲什么才能换来的保护都是没有意义的,那样的保护就注定了必须要有人来承担或许不必要的伤害才能铸成保护的外壳,但是不能否认的是,这对于现实来说又是有意义的,比如你为了保护弱小而承担的事情,比如需要牺牲什么来保护你的时候,我也会和你做同样的选择,这件事没有对错,不分意义,只要做的人觉得值得,那就值得。
景澄被他说的有点懵,问道:那你为什么要举刚才那两个例子?
江渊无奈的笑了一下,道:澄澄,站在路人家人的视角来看,你能看见什么?
景澄垂下眸子,将自己代入了一下,然后道:都不对
江渊道:嗯,都不对。
景澄抬眸看他。
江渊道:所以在我的角度,你也不对。
景澄道:江渊
即使我不提,你不说,江渊看着他,那也不能否认那些伤害在你的心里扎了根,澄澄,这些伤害你又需要用多长时间来治愈呢?如果必须要做一些什么事情,在做的时候,我只希望你能先保护好自己。至少,先将这些告诉你认为可以相信的人,寻求帮助,这比自己承担整件事情脉络要温和的多。
说起这个,景澄眸子又暗了下来,小声道:可是我那个时候没有可以帮我的人
江渊眸子一缩,微微弯腰与他同一水平线对视,认真道:你现在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 根据评论区的小可爱们留言暂定了几个番外:两只猫猫,某景姓铲屎官和渊喵喵的日常,竹马,女装澄崽,小叔叔和小婶婶
PS:辣鸡作者埋地鞠躬,对不起宝贝们我立flag了
原本说白天更现在是晚上了,下午更的时候突然有事出了趟门,事儿没办成回来的时候也已经六点多了,就离谱呜呜呜
我再也不立flag了嘤嘤嘤
第80章 家
景澄静静地看了江渊半晌,然后道:我带你去个地方。
教学楼的走廊里响彻着老师们别着话筒讲课的声音,似是整齐又似是嘈杂,两个人从学生会长办公室里出来一前一后的走在走廊里然后顺着拐角的楼梯下去。
景澄沉默着走在前边,江渊盯着他的后脑勺跟在后边,柔软的银白色发丝乖顺的垂在他的后颈,遮住了半截,还有明晃晃的一截落在室外的夕阳中蒙上了一层暖黄与暖红相交杂的光晕,像是玉做的一般,呈现出一种温润的质感。
美术楼坐落在一中最偏僻的位置,周围通往这栋楼的小路旁栽种着几颗高大的梧桐,夏末,还有知了此起彼伏,一中并没有特长班,可是景家捐的美术楼还是坐落在了这座校园中,平常也用来上上公开课或者开展兴趣班什么的。
景澄还记得景裕泓为了摆平他闯的祸怒气冲冲的问他:你闯一次祸我就拿钱给你摆平一次,一次又一次,等钱不管用的时候,老子就只能给你赔栋楼了!你就不能安分些吗!
他当时当着叶心的面一点儿都不想服软,尤其是看见她那种及其让他厌恶的眼神,更是什么都不想说,他可以在景裕泓面前安分些,却不想在叶心面前安分些,于是随口说了一句:那你下次捐栋美术楼好了。
原本只是一时逞能口快,却没想到,景裕泓真的捐了一栋美术楼出来。
江渊跟着他走进了美术楼,又顺着楼梯上了三楼,这个时间美术楼没什么人,也没人发现有人在楼道里晃荡,他们走到三楼最后一间教室停了下来,景澄拿出校园通在门锁上刷了一下,然后转身看了江渊一眼,目光落在他手上,又伸出手牵住江渊走进了这间在江渊印象中从未启用过的教室。
与其他教室不同,这间教室窗帘是全部拉上的,而且比其他教室的窗帘要厚重,很遮光,也没有桌椅,很空旷。
教室光线有些昏暗,朦胧可以看见教室中央摆着一个画架,地上随意扔着水彩颜料,还有一个高脚凳,靠近窗户的位置有一个类似于帐篷的物体,整个教室,也只有这几样东西。
景澄把教室的门关上,光线更加昏暗,他单手把江渊推到墙边,江渊也依他,安静的倚在墙上没有动弹。
朦胧中看不见对方的眼睛,只能辨别出对方的轮廓,景澄把手撑在一边的墙上,垫了垫脚,又作罢,然后对着江渊道:这是我的地盘。
江渊在昏暗中微微勾了一下唇角,轻声应道:嗯。
景澄咬了下唇瓣,脸上有些热,道:除了我没人进来过这里。
江渊盯着他的轮廓,能听得出他声音中所包含的那一丝细微的紧张和坚定,喉结微动,继续应道:嗯。
景澄舔了下唇,然后道:现在有了。
江渊唇边的笑容扩大,这是他家澄澄对于他说的那句话所给出的回应,还没来得及说话,唇角就被柔软的唇亲了一下,像是没有亲到想亲的位置,那唇顿了一下,然后又移到了他的唇瓣上,这才满意。
景澄的双耳滚烫,即使知道江渊看不清他的样子,还是下意识紧闭双眼,以为这样就可以将自己在做的事情藏起来,习惯性的欲盖弥彰,双唇贴着双唇,心跳失衡,却又仅仅是相贴着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动作,景澄能感觉到江渊那一瞬间变深的呼吸,腰上也早已环绕上一双手臂,紧紧的将他锁在怀里,可是与那占有意味十足的动作不同,他们仍然保持着过家家般的亲吻,景澄不动,江渊也不动。
不知道是谁的心跳先被捕捉,随后引起颤栗的共鸣,嘭嘭嘭嘭,像是他们心照不宣的鼓点,又像是独属于他们的美妙旋律。
大概是下一秒,又大概是不知道过了多久以后,景澄才小心翼翼的在这共鸣中探出了一些主动,只一瞬便被更加汹涌的捕获,被带动着迷失在这愈来愈激昂的旋律中。
江渊一直等着,等着景澄将自己的心彻底打开迎接他进来,等着他真真正正明白了自己的感情,等着他确定自己要的就是他江渊,就在景澄说要带他去一个地方的时候,就在景澄关上教室门却不开灯的时候,就在景澄把他推在墙上的时候,就在景澄回应他那句话的时候,江渊知道,他终于彻彻底底的被这只满身是刺的小猫咪纳入自己的领地。
这场深吻来的又急又凶,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调换了位置,江渊将他困在怀中,带着仿佛要把他拆吞入腹般的热烈,好像景澄刚刚的主动像是一把打开了笼锁的钥匙,释放出了关押很久的兽类,让他无从招架,被迫招架,也甘愿招架。
啪灯突然亮了起来,江渊第一时间蒙住了景澄的双眼,然后自己眯着眼睛适应太过刺眼的白炽光线,环在他肩颈处的手微微收紧,怀里的人像是有些紧张,江渊睁眼看他,呼吸又是一滞,他无法形容现在的景澄看起来是有多么让人心跳失衡,完全碾压了他以往见过的任何美景。
江渊?少年声音带着些沙哑,眼睛被人用手蒙着耳脸颊和唇瓣同时显现出瑰丽的色泽,他疑惑的喊着心上人的名字,却没有显现出任何的不安,好像只要面前这个人在,不论在什么样的境地下他都会是安全的。
江渊慢慢松开手,用鼻尖蹭了蹭景澄的鼻尖,哑声道:乖澄澄,没事,只是不小心碰到了开关。
景澄仰头靠在江渊护在他后脑的手上透过微垂的睫毛看他,微微喘息了几下,突然道:江渊哥哥,你得把我带回家了。
江渊在他话音刚落的时候就低笑着接道:求之不得。
楼道里传来熟悉的铃声,已经到了放学的时间,景澄看向了他的身后,那个伫立在教室中央的画架。
那幅画我陆陆续续地画了好久,可是到现在都没完成。景澄放下手,然后牵着江渊走到画架边上,画上是一栋房子和一片草坪,上边有三个人的形状,基底是一片刺目的白,两个大人,一个孩子,背景的绿色草坪还有涂涂抹抹的厚重痕迹,隐约可以看见被掩盖在下边的白色颜料。
这幅画没有任何一点美术功底,看上去更像是小孩子随意的涂鸦,甚至还有些抽象,景澄弯腰拿起一根笔在水桶中随意清洗了一下,然后将白色的颜料挤在了那幅画上用笔刷开,慢慢覆盖住了原来的样子。
这是在我小时候我们一家人出去野餐时的画面,我妈走了之后我爸就娶了叶心,我家在那时候就分崩离析了,我一直想重新拼凑出我们家原来的样子,可是我在画这个的时候突然发现那天的具体细节我都快忘了,根本无从下笔,怎么站位都觉得缺了点儿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