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未曾察觉的杀机
如果在春日来到花叶繁盛的旷野，或许能有幸目睹那如云团雾海一般的花粉在阳光下绚烂燃烧。
看似是一种自燃现象，但这极具观赏性的花粉燃烧，实际上就是一次次小规模的粉尘爆炸。
在空旷的大自然中，这样的爆炸显现不出任何威力。
可要是把这些看似无害的花粉集中到一个小小的密闭空间里，它们就会变成一种极具杀伤力的武器。
无数细微的粉尘在那有限的空间中弥漫，它们互相碰撞、摩擦，挤占了每一处空间。
终于，一颗外来的火星燃起。
那燃着火光的子弹自外界飞入，将沿途撞过的微小花粉一一点燃。
在那肉眼都看不见的细微之处，人脑都分不清的电光火石之间，一小部分花粉被火光点燃，其散发出的热量疾速传导到周边，又使得周边更多的花粉受热燃烧，让那燃烧循环控制不住地向更远更广的空间跳跃式蔓延。
星星点点的火光，最终化作了一片燎原的火海。
而这一切都只在一瞬间内发生。
乔鲁诺等人根本就没得及逃出这里，那些粉尘受热汽化后激发的强大冲击波就已经自身后笼罩了他们。
火光乍现，狂风大作，而他们现在马上就要被这火焰和风暴所吞噬。
“乔鲁诺！”
几乎是在一瞬间，米斯达、纳兰迦、阿帕基、福葛四人做出了同样的判断。
他们一拥而上，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乔鲁诺。
这不仅是因为同伴情谊使然，更是因为他们知道乔鲁诺现在是团队里的核心人物。
其他人受伤没关系，只要能保住乔鲁诺，他就能用黄金体验把重伤的同伴们全都拯救回来。
这样简单而又残酷的战术奏效了。
当火焰的风暴自身后袭来的那一刻，首先面临攻击的是甘愿以身为盾的米斯达四人。
他们用身体挡住了那灼热的火焰，用血肉的堤岸缓解了爆炸的冲击。
最终，抱团防御的五人被那强大的冲击波直直地轰飞数米。
火焰止息，冲击消弭，众人身后的那间厕所也在爆炸中裂开无数裂纹，似乎随时都要碎成一堆砖石瓦砾。
而这时，米斯达四人的后背已经被火焰灼得一片漆黑，他们的嘴角也因为内脏被冲击震伤而淌出了猩红的血迹。
他们都在爆炸中受了重伤，甚至被那冲击波震得当然昏迷了过去。
虽然还能呼吸喘气，但显然已经没了再战之力。
所幸，被他们四人用身体保护着的乔鲁诺还清醒着。
爆炸的冲击被他的同伴们用身体缓解，等到这股力量透过那道血肉墙壁轰击到乔鲁诺身上时，其威力已经大大削减。
当然，他还是受了些伤。
他的嘴角流血不止，头脑也颇为晕眩。
等到爆炸止息，烟尘弥漫的时候，乔鲁诺连站立都有些勉强。
但即使是这样，他依旧顽强地站在那未曾散尽的烟雾之中，和自己的黄金体验并肩而立，回首怒视那遥遥站在前处的杰米·坎贝尔。
“还能站起来么？”
“哈哈...垂死挣扎！”
乔鲁诺的目光烈烈如火，但是却灼不动杰米那饱含兴奋和满足的笑容：
胜负已定。
失去了四个同伴的助力，自己还身负不轻伤势，乔鲁诺根本不可能胜得过他。
替身虽然是精神力的具限，但物质决定意识，精神力也得依托一个强健的身体才能凝聚。
身体伤残的替身使者就像是得了重感冒的电竞选手，不管精神多么强大，其实力一定会大打折扣。
“哈哈...咳咳咳咳...”
“哈哈哈哈...”
即使止不住那一阵阵剧烈的咳嗽，但杰米依旧顶着胸肺之中那种火辣辣的痛，肆意而张扬地笑着：
“赢了，是我赢了！”
“我再一次用我的力量，战胜了你这个所谓的正版！”
这是一种常人难以理解的执念。
曾经被学校导师评为“没有任何创造力”的杰米，一直在通过这种“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独特方式，寻找着一种从小就缺失的满足感：
他不能创造，但依旧具有才能。
这一点谁也不能否认。
但乔鲁诺仍旧那么冷冷地看着他，眼神平静如水，平静得让人讨厌。
那种目光仿佛就是在说：
“别高兴得太早了，你还没赢呢。”
杰米很讨厌别人用这样的眼神看他，那就好像是他的智慧和努力都被人完全否决了一样。
“去死吧！”
杰米如此激动地叫喊着。
他带着自己的四个换皮替身，猛地往前跨出一大步：
“那些把我蔑视为窃贼的敌人，最终都会在我面前化为齑粉！”
“你也不例...咳咳咳咳...”
豪言壮语被剧烈的咳嗽声打败。
因为胸肺之中那陡然涌起的剧烈疼痛，他的身形开始颤抖，他的脚步开始凝滞。
杰米就这样捂着胸口躬着身子剧烈咳嗽，看上去像是一只在热油里颤动不止外皮泛红的对虾。
“怎、怎么会这样...我的身体怎么会变得这么虚弱...”
“是因为花粉吗？”
杰米看着自己咳出来的粉红色血沫，脸色苍白如纸：
“不对...我应该不对花粉过敏才对啊。”
“为什么呼吸会这么困难...为什么我现在感觉整个胸口都在燃烧！”
乔鲁诺支撑着他那遍体鳞伤的身躯，冰冷的目光变得更加平静：
“看来生效了呢。”
“生效？”
杰米身体一颤，心底陡然涌出一股凉意。
他强忍着那种直冲大脑的痛苦和恶心，震惊无比地问道：“你...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还没发现吗？”
“那么重的味道...我原来还以为这个计划可能失效。”
“现在看来，你制造出的花粉同样也害了你自己——它堵塞住了你的鼻腔粘膜，让你嗅觉失灵，闻不到那黑暗中隐藏着的杀机。”
在这静止的时光里，乔鲁诺的声音淡然响起。
“味道？”
“刚刚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吗...”
杰米仔细回忆着先前在厕所里嗅到的种种气味。
一开始，因为地板上残留着的积水，他只能在那厕所里闻到一股强烈的消毒型清洁剂的味道。
那股味道有很强烈的刺激性，很显然，清洁人员用的是市面上最廉价也最常见的含氯消毒水。
然后，他闻到的是花香。
为了操纵蛇群，他在自己身旁早早地种植了一片凤仙花海。
那股花香非常浓郁，将那残留消毒水的味道都掩盖了过去。
再然后，他闻到的是一股动物内脏的恶臭。
血腥气和器官体液混在一起，味道极为糟糕。
虽然黑暗中目不能视，但杰米还是能从那种动物内脏的独特味道中判断出来，那些是乔鲁诺为了分散蛇群注意力而制造出的诱饵。
哦，对了，在那股恶臭袭来的同时，的确是有一股强烈的刺激性味道冒出来。
那股味道有点像是地板上残留的消毒水，但刺激性却要更强。
可那时“白银体验”已经开始为后来的粉尘爆炸而过量催生花粉，他的鼻腔被花粉堵得严严实实，他的嗅觉变得迟钝无比，以至于那股刺激性味道都显得不再引人注意。
紧接着，他开始觉得呼吸道有些不适。
但当时他也只以为那是吸入过多花粉的原因，所以没有将这症状放在心上。
“该死...”
“那股味道到底是什么？！”
杰米开始害怕了。
他怕的不是失误中招，而是自己在中招之后，竟然都没发现自己为何中招。
那就说明，他在和“正品”的比拼之中已经彻彻底底地输了。
“想不出来么...”
“就让我告诉你答案吧！”
乔鲁诺的声音如同一柄利刃，刺穿了他那外表强悍好胜内在却脆弱敏感的心：
“我分散蛇群注意力时，创造出的动物内脏是牛胃。”
“为什么是胃，而不是其他结构更简单、更容易创造的部位呢？”
“因为...就像你在创造凤仙花时悄悄催生出自然界不该出现的过量花粉一样，我在创造牛胃的时候，也暗中催生了过量的牛胃分泌物——胃酸。”
“在毒蛇撕咬牛胃的时候，牛胃中分泌出的、远超正常浓度的过量胃酸也就随之倾泻到了残留着大量消毒水的地板上。”
“而在这个时候，我就已经让同伴们和我一起捂住了口鼻，闭气不再呼吸。”
“胃酸？”
杰米微微一愣，瞳孔旋即一缩。
前前后后的线索连成一起，让他想通了一切：
“胃酸的主要成分是盐酸，而地面上残留着的那些消毒水...闻到那种味道就知道，其主要成分应该是市面上最常见的次氯酸钠。”
“次氯酸钠和过量盐酸反应...会...生成氯气！”
想到这个初中生都知道的生活常识，他的脸上全然没了血色。
杰米捂着自己那犹如被烈火灼烧的胸口，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语着：
“我...氯气中毒了？”